華慶彪就住在306房間,這是一個套間。外面有張辦公桌和一張雙人沙發,裡面則是臥室和衛生間。
華慶彪就是在外間和宿崇市的幹部進行談話的。除了與他談話的幹部外,華慶彪並沒有讓其他人進來。
而鄭剛則住在306房間的對面,他住的是一個單間。華慶彪自然不會只跟岑廣聚一人談話,他既然來了宿崇市,那就要和市委、市政府的領導都談一談。
這即是瞭解一下宿崇市的工作,也是摸摸對方的底子。平時在省委,和地市幹部談話的機會可不多,那這次來了就要多談、多交流、多瞭解。
所以,其他等着華慶彪接見的幹部也不敢遠走,全都集中到了鄭剛的房間。畢竟這裡距離華慶彪最近,方便書記隨時召喚。
這些人在這裡也都沒閒着,基本上全是一個口氣,熱捧鄭剛的“屁股”和“臭腳”。
平時這些副廳級幹部在宿崇市那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下面那些人誰不是捧他們“臭腳”,但現在他們反過來要捧鄭剛的“臭腳”了。
這也沒辦法,他們對華慶彪瞭解的太少,自然想從鄭剛口中多瞭解一下書記大人,好在一會的談話中不至於說什麼出格的話。
鄭剛這人的優點和缺點都非常明顯,優點便是能力強、辦事認真、吃苦耐勞。
幹秘書的就要精力旺盛,領導可以在累的時候,在行駛的車裡小睡一覺,但是秘書不行。起的要比領導早,睡的要比領導晚,中間還不能有小憩的時間。還要時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所以精力不行的人絕對幹不了秘書。
鄭剛能得到華慶彪的欣賞,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能時刻保持充沛的精力,一天即便只睡五個小時,也能神采奕奕。這可能與他出身貧苦有關。起早貪黑在小時候已經是常事,再加上經常務農幹活,身子板也比普通人強許多。
市裡的孩子確實要比鄉村的孩子體質差很多。少睡一點,估計就哈欠連天了。
鄭剛優點明顯,缺點也明顯。也正是因爲他出身不好,所以就特別在意別人的吹捧。只要別人一尊重他,他馬上就飄飄然不知東南西北了。還有他的嫉妒心,也可能與他從小沒得到過重視,如今終於得到了重視。便不願被人比下去有關。
於是鄭剛現在被那些副廳級幹部捧着。心態再次膨脹起來。以前在省委也有人捧。但不會有這麼多人一起捧。所以現在鄭剛真的有點飄飄的覺得自己是個指點江山的領導了。
大概三十分鐘左右,岑廣聚出來了。一出來,便低聲問道:“老熊來了沒,華書記讓他進去。”
衆人左右看了看,說道:“沒見他。”
“給老熊那混球打電話,罵了隔壁的,怎麼還不回來。”岑廣聚剛說完。就聽到一陣小跑的聲音,然後熊國慶出現在了衆人眼前。
此時的熊國慶蓬頭垢面,褲子從膝蓋以下都是灰塵,衣服也被颳了個口子。
岑廣聚一見這就火了,低聲罵道:“你媽個蛋,你幹什麼去了?做賊去了嗎?怎麼搞成了這副熊樣。”
整個宿崇市也只有岑廣聚敢這麼罵熊國慶,因爲人家是真心愛護老熊同志的。
熊國慶不敢還嘴,低聲道:“市長,精細化工的那個排污暗溝太難找了。我爲了和市環保局的同志……”
“別跟我扯別的,趕緊洗把臉,這外套給我脫了。”岑廣聚命令道。
熊國慶忙點頭,走進鄭剛的衛生間洗臉。而鄭剛則抽這個空,去306房間給華慶彪的水杯添了點水。
可能添水的時候,華慶彪問了熊國慶來沒來。所以,鄭剛出來後,便說:“熊市長,華書記讓您進去。”
熊國慶雖然簡單做了收拾,但畢竟深入現場了一天,還是顯得有些亂。不過也沒辦法了,既然書記叫,也只有硬着頭皮進去了。
熊國慶進去後,住在不遠處的徐巖峰看了看手錶。
雖然徐巖峰沒在鄭剛房間和這幫人攙和,但是他一直觀察着華慶彪房間的舉動。岑廣聚進去了33分鐘,如今熊國慶進去不知會是多少分鐘。
進去時間的長短,可以充分說明華慶彪對這個幹部的態度。如果是個說話說不清,一張口就讓華慶彪煩的人,那怕是五分鐘就會被趕出來了。省委書記的時間如此寶貴,怎會浪費時間在這種人身上。
熊國慶在華慶彪的房間竟然談了40分鐘,足足比市長岑廣聚多了7分鐘。別小看這7分鐘,這7分鐘已經足夠華慶彪再跟一個幹部談次話了。而且熊國慶只是個常務,竟然比市長談的時間還長。
熊國慶出來後,鄭剛又進去添了次水,出來後便道:“華書記讓你們準備點盒飯,他晚上就在屋裡吃了。李部長,你進去吧,書記叫你。”
李部長是宿崇市的組織部長,聽到這話連忙進了306房間。
隨後,鄭剛轉身走向曹延雄、席寶玉和孔奎承的房間,向他們三人傳達道:“華書記指示,讓你們晚上先不要休息,他跟宿崇市的幹部談完話後,就和你們三人談一談。”
他們三人都在自己房間,所以鄭剛是一個人一個人說的,而在跟曹延雄傳達指示的時候,他拉住鄭剛道:“鄭處長,這次老兄我能不能當上宿崇市的市委書記,可就全看你的了。如果真當上了,我絕對忘不了老弟的幫助。”
“曹秘書長說這話就見外了,咱們兩人這關係,我當然要幫你的。”鄭剛道。
雖然鄭剛很受華慶彪重視,但他也不想得罪這對鐵三角。尤其是顧英河,他更不敢得罪,因爲秘書長是主管他這個秘書的,得罪秘書長,那秘書長完全可以找個坑讓秘書掉進去。
“嗯,嗯。”曹延雄忙點頭:“一會華書記給我們談話,十有八九是想聽聽我們對宿崇市情況的瞭解以及工作思路。我在心裡也盤算了一些,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讓華書記滿意。你看這樣行不行,一會華書記和宿崇市幹部談話的時候,你趁機進去幾次,打聽一下書記都和他們談什麼,都問了他們什麼。我好心裡有個底。”
知道華慶彪問什麼,就知道他關心什麼。提前準備好,到時候也好應對。談話時,華慶彪一聽,肯定心中會說原來我心裡在意的事情,曹延雄也在思考啊。
鄭剛聽了,點頭道:“那好,我瞅機會進去看看。”
機會很快就來了,還在華慶彪與李部長談話的時候,盒飯就被送了過來。鄭剛裝作送盒飯的模樣,敲開了華慶彪的房門。
而華慶彪還繼續與李部長談着話,鄭剛輕手輕腳的將盒飯放到了華慶彪桌上,又幫他添滿了茶水。
幾分鐘後,李部長從華慶彪房間走出,說道:“華書記讓大家先吃飯。”
徐巖峰注意到,李部長在華慶彪房間談了27分鐘。
半小時後,衆人吃過飯,鄭剛幫華書記收拾好辦公桌,將飯盒拿了出來,然後又讓宣傳部長霍浩進去了。
華慶彪基本上和宿崇市的所有常委都談了話,然後又跟所有副市長做了談話。
這一番談話進行到晚上九點才結束。徐巖峰發現這批人和華慶彪談話像談了超過20分鐘的就算比較長的了。10多分鐘算是正常的,有一個常委和一個副市長只談了7,8分鐘便出來了。
開始可能衆人也沒注意到時間問題,不過人數一多,有的快有的慢,衆人就發現了不同。那兩個只談了七八分鐘的幹部,肯定沒在華慶彪心中留下好印象。
而且徐巖峰也發現,整個談話的過程,鄭剛去了華慶彪房間三次。每次出來後,都會有意無意的去曹延雄房間轉一圈。
或許其他人沒發現鄭剛的這一行爲,但徐巖峰的精力主要就放在鄭剛身上了,自然把這一行爲看在了眼裡。
很明顯,鄭剛是給曹延雄“通風報信”去了。把書記的談話內容告訴曹延雄,以便讓他有所準備。
當然,徐巖峰也沒閒着,他也去了孔奎承的房間轉了一圈。並把一路上對華慶彪的窺探,有意無意的告訴給了孔奎承。
孔奎承是聰明人,一聽就明白徐巖峰的意思。再加上他知道徐巖峰和樑宇翔的關係很好,所以就明白這是徐巖峰從某個特殊渠道得知了消息後,特意告訴他的。而他也已經從樑宇翔那裡得知,這次來宿崇市,可是關係到他能否當上宿崇市的市委書記。
孔奎承和曹延雄兩人都有了準備,自然在華慶彪和他們談話的時候,說的會比較讓華慶彪滿意。
不過,席寶玉由於沒有內部消息,再加上他也不知道這次帶他出來是考察他做市委書記的,所以他的談話相對於曹延雄和孔奎承兩人來說就差了個檔次。
三人都談過話後,曹延雄又偷偷來到鄭剛房間,說道:“老弟啊,剛纔紀委的老孔在我前面跟書記談的話。我進去後看書記的臉色,應該是對老孔很滿意。你看這事……”
鄭剛聽了笑道:“曹秘書長,顧秘書長做事很細的,我想事前他應該有針對孔書記和席廳長的計劃吧。”
曹延雄聽了一怔,然後笑道:“老弟果然精明,什麼都瞞不住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