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京返回莞城,並沒有直接去走馬河。
但是很快,走馬河那邊就有了消息。
走馬河區委副書記詹益第一時間趕到市委向他彙報工作。
城建領導小組他是常務副組長,負責具體事務。而最近領導小組剛成立,他幹第一件事就遇到了麻煩!
這讓他很惶恐,儘管客觀上來說,事情的責任不在他,但是現在政府拆遷工作遇到難題,又沒有妥善解決辦法,他心中豈能不急?
陳京看上去似乎並不太着急,他好整以暇的給詹益衝了一杯茶,道:
“老詹,你不用太急。現在拆遷遇到問題的確有點棘手,但是目前咱們城建工作也還有其他的問題。比如說最近中央國|務院最近對地方投資加強監管,我們城建項目想要順利通過審批目前還存在一些阻力!
既然這樣,暫時沒法拆遷的地方先緩一緩,我們先簡後繁!”
詹益道:“書記,我猶豫的就是這一點。我擔心一個地方鬧情緒會波及到其他地方,如果每個地方都遇到這樣的問題,我們就更被動!”
陳京冷冷一笑,道:“反正我們現在不可能拿出那麼多資金,我們就從最簡單的地方着手!”
陳京頓了頓,道:“老詹,你是走馬河的老人,你應該清楚這件看似簡單的事情背後恐怕牽扯到的問題不簡單。有人在爲了利益挑戰政府的權威,這裡面恐怕牽扯的不止是那些黑心商人。恐怕還有我們的部分幹部。”
詹益默然不語。
陳京在走馬河對基層幹部調動頻繁,很多土皇帝式的人物被迫離開老巢,他們心中對陳京有意見和看法是肯定的。
另外,陳京搞基層選舉監督,村一級的幹部很惶恐,有些是一些有勢力的地頭蛇。
他們很擔心受到這一次選舉的衝擊,所以在這個時候,他們消極怠工不去做羣衆工作。有個別幹部還在其中作梗,故意煽動羣衆對政府獅子大開口,坐地起價。這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是在給上面製造難題。
這個問題詹益也參與了,而且他是陳京手中最鋒利的那把刀,他當然能夠感受到下面的負面情緒。
那些基層官員地頭蛇,不像是高層官場。
他們胸無大志。就只想在他們現在的那一畝三分地裡面混得有油水。這樣的人最難對付。而且他們蠱惑老百姓的能力又強。有時候上面的政策要落實,少了他們還真不行。
陳京整肅社會風氣整到了他們身上,他們能不出幺蛾子?
這一些詹益看得很清楚。所以他不敢輕舉妄動。
“老詹,這些事情你暫時放一放,按我說的辦,先把簡單的問題解決,後面我們專啃骨頭!”陳京斬釘截鐵的道。
陳京心中清楚,事情到了這個樣子,直來直去想解決問題是不可能了。
而且陳京不可能退縮,雖然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但是既然已經要決定整肅走馬河,現在政策就軟下來,以後區委還有什麼權威可言?
更何況陳京懷疑事情背後還有更復雜的利益。
因爲幾個本地土老闆買大批商業用地搞開發,他們還沒有這個能力。
他們敢買地,肯定背後有人支持,他們可能只是地販子,真正對土地虎視眈眈的是那些房地產商人。
點上一支菸慢慢的抽,陳京腦子裡面的思路也漸漸清晰。
他就是從基層幹上來的,對基層的那些齷齪他最是瞭解,處理這方面的事情他也非常的豐富,而通過剛纔和詹益的交流,他腦子裡面也有了脈絡了。
詹益從陳京辦公室出來,內心卻很狐疑。
他是個老狐狸,逢人只說三分話,彙報工作也是一樣。
這一次抗拆遷風波內幕有很多他都清楚,是下面的幾個村支部書記在從中搗蛋,他們的號召力強,尤其是梨花村現在有傳言,說他們那裡是政府重點開發的地方。
將來那裡會成爲整個莞城的市中心,在那裡建了商用樓之後,一平方米都是好幾萬的價格。
而政府給予的補償都是按照農村土地補償的,老百姓如果接受這個補償,他們虧大了。
有人從中造謠,自然謠言就滿天飛,而政府在拆遷工作上面表現又太急躁,自然也就更加深了他的顧慮。
當然,對這一次事件的背後,詹益也知道一些。
外面說是有房地產企業爲了低價拿地,和當地的地頭蛇勾結上演的這麼一出逼宮的好戲,這並不是無的放矢。
щщщ☢ тt kán☢ ¢o
詹益也大致瞭解這幾家企業的背景,都是深不可測。
可能這些人不僅是在莞城有勢力,在省城都有很大的勢力。
詹益泥鰍一樣奸猾的人,怎麼會去得罪這些人?他也只能考慮把這事上報了。
他本以爲陳京會很惱火,會大發雷霆。
但是陳京表現很平淡,看上去胸有成竹,他腦子裡就想,陳京究竟是有什麼妙手?
……
陳京辦公室,衛華輕輕的推門進來。
他對辦公室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就連擺放在陳京辦公桌前面的那盆富貴樹都是原來的那一棵。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這棵樹看上去還有些單薄,但是現在卻枝葉茂盛,綠意盎然,充滿了勃勃的生機。
這似乎就是現在陳京在莞城的真實寫照。
陳京剛來莞城,衛華還不怎麼看得起他,認爲他一個副書記作用有限。
但是陳京用時間證明他在莞城很成功,威望節節攀升,已然成爲了莞城最有權勢的人之一。
而衛華則因爲和陳京關係的疏遠,好久沒有機會來這間辦公室了。
“坐,老衛!”陳京壓壓手,親自給衛華衝了一杯茶。
衛華畢恭畢敬的接在手中,陳京又道:“自從我沒分管政法工作以後,咱們接觸的機會就少了,最近聽說你們搞普法教育,在檢察院法院搞廉政建設搞得不錯,這很好啊,至少證明你開始找到政法委書記的感覺了!”
衛華尷尬的笑了笑。
他這個政法委書記的確很尷尬,公檢法三條線,公安局局長現在是副廳級,檢察院檢察長也是副廳級,法院院長依舊是副廳級。
三個人資歷都深,級別也高,公安局丁得均衛華根本就掌握不了。
而另外兩個單位,衛華也談不上掌控,下面都跟他虛與委蛇,他也不敢太放肆,說起來他現在算是最沒有權利的常委了。
陳京沒繼續糾纏這個問題,他頓了頓,道:
“是這樣,最近我們走馬河先後成爲了市裡很多單位的試點。最近我有個不成熟的看法,想讓咱們檢察院、法院也多關注一下走馬河,加強我們走馬河公檢法的建設,讓走馬河社會各界真正的體會到法治社會的優越性,爲咱們全市依法行政,普法宣傳做鋪墊。
這個課題不知道你是否感興趣?”
衛華心中一驚,瞬間他意識到這可能是個機會。
現在檢察院和法院他跟本說不上話,人家都是老資歷,衛華也沒辦法去幹預兩個單位的工作。
如果這一次搞試點,以走馬河爲試點加強區域公檢法建設,衛華就完全可以堂而皇之的去協調安排,在這個過程中極有可能會打破現在尷尬的局面。
而且……
衛華猛然想到,陳京現在是走馬河的區委書記,如果陳京在這個問題上選邊,衛華靠攏陳京,狐假虎威,豈不是又找到了一顆大樹?
他幾乎沒有猶豫,便道:“陳書記,您這個想法太好了,我覺得很可行,現在我們一直在倡導法制,但是法制改革卻一直沒有突破。如果能夠通過試點的方式,加強區域法制建設,投入有限的資源集中到一點解決問題,我覺得這對我們整個公檢法的建設是個極大的進步。”
陳京笑了笑,道:“你能有這個想法很好,這樣吧,你先去把這個想法傳達下去。我這兩天抽點時間到咱們檢察院、法院走一走,然後我們政法委一起開個會,做具體部署。
我都想好了,第一個部署就是市檢察院成立一個專門的幹部檢察組深入到走馬河調查咱們各級幹部的違規違紀的現象。
現在我們收到的地方舉報很多,我們要適應用公檢法的手段來做調查和偵查,因爲舉報不止限於黨內,體制內,還有一些體制外的舉報,這都需要公檢法在其中發揮作用。
尤其是檢察院的工作,我們檢察院不要只覺得自己是個公訴人,我們核心的業務方面,不能夠放鬆,要真正發揮檢察機關的作用,我覺得這有利於促進咱們檢察工作的進步!”
“書記您說得太對了!公檢法的進步,就是社會整體的進步!這個工作我一直想抓,但是一直都沒顧上,您剛纔這一提,給了我信心!”
衛華喜出望外,今天陳京召見他他就意外,現在陳京竟然給他佈置工作,而且從陳京的態度來看,陳京會支持他繼續他工作,這太重要了。
他壓抑低調了這麼久,苦苦的等的不就是一個機會嗎?現在機會近在眼前,他怎麼會不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