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股市歷來都不缺乏奇蹟,但如蘇三山這樣的股票,還真是就此一家絕無僅有,且不說被它消滅的百萬大戶瘋了多少,也不說實力雄厚的私募基金又折戟沉沙了多少,就是短短半年時間接連爆出假收購案、貼牌造假案兩大丑聞,在金融界來說也是個特例,更何況它的股價最高曾站上十五元的高峰,最低卻只有三毛二,如此巨大的振幅用一腳天上一腳地下來形容絲毫不爲過,第一妖股的稱號可謂當之無愧。
這隻妖股沉寂了很短的一段時間,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從人們的視野中淡去,忽然又開始興風作浪起來,彷彿是在有意地挑釁證監會的容忍極限一般,。
“蘇三山,快看蘇三山,動了,動了,是蘇三山,沒錯,肯定是蘇三山!”
“又是蘇三山?有沒有搞錯,難道還要我到醫院再躺個三四天嗎?他孃的,豁出去拼了!呀,老子的鋼筆呢,誰他媽缺德,這種時候偷老子鋼筆?”
“跟不跟,跟不跟,你到底跟不跟?廢話,我當然要跟了!你不跟拽着我幹嘛,放手聽到沒有,你給我放手,我要翻臉了,我翻臉了,再不放手,老子休了你,信不信?”
散戶大廳內因爲蘇三山的異動亂作一團,沈放的報單員剛把單子交上去,這邊蘇三山就開始上蹦下跳,要說他建倉的股票不是蘇三山,就是拿重機槍橫掃整個大廳,在身上鑽幾百個窟窿都不信。
與亂成一鍋粥的大廳相比,大戶室就安靜得很多,只能聽見刷刷寫單子的聲音,只有忙碌的報單員在來回穿梭,沒有人相互交流什麼,連眼色似乎都吝嗇起來,這些久經沙場的大戶們都深知一個道理。炒股本身就是個體行爲,讓別人知道的越多,自己的鈔票就越危險。
“單子已經交上去了。”臉蛋通紅的春雪敲門走了進來,猶豫了一陣,還是怯聲說道,“老闆,建倉蘇三山地事情,似乎大家都已經猜到了。外面散戶已經排起了長隊打算跟進,大戶室那邊也幾乎全部都下了買單……”
邱清荷聞言眉頭皺了皺,不無擔心地看着沈放說道,“放子,這樣對我們收集籌碼會相當不利,是不是考慮做一下冷處理,緩一緩再說?”
“不礙事,他們買他們的。我們進我們的……”沈放若無其事地擺擺手,將寫好的單子又交給春雪,“老樣子,不過進的速度放慢些,兩分鐘一次吧。”
春雪伸手接過單子,本着對客戶負責的態度,輕聲勸道:“老闆。現在大家都瘋了似的買進,可股價卻並沒有上漲多少,如果能等上十幾分鍾,收盤前這些單子能有個更好的進價。”
“謝謝你地提醒。你已經盡到了你地職責。現在按照我說地去做。別地你不用管。”沈放說完便低下頭來。聚精會神地盯着屏幕觀察蘇三山地反映。
坐莊一支股票。從底部收集籌碼開始。經過中期快速拉昇脫離成本區。到最後地派發階段。其實是一個相當漫長地過程。就算是在牛市快進快出炒作小盤績優股。也至少需要一到兩個月地築底吸籌時間。
可現在不僅是行情慘淡地大熊市。蘇三山又是一支流通股達到億地拉圾妖股。沈放如此高打高進地建倉策略。且不說會引起私募和機構地注意。光是建倉成本地大幅增加。也將給中期地拉昇階段帶來莫大地阻力。甚至直接導致坐莊地失敗。
雖然心中存着這樣和那樣地疑問。但邱清荷已經習慣了無條件地信任沈放。始終相信他這樣做自然有充分地理由。只是還沒到跟自己解釋地恰當時候罷了。
由於蘇三山長久以來已經形成跌勢兇猛地慣性。大量涌入地買單無疑成立絕大部分被套股民地救星。他們慌不擇路地瘋狂逃竄。導致股價不僅沒有進一步擡高。反而重新又跌回了四毛以下。直到沈放地巨量單子進入。才勉強在三毛八六附近站穩。
這不是沈放想看到地結果。他拿起筆又飛快填了個單子。交給本來負責賣單地夏雨。“去。今天收盤我要蘇三山站到四毛以上!”
夏雨發現單子上既沒有買入價也沒有數量,剛想開口詢問,瞧見沈放凌厲的目光,嚥了口唾沫慌不迭跑了出去,只覺得這個少年莫不是有錢把腦子給燒壞了?”
在持續涌入的巨量買單作用下,股價就像嚴重超載的客車行駛在曲折的盤山公路上,雖然前進地速度緩慢,但畢竟是在不斷前進着,而當蘇三山最終以地價格收盤時,沈放在不到半個小時裡面,總共買入了一千兩百六十萬股,資金消耗達到四百多萬元,幾乎快是他本金的一半。
蘇三山今天尾盤地異動,特別是超乎常理的高換手率,在股市整體猶如一汪死水地大背景下,引起了業界人士的高度關注,五花八門的看法和論調也層出不窮,其中幾大私募聯合自救的觀點無疑佔據了主流,只有黃埔證券報特意開闢的“蘇三山專欄”,一篇簡短的評述大膽地宣稱“蘇三山將迎來井噴式上漲,明日收盤價將佔領五毛高地”。
“上漲?還井噴?真是笑死老夫了,給那些作惡多端的私募基金搖旗吶喊,我看黃埔證券報那幫編輯的良心都給狗吃了……你說什麼?我爲什麼敢如此斷言?告訴你吧,蘇三山要是明天能漲到五毛錢,我把自己脫光了扔外灘,供大家免費參觀!”
這是一個資深股評家在電視上斬釘截鐵說的話,許多根本不炒股的人就衝着他這句話,也興致勃勃地跑到附近的交易大廳去看熱鬧,而沈放所在的延邊路營業部更是扯起了一條巨大的橫幅,上面就一句話“歡迎魏嵐教授參觀”。
第二天,蘇三山在萬衆矚目當中,以元的集合競價,跳高了近百分之二十,狠狠地抽了魏嵐教授一個響亮的耳光。
蘇三山一開盤便巨量衝高。彷彿是爲了挑戰魏嵐教授的心理承受能力,盤中一度三次達到,隨後多方呈現強弩之末地態勢,無法抵擋空方的反攻,股價接連震盪下行,在中午停盤時跌回到了昨日收盤價。
或許魏嵐教授被集合競價這一個耳光打疼了,午盤休息的時候又在電視臺裡手舞足蹈地咆哮,聲稱如果蘇三山今天收盤價在五毛以上。不僅他一個人裸,他全家上下一起裸!
有句古語叫做“飯不能飽吃,話不能說死”,魏嵐教授信誓旦旦嘴巴是痛快了,可下午一開盤,蘇三山即放量上攻,層層疊疊往上打的買單一浪接一浪地涌出來。
起初股價要幾百上千手才能勉強上漲一個價位,一個小時候後。彷彿做空能量徹底釋放掉了一樣,往往幾十手就可以將價位打高,空方只是象徵性地稍作抵抗便放棄了辛苦得來的陣地。
在如此兇悍的做多部隊面前,蘇三山開盤不到半個小時,便在人們此起彼伏的“脫掉,脫掉”的吶喊聲中,一揮而就衝上了五毛陣地。將魏嵐教授那張老臉直接踩在了腳下,還狠狠跺了幾腳。
外面是歡聲雷動,包廂內地氣氛卻顯得有些壓抑,沉着臉的沈放雙手交叉在胸前,異常冷漠地盯着屏幕,“春雪。現在動用的資金是多少?”
“已經超過一千八百萬了!”春雪說出這話,自己也倒抽了口涼氣,可以說今天蘇三山的股價完全是沈放一個人給打上去的。
嘴脣微微顫了一下,現在這樣慘烈的戰況,空方進攻的堅決和猛烈是遠遠超出了沈放想象的,“如果照此繼續進行下去地話,恐怕很難達到預期的目的”,沈放正這樣想着,忽然發現邱清荷將手放在了自己膝蓋上,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充滿了信任和鼓勵。
咧嘴笑了笑。沈放安慰自己似的說了聲“沒事”。然後繼續向春雪下達買入的命令,“雖然跟計劃偏差較多。但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絕對不能退縮。也容不得我退縮!”
第一天,蘇三山攻陷五毛陣地,逼進六毛關口,成交量放大到了近三十萬手,成爲業界笑談的魏嵐教授慌忙避難大西北,而勝利方地黃埔證券報則銷量猛增,首度超過了上海證券報在當地發行量。
“情況基本就是這樣,至於他的意圖,恐怕還是跟集團的收購行爲有關。”
單手把玩着桌上的象牙菸斗,付駿沉聲問道:“能查出來他總共動用了多少資金嗎?”
“很難,營業部的經理口風緊得很,兩個報單員又二十四小時都必須待在他身邊,不過我想應該不會太多……我會換個法子再去試試的。”
付駿想了想,陰冷地笑道,“不用麻煩了,想跟我們搶蘇三山地控股權,他還沒有那麼多流動資金,除非他把自己的公司都賣了,但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到的。”
“我也是這個意思……他應該是想將蘇三山的股價打高,直接增加我們的收購成本,只是
“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做這種虧本的生意?”
“是的,他建倉成本太高,能不能全身而退都很難講,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這樣做。”
啪的一聲,象牙菸斗被付駿生生掰成兩段,鮮血順着大拇指淌了下來,他放到嘴邊吸了吸,滿口的血腥味冷笑說道:“他只是在用金錢換取政治前途罷了,呵呵,他的手法太粗糙太簡單了,對我們構不成任何威脅……你繼續盯着他地一舉一動,我自有辦法收拾他……這一回合,我要讓他輸得找不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