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又覺得不大可能,公安局這黨政一把手和別的黨政一把手不一樣,公安局長是市委常委兼的,屬副處,明顯比正科的政委高了半級,那政委憑什麼跟他爭高低?且他當這局長也不是一年半年了。
李向東還是問:“你對方政委有沒有個人成見?”
對別人或許不能問得那麼直接,對公安局長他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公安局長笑了笑,說:“沒有,我要對他有個人成見,還搞大這件事?還不借這個事把他做掉?”
李向東想,公安局的人,都不好對付,跟罪犯分子玩慣心理了,一個個都深藏不露,真要有什麼成見,也未必會說出來。他說,你別給我裝,別以爲我看不出來,工作沒做好,首先就是班子問題。城北派出所管轄範圍內發生這樣的事,不是一時半會了,派出所內部有人與惡勢力勾結,也不會是一天兩天了,你敢說你一直沒察覺?你也是老公安,就看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這麼說,他的心跳了一下,彷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李向東說:“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他不想你管他的事,你似乎也無意插手他分管的範圍,大家各自爲政,相安無事。因此,你發現了什麼,也不聲張,這事就愈演愈烈,到了今天這種狀況,你就想借這機會殺他的銳氣,改變過去那種各自爲政的現狀。”
公安局長笑了笑,說:“你好像比我們搞公安的還厲害,推理一套套的。”
李向東知道他還不想承認,說:“你別笑!”
他說,跟那些小混混鬥,我不比你們,也沒你們有辦法,但是,我就盯着你們班子裡那幾個人,治安混亂,對惡勢力打擊不力,問題出在哪裡?主要出在你們這幾個人身上,還不是因爲班子裡面出現問題,才導致姑息養奸的結果,才造成今天這個局面?你們同心協力,那些傢伙猖狂得到哪去?發生一點點苗頭,把它打下去了,至於四處蔓延嗎?”
他說,我對付那些小混混沒你們有辦法,但是對付你們班子裡那幾個人,卻綽綽有餘。你作爲一把手,這麼些年了,竟拉不攏班子那幾個人,自己應該好好檢討檢討。
他說,班子存在問題,你怎麼不反映?以前不反映,我回市縣以後,怎麼也不反映?大調整大輪換的時候,你向我反映,我會給你配備一個團結有力的班子,就會出現今天這種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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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市縣,李向東對中層班子進行大調整大輪換時,考慮到公安局職能特殊,調整這個班子,從外單位調入其他班子領導成員,未必能勝任那個職務,反而會削弱了戰鬥力,因此,沒動公安的班子。
公安局長說:“我和方政委是點不和,但沒你說得那麼嚴重,他還是聽我指揮的。”
李向東說:“既然班子沒有問題,那就是你領導無能,這領導責任就應該由你承擔。”
他說,你可真夠意思的
,一個人把責任都攬上身了。但是,你認爲,我會相信嗎?一個跟自己有過結的人,即使只是有一點點不和,你也願意替他扛起這責任?你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小看我了?
他說,你覺得,跟我還要藏着掖着嗎?
他說,哪一個一把手會忍得下這口氣?這口氣你還忍了這麼些年,應該是從你一當局長就忍到現在吧?你爲什麼那麼能忍?這是第一,第二,貌似你也不想對方政委太過分!
李向東乾笑兩聲,說:“你怕他什麼?你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是不是被他揪住什麼痛腳了?怕對他太過分,他會反戈一擊?”
公安局長身子震了一下。
李向東說:“你這種表現,就不像一個公安局長,幾句話,你就哆嗦了?”
公安局長尷尬地笑了笑,說:“我這不是不想對你藏着掖着嗎?”
李向東坐了下來,等着他開講。這會兒,他反而有點擔心了,種種跡象表明,方政委攥着的不是小辮子,如果,他李向東想要動公安局這個班子,調整方政委,他反戈一擊,會對公安局長非常不利,甚至有可能動的不是方政委,而是公安局長了。
公安局長把李向東杯裡涼的茶倒了,又添了熱的茶。
李向東說:“別拖時間,別想怎麼把事情說得無關緊要,是怎麼回事就怎麼說!”
公安局長笑着說:“你比我這公安局長還厲害,以後,應該叫你去審訊犯人!”
李向東說:“別跟我打哈哈!”
公安局長喝了一口茶,說:“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他說,就是因爲女人。
他看了李向東一眼,他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繼續說,不是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是一個女警察。以前也不知怎麼就鬼迷心竅了。我剛當局長……還是副局長的時候,就看上她了,當了局長,就專門設了一個局長辦公室,調她來當主任。
李向東笑了笑說:“你可真會利用職權,把她調到身邊,職務還不低啊!”
公安局長說:“那辦公室主任只是個虛職,只是負責上傳下達,類似於不用起草文件的秘書,還不包括爲我服務,也爲其他副局長政委副政委們服務。應該說,是我們公安局領導們的秘書。”
他說,其實,她也是利用我,當了局長辦公室主任不久,假用我的名義偷偷辦了出國手續,請了一個月的事假,出了國,拿了那邊的身份,又回來上班。
他說,這事我一點不知道,有一次,跟方政委發生了分歧,好像是因爲人事調動的事,他一定要某人當城北派出所所長,我不同意,他就跑來我辦公室,把我和那女警察的事說了,且還告訴我,那女警察已屬在國外定居人員,還在公安擔任公
職是違反規定的。
他說,這時候,我才如夢初醒。當然,後來我屈服了,方政委推薦的人當了所長,那女警察也匆匆辭職出國了。以後,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們互不干涉,各自爲政。
李向東問:“沒那麼簡單吧?就僅僅是男女之間的事?她沒有借用你的名義四處斂財?”
公安局長說:“即使有,我也不知道。我問過那女警察,她當然不會承認。”
李向東又問:“方政委沒說過嗎?”
公安局長說:“他沒說過。可能因爲,我對他還沒太過分,他也留了一手。”
李向東說:“你自己就沒查過?你不想讓自己清白?”
公安局長說:“我不是沒了解過,但她並沒有接觸過什麼太用錢的工作,再說了,她在那位子上呆的時間也不長。我想,或許她
拿了國外的身份回來後,是想走這一步的,但還沒來得及走,就被方政委發現了。”
李向東說:“方政委應該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了你們的關係,他沒有阻止她,讓她走了,其實,就是希望能控制你。”
公安局長苦笑了笑說:“這麼多年來,他就一直在控制我。”
他說,他知道我和你的關係不錯。你回到市縣,進行中層領導幹部大調整大輪換的時候,他就找到了我,說如果,他不能輪換到其他局當一把手,就要我保證他留在公安局。
他說,我沒跟你提這事,是因爲,你沒有動公安局的領導班子。
李向東很感嘆,這些搞公安的,一個比一個鬼,竟對自己人也採用控制和反控制,但是,他又有點不明白,這個方政委,手裡握着公安局長的把柄,怎麼就不把他掀了,這樣,自己不就有機會當一把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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