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麗都在反省自己,問自己否是進入了新的角色,是否把自己當成已結了婚的女人?自己已經不再獨身,已經有了丈夫,且自己又那麼愛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又是那般出色,自己爲什麼還像不滿足呢?自己爲什麼還像以前那樣搏殺表現自己呢?
她想,自己應該好好調整思路,好好審視自己。
她想,女人終歸是女人,女人說到底還是要以家庭爲重,還是要以丈夫爲主,還是要以取悅丈夫爲軸心。
她想,女人當然不能失去自我,然而,卻不能刻意好強,更不能犧牲家庭,犧牲對丈夫的關愛,尋求一種非本性的好強,甚至於,還想要超越本就很出色的丈夫。
楊曉麗問枝子,我是個好女人嗎?是個好老婆嗎?
枝子笑,卻說:“你怎麼突然問這些問題?不會是發生什麼事了吧?不會是有什麼危機感,覺得李向東
不喜歡你了吧?”
楊曉麗說:“沒有,他很喜歡我,我知道,他很喜歡我,只是,我覺得自己做得很不夠,讓他傷心了。”
枝子問:“你哪裡做得不夠?哪裡讓他傷心了?”
楊曉麗沒有說。
枝子便問李向東:“最近楊曉麗怎麼了?她好像很自責。她不會是意識到什麼了吧?”
李向東說:“很難說,或許真意識到什麼了。”
他順着枝子的意思,想嚇嚇她,想讓她有所收斂。他想離她遠一點。他知道,他不可能完全擺脫她,也有點不願完全擺脫她,但總不能像現在這樣,每天都要抽時間在一起,每天中午都去她那吃午飯。以前她說過,一個星期見一兩次面就足夠了,他希望真能像她說的那樣。
他說:“最近,她每天都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
聽到什麼風聲了。”
枝子說:“不會吧?她要聽到什麼風聲,還不吵還不鬧?”
李向東說:“還是小心點好。”
枝子說:“那你以後少點到我這來。”
她想,既然,楊曉麗每天晚上都回來,她想見李向東可以直接去他家,裝着找楊曉麗,裝着去跟她聊天,或者什麼都不聊,三個人坐在一起看電視,那感覺就像是一家人一樣。有時候,楊曉麗去忙其他事,就只有她和李向東在客廳的時候,她還可以跟李向東蜻蜓點水地親熱一下。她想,這種偷偷摸摸的感覺更好,覺得想要得到,又暫時得不到的那一份牽掛更妙,更能喚醒單獨相處時的??。
楊曉麗也問過李向東:“你對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這是週末的一天晚上,他們泡在浴缸裡。她用很冶豔的目光看着他。他看了一眼她泡在水裡的身子說,我沒有什
麼不滿意的。準確地說,我非常滿意!楊曉麗笑着罵了他一句色狼,說,你又想哪去了?我是問你,對我的綜合評價。李向東笑了笑,說,綜合評價也是非常滿意。楊曉麗說,你沒說實話。她說,以前跟你吵跟你鬧,你滿意嗎?那次讓人家算計,你滿意嗎?
李向東就不說話了。
雖然,那事沒有張揚出去,也有一種已經平靜下來過去了的感覺,但他心裡的憋屈總消散不去。那天,去地級市委開會,看見澄副書記還是坐在主席臺上,還是一副道貌岸然,便想衝上去打他幾拳,踢他幾腳。
她問:“心裡還有氣啊!”
可能沒有氣嗎?這氣消得了嗎?一個平民百姓的老婆被人算計還氣一輩子呢,何況一個市委書記的妻子。張志東曾勸過他,算了,幸好楊曉麗沒有吃虧。他說,你就換一個角度去想想,誰叫你娶了那麼漂亮的老婆啊!人家那是妒嫉你,氣恨你,不想你有好日子過。你要爲自己感到欣慰,感到榮耀。他說,你以爲我不希望你把他關進去嗎?做
爲你的兄弟朋友,我非常希望維護你的尊嚴,做爲一個黨的領導幹部,我也非常主張維護法律的尊嚴。在這一點,我和大書記是有分歧的。
張志東所處的位置不同,處理問題的看法也不一樣。把事情鬧大了,幹部隊伍建設出現問題,那是大書記負的責任,與他張志東並沒多少干係,而澄副書記關進去,卻是爲他剷除了一個有力的競爭對手。在政府部門,他是市長,但黨內職務,他們都是副書記,如果有一天,大書記離任的話,他張志東和澄副書記都有資格競爭那個位子。澄副書記是本地人,又有相當資歷,是一個很強的競爭對手!
楊曉麗說:“這幾天,我總在想,是不是向組織提出,調回市縣。”
她說,去人大也好,政協也好。我想讓自己安靜下來。
她說,以前,我一個人還說要在事業上衝一衝,闖一闖,但現在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支持你的工作,讓你有一個平靜溫馨的家,讓你無後顧之憂,才應該是我的首要責任。
李向東久久地看着她。
她笑了一下,知道自己的話讓他感動了。
他問:“你真的這麼想嗎?”
她說:“不這麼想,我還說啊!”
他說:“有你這些話,我就知足了。”
這一刻,他對自己說,真應該像張志東說的那樣,別總鑽進牛角尖,應該轉換一個角度看問題,或許,這壞事其實是好事。楊曉麗不就改變了許多看法嗎?楊曉麗不就變得比以前更通情達理了嗎?以前,你想要她放棄她的權利,她願意嗎?她不跟你拼命纔怪呢!
楊曉麗問:“你不願意啊!”
他說:“不是我不願意!沒有那一個男人不希望自己的老婆是賢妻良母,但是,你不能這麼做!”
楊曉麗問:“爲什麼不能?你是怕我做不來嗎?怕我後悔嗎?其實,我也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以前,我也像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一樣,現在,爲什麼就不能像普通普通的妻子一樣?”
李向東說:“你已經不是你自己,你的許多事情,你並不能自己左右。”
他說,組織上培養一個女領導幹部不容易。你說不幹就不幹,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他說,再者說,如果你提出要回市縣,大書記會與這事聯繫起來,會以爲這是我的主意,是我對他處理那事不滿意,所以,故意要你提出回市縣,換一種形式,表示我的不滿。
楊曉麗說:“我可以向他解釋,這不關你的事,完全是我個人的意思。”
李向東搖頭說:“解釋得清嗎?不但說不清,反而會越說越此地無銀三百兩。”
楊曉麗說:“想不當常委,想退到人
大政協也這麼難嗎?”
李向東笑笑說:“當常委就不能當賢妻良母嗎?也可以的。就看你怎麼找到平衡點。”
楊曉麗陷入了深思。
每一個人,走到某一個階段,都會面臨新的挑戰,或許突破它,或許就這麼停滯不前。但突破卻是一種飛躍。
她認爲,她一定能突破。這些年來,她不是在一次次突破自己嗎?從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到電視主播,到節目策劃,到副臺長,副市長,市委常委。
她也一樣可以成爲一個好妻子,甚至於一個好母親。
*未遂事件並沒結束,朱老闆還要再做文章。如果說,擊敗鄭書記是他送給李向東的一個禮物,那麼,他還想再送一個禮物給李向東。當他提出五百萬,又再說,如果鍾市長也配合時,他感覺到,李向東猶豫了,雖然那猶豫只是一閃而過,不易察覺。
(鮮花鮮花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