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7章 誰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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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倒是藉着閃電的光,分清了這峽谷與山坡上的區別,這峽谷佈滿雜草,根本不知道腳下的坑坑窪窪,但在山坡上,因爲栽種了山林,遮擋了陽光,樹下的雜草並不密集,倒是能看清腳下的硬地。如果在山坡上行走,又能借着閃電的光,走起來卻是不會一腳深一腳淺的。

表妹爬上山坡,繼續往她認定的方向走,路是好走了,因爲能看清下腳的地方,因爲,每走幾步都能扶着一棵樹幹讓自己穩下來喘口氣。閃電的時候,她能看得很遠,便加快腳步,甚至是在小跑。

每一個閃電都不可避免地帶來一串雷聲,但她已經不怕了,即使那雷彷彿就在頭頂很近的地方炸起來。然而,表妹一點不知道,由於方向性的錯誤,她離大山村越來越遠。

此時,她還天真地認爲,她離李向東越來越近,或許,一個不留神就能看到他手裡的手電筒光,就能看到那光照在她的身上時,李向東目瞪口呆的驚訝。有那麼一會,她想,他看到她後,不會躲開吧?不會躲得遠遠吧?他不是對她總躲閃不及嗎?不是要她離他遠遠嗎?這閃電啊!這雷鳴啊!他不會認爲離得她太近,他會被電閃被雷劈吧?

這麼想,表妹心裡就來氣了,想你不躲我,我還躲你呢?想好你個李向東,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怎麼就沒想到我這麼倒黴是什麼原因呢?昨晚你給我電話了,昨晚你要我離你遠一點。你還說我克你,我克你了嗎?昨晚我離你那麼近,你倒黴了嗎?你把黃和陳小雨叫到寬縣來,冒充什麼投資老闆,把同學外商嚇成那個樣?難道是倒黴嗎?這不正是你希望的結果?你明明是遂意了得逞了。

你倒是克我了。就是你克我,我才那麼狼狽,三更半夜遇到那麼多麻煩,才差點被那些老光棍糟蹋,才跑進這深山裡了!

我是白虎,沒錯。我就是白虎。但你是青龍,你是專門克我這白虎的青龍!

表妹的心“咚”地一跳,剛纔那股闖勁一下子消失了,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她想,真見到李向東,離得他很近很近,那被電閃被雷劈的會不會是自己呢?

李向東出了大山村,並沒有跟劉書記回寬縣,而是走另一個方面回青山市。明天不再舉行那個什麼簽字儀式,他也就沒必要去寬縣了。他對司機說,明天,你再去寬縣接黃和陳小雨吧!

雖然,已經明白了同學外商的投資形式,但他並沒有半點凱旋的感覺,反倒覺得他跟同學外商只是打了個平手。怎麼說,他也算是把表妹賠進去了。如果,還不能套出同學外商的真實情況,他可就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他覺得,這個比喻不對,表妹並不是他的夫人。如果拿楊曉麗當誘餌,他是怎麼也不會設這個圈套的。他又想,其實,表妹的失蹤只是一個意外,跟他設的圈套一點干係也沒有。

他問自己,就因爲表妹的失蹤與自己沒幹系,自己纔不那麼在乎嗎?他想,不可能,他不可能不在乎表妹的失蹤,即使她不是楊曉麗的表妹,一個女孩子,黑燈瞎火的,跑進深山裡,又是電閃雷鳴,他也會關心這事。

然而,他又不得不承認,聽說表妹失蹤的那一刻,他雖焦急雖擔心,但一知道同學外商也在大山村,更多的心思似乎都放在對付同學外商上了,幾乎就沒太把表妹的失蹤當回事了。這會兒,把同學外商的事搞定了,又想的是再沒必要在大山村呆下去了。他想,自己真還就把這事當一般的事處理,真還就公事公辦了。

李向東想,也不全是這樣吧?

他想,還應該是覺得表妹不可能發生什麼意外吧?她的失蹤只是一時的迷路,擔點驚受點怕是不可避免的,雨一停,天一亮,不用人找,她自己也能回到大山村了。

他問自己,你怎麼就那麼有把握?你是真的那麼有把握還是心裡有某種意念在作怪,還是想離她越遠越好?

後來,李向東才明白,其實,是他心裡有一種預感,冥冥中覺得表妹不會出意外,冥冥中覺得順其自然,也能找到表妹。

本來,車往青山市區走,是離大山越來越遠的,然而,在離開寬縣的地界前,路先往大山深處穿越,在一個山岔口,才一拐,直直地通往平原的青山市區。在那個山岔路口,李向東很沒理由地叫司機停了車,像是在等什麼。

雨還在下,電閃雷鳴還不斷,突然,一道閃電劃過,李向東彷彿看見半山腰上有一個人影在晃動。

他驚叫道:“看到什麼了嗎?”

司機問:“哪裡?”

李向東說:“半山腰,好像有人。”

司機說:“不會吧?”

李向東說:“應該是表妹。”

開始,他還以爲自己眼花了,以爲自己想着表妹的事,腦子產生了幻覺,但說出那句話,竟有一種確信無疑的感覺,拉開車門,就向那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喊,是表妹嗎?是表妹嗎?他說,是就應一下!

四周只有雨聲,但他還是堅定地朝那個方向跑去。又是一個閃電,這次,他看見了,很清楚地看見表妹定定地站在那裡,彷彿不相信這突如其來的驚喜。

表妹哪裡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李向東?

她迷迷糊糊地以爲自己在朝大山村走去,當李向東的車亮着燈駛過來時,她好久好久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這山腳下怎麼會是一條公路?

當然,那時候,她並不知道是李向東的車,那會兒,她情不自禁地揚手示意,大聲吶喊,只是離得太遠,只是雨聲太大,車上的人根本聽不見。後來,她又猶豫了,不再求救了,你怎麼知道這車上是什麼人呢?就一定會遇到好人嗎?別剛逃出狼爪,又掉進了虎口。

讓她更不能理解的是,那車明明應該開過去了,卻不知爲什麼停了下來,就在一個閃電過後,有一個人從車裡跳下來。車頭燈很亮,表妹一見那身影,心裡就跳了一下,脫口而出:“表姐夫!”

她傻了,完全傻了,呆呆地看着李向東跑過來。一道閃電劃過,她才醒過神,大叫着撲過去,當時,什麼也沒想,就撲進他懷裡,就緊緊地抱着他。

小時候,總不知道雷聲爲什麼總比閃電要晚半拍。但這會兒晚得很有意義,表妹抱住李向東的時候,頭頂上就炸響了一串雷。雷聲響起的時候,又閃電了,閃的不是一道光,像是有人接連不斷地按相機的閃光燈,於是,閃電還沒過,雷又炸了,且也是一連串地炸。

她更緊地抱着他。她很古怪地想,炸吧!炸吧!看炸在我身上,還是炸在你身上?看我克你,還是你克我?你克我也好,我克你也好,反正先炸誰對方都不能倖免,都要挨雷劈!

李向東推開了表妹,說:“真是你!”

表妹說:“怎麼不是我。”

這時,又閃電了,這整個夜晚還沒閃電閃得那麼頻繁的,這纔剛過了一串,又來了一串。她又抱緊了他,他以爲她害怕,也緊緊地抱着她,於是,又是一串串的雷聲。雷聲很近很近。

雷聲過了。表妹說,我以爲,真會劈下來了。她還抱着他,很安慰地想她並不克他,如果,她克他,他就被電閃了被雷劈了,想他也不克她,他要克她,怎麼她不被電閃被雷劈?她很有些天真地問李向東:“你怎麼不怕呢?怎麼抱我那麼緊呢?你就不怕我克你?就不怕克得你被電閃了被雷劈了?”

李向東笑起來,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想這表妹高興得糊塗發神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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