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久,李向東還沒打電話過來,大書記忍無可忍了,便把電話打過去,然而,李向東的電話卻佔線,也不知他在跟誰打電話,難道這會兒還有誰比跟他大書記通電話更重要?
大書記想,或許,李向東也在打電話給他,兩人碰在一起了,所以,都佔着線。於是,他放下電話,又等李向東打過來。
這會兒,李向東正跟綺紅通電話。回到辦公室,他先撥了一個電話給外調到珠三角某城市調查那塊地的同志,瞭解調查的結果,一旦能證實,那塊地是甄總他們經手的,李向東便完全可以把甄總以及相關聯的人控制起來,不管購買那地用的是不是企業的錢?如果不是,你甄總哪來的錢?那可不是幾百萬的小數目。紀檢部門絕對有理由請你在規定的地點,規定的時間把事情解釋清楚。
只要把甄總隔離起來,石市長就會被架空,那些貌似鐵板一塊的企業班子成員就會主動向組織靠攏,那些黑社會一樣的打手們就會失去指揮。企業改制必然也要停頓下來。
然而,外調反饋回來的情況總不如意,要麼就是沒弄清楚,要麼就是那邊的人不合作。最新的消息是,那邊的登記記錄顯示,那塊地的主人並不是青山市人。
事已至此,可以認定,那塊地與企業無關。可以認定,甄總挪用貨款在珠三角某城市置地搞房地產純屬捕風捉影無稽之談。
李向東還是不心甘,一定要他們把那塊地的主人找出來,一定要問清此事的來龍去脈。他感覺,這件事,幾乎就是他的一根救命稻草,如果一點有用的價值也沒有,你拿什麼跟甄總鬥?而此時,大書記又同意了甄總的方案,你連回頭的機會也沒有了?
他說,必須查清楚,那是一個什麼人?
他說,他和甄總是否認識,是一種什麼關係?我不相信,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說,要儘快,再別拖了。
許多老闆風生水起的時候,不缺錢,購地儲地,期待土地升值時大撈一把。但當他們生意失敗,手頭緊等錢用的時候,又會把地甩出去套現渡難關。
誰能保證,甄總不會趁這易主的機會奪人所愛?
這種交易,有時候爲了減免交易稅,買賣雙方只是私下交易,而不更改原始記錄。如果甄總參與私下交易,不更改原始資料的真正目的,當然不是爲了減免交易稅,更多的可能是企圖瞞天過海。
李向東剛放下電話,綺紅的電話卻打了進來。她問,你忙不忙?說她想來青山市區。問他能不能陪她吃晚飯。她說,她在二河市這邊悶死了,又沒有熟人。她是朋友老闆留在二河市詳細考察投資環境的幾個人中的一個,每天除了做些必要的考察,晚上就只有把自己關在酒店的房間裡。
李向東說:“今天不行。”
綺紅問:“明天呢?”
李向東說:“最近我忙得都有點顧不上自己了。”
綺紅便在電話裡笑,說:“你不會是怕見我吧?不會是像以前那樣找工作忙這個藉口吧?”
李向東說:“不是,怎麼會吧?確實是有點忙。”
其實,再忙也不會沒有吃頓飯的時間,然而,他非常水希望綺紅到青山市區來。要知道,這時候,他不想任何節外生枝。他現在這種狀況,甄總一定會盯着他不放,他接觸過的人,肯定逃不脫甄總手下那幫人的眼睛。如果,他們狗急跳牆,誰知他們會不會拿綺紅墊背呢?還是不要讓綺紅露面爲好。
他當然希望戰勝他們,希望他們有狗急跳牆的時候。
他說:“哪天有時間,我去二河市找你吧!”
綺紅說:“不用你來找我,哪天,你有時間,還是我去你哪,我也想去青山市區看看。”
李向東說:“也好。哪天我給你電話。”
如果,改制的事沒有處理好,他就不會給她電話。
綺紅問:“你不會讓我乾等吧?等到我離開二河市,你也不會給我電話。”
李向東說:“不會,應該不會。”
他想,再不會拖太久了,形勢也不允許他拖得太久。儘管,此時他還不知道他將用什麼辦法作掉甄總他們。
到底還是大書記打電話給李向東。
他不無責怪地說:“你的電話一直沒停嘛!”
李向東笑了笑,說:“剛跟外調那邊通了電話。”
大書記問:“那邊有什麼新進展?”
李向東便把那邊的情況告訴了大書記,大書記問,怎麼會是這樣?你的消息可不可靠?會不會是圈套。他們知道你在調查他們,故意提供了那麼一條假線索,引開你的注意力?李向東說,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說着,他又覺得不大可能,那消息是前任的一個副總經理提供的,怎麼說他也不像與甄總是一夥的啊!一個退休好些年的副總經理還有什麼價值?甄總有什麼好處,還會預他一份?
李向東說:“我總覺得應該真有其事,只是一時找不到確鑿證據。”
大書記問:“你的預感嗎?”
李向東便“嘿嘿”地笑。
大書記說:“我倒覺得你在跟我拖時間。”
李向東愣了一下。
大書記說:“你給我一個準確時間。”
李向東說:“我也說不準。我已經叫他們儘快了。”
大書記說:“他們對那邊人生地不熟,不是想要儘快就能儘快的。”
他說,這樣吧!我打個電話給那個市的書記,讓他派人協助一下。大書記在地級市委書記的位置上呆了那麼些年,與珠三角地區各市的書記都有交情。他這一出面,事情自然好辦得多了。
大書記問:“如果,一點問題也查不到,你還有什麼應對的辦法?”
李向東老實承認,說:“一點辦法也沒有。”
大書記說:“怎麼會一點辦法也沒有?你就指望這外調?這外調八字還沒一撇,你就指望它來改變原來的方案?這也太不靠譜了吧?”
李向東說:“當時情況緊急,企業的員工*得緊,甄總又在一邊搧陰風點鬼火地*我表態,我不得不答應他們。”
大書記說:“你不是第一次處理這種集體上訪了,怎麼會不懂得如何應付呢?越是緊急的時候,越是不能明確答覆他們。”
李向東說:“我這是做戲給甄總他們看,如果,我不明確答覆,他們反而會懷疑我是不是站在他們那邊了。”
他說的是實話,甄總組織這場集體上訪是給你李向東下決定的一個藉口,讓你那決定下得好好看看,沒人責怪。你怎麼就能模棱兩可,不明確表態呢?
大書記說:“現在,你把自己*上了絕路!”
李向東笑着說:“所以,我纔要你的支持啊!”
大書記說:“好像是我主動提出要支持你的吧?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你卻沒有電話給我。”
李向東感覺到大書記的不高興了,想大書記一直都這麼相信自己,這會兒,說這番話,顯然是有點不信任了。他並沒想得太多,只是認爲,這種狀況下,一點應對的辦法也沒有,的確會讓人起疑心。
他說:“我會盡量拖,拖到外調那邊出結果。”
大書記說:“那邊的結果不是你所想像的呢?你怎麼辦?”
李向東笑了笑,說:“你把我撤了,另外換個人負責這項工作,我以前說的話,表的態就無效了。”
大書記說:“你這是要我耍賴!”
李向東說:“這總比按他們的方案改制好吧!”
大書記罵了一句,你這狗東西!但心裡的疑慮一下子都消散了,這也可以是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吧!他說,你可別想推卸責任,這事,我誰都不信,就信你!
他想,難道撤了你,讓岑秘書長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