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說,你別自以爲是好不好?我最不喜歡你總自以爲是,總覺得自己就是真理。你錯了,完全錯了。我對那人根本就沒一點好感。當然,也不反感。李向東不跟她爭辯。
他說:“我們不談這個問題。”
想了好一會,他覺得,有些話雖然不好開口,但還是應該說清楚。還是要改變表妹的看法,否則,她永遠也擺脫不了白虎女人剋夫的陰影。
他說,兩個月以前,我多少還有點相信那些鬼話。雖然,我嘴上不承認,心裡還是有種種顧慮,那時候,經常覺得,只要跟你接觸的多,走得近,總就會發生點什麼事,弄得自己誠恐誠惶。
他說,事實證明那一切全都是無稽之談,全都是騙人的鬼話。以前碰上的那些事,只能說是一種巧合,一種無法解釋的巧合,包括那海員發生的不幸。
他說,這兩個月,我覺得,是我這一生中最最危險的時候,我與什麼人作對?可以說,是一羣亡命之徒黑社會。他們在青山市無法無天,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想要誰的命,也不是什麼難事,如果,真有白虎克夫什麼的,我想,我早被克了,早遭滅頂之災了,就是死個十回八回也不多。
這時候,李向東的酒勁已經散了,表妹要忙的活也忙完了,換了一套睡衣,坐在沙發上。沙發很大,她更像是蹲在沙發上,這讓李向東感覺她就像是那天被自己蹂躪後,縮蜷在沙發上。
表妹的臉紅撲撲的。雖然,李向東說得很婉轉,但她眼前總還浮現出那晚的情景,他那雙眼裡總噴射出野獸般的光芒,他那雙手用勁得就像要把她撕成碎片,豈止他的手,更讓她感覺整個人都被撕裂的是他的一往無前,無堅不摧的強悍和兇猛。
她說:“他怎麼能跟你比呢?你不一樣,你是青龍!”
聲音細弱得幾乎聽不見。
李向東說:“那有什麼青龍白虎的?你怎麼那麼迷信?”
雖然,剛纔,他還想過,想過跟他在一起的女人沒幾個能有好結果,想他或許就是那青龍,只有楊曉麗能承受得了他的遊戲,然而,這會兒,他卻又不得不否定剛纔的想法。他想,表妹也是他的女人中的一個,他想,他要儘量拯救這個貌似還沒有遭遇不幸的女人。
他說,我還是那句話,你要給自己機會,也給別人一個機會。你不能總生活在過去的陰影裡,你不應該因爲某一種無法解釋的巧合,犧牲自己的幸福。
他說,我不是什麼青龍!如果,我是青龍,你表姐算什麼呢?按你的邏輯,白虎克夫,那青龍就會克婦吧?我克你表姐了嗎?我們誰也不克誰,甚至還可以說是雙劍合璧。
李向東想起以前,枝子曾說過,看他和楊曉麗有沒那個,只要看楊曉麗的臉就看得出來,只要他們那個了,第二天,楊曉麗總容光煥發。然而,枝子不一樣,本也想容光煥發,卻面色憔悴。他想,這枝子怎麼就不被他克得一塌糊塗?
最後他說,如果,我是青龍,我總應該有點青龍相吧?總應該有一種獨霸一方的神威吧?這麼多年來,我的仕途雖說也有坎坷,但還算順利,可這順利卻一點也不神威,每上到一個位子,總有許多人懷疑我的能力,總要我付出十二萬分的努力。而且,這麼些年,我幾乎沒能獨霸一方。在市縣當市委書記算是獨霸一方,但纔多長時間?搖搖晃晃一年多就結束了。
表妹說:“你還說這些,我就不聽了,就回去睡覺了。”
李向東說:“我希望你還是能考慮我的話。你在青山市清靜幾天,好好考慮考慮。”
表妹說:“你們很煩,你們一個個都很煩。以爲你能理解我,你卻比他們還煩。”
她再不想聽李向東嘮叨,站起來徑直回房間了。
像在市縣的家一樣,這別墅也分兩層,一樓主要是客房,表妹就睡在其中的一個客房裡。二樓纔是主人房,但不同的是,二樓還分有小客廳,主人房和書房,以及一間小主人的主人房。李向東見表妹回房間了,喝了幾杯茶,便關了一樓客廳的燈,也回二樓自己的房間了。
主人房的房間很大,裡面有浴室和衛生間。表妹把這裡也清理乾淨了。他想,表妹清理這裡的時候,會是一種什麼感覺?這可是她被蹂躪的地方,也應該是她終生難忘的地方。
他想,其實,青山市對錶妹來說,並不是什麼好地方,特別是這幢別墅,特別是他這個主人房,然而,爲什麼她心煩的時候,不僅不遠離這些地方?她就不怕觸景生情,讓自己更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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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很有些不能理解,如果說,表妹來青山市是想要勸他幫她說服楊曉麗他們,那也沒有必要跑那麼遠吧?幾句話的事,有必要坐三個多小時的車跑到青山市來嗎?
他覺得,表妹有點怪怪的。
他問自己,剛纔表妹就像那天那樣,幾乎蹲在沙發上的姿勢不應該是別有用心吧?不應該是想要向他暗示什麼吧?當他絮絮不斷地勸她時,她爲什麼那麼不高興?她爲什麼總那麼執迷不悟地認定一定有白虎有青龍?爲什麼就認爲,人家不能接受她這個白虎女人,卻又一口咬定他李向東就是一條青龍?
她曾說過,如果,這世上有什麼白虎的話,如果她是白虎女人的話,那麼,他李向東就是青龍,就是專門克她的青龍。
李向東打了一個冷顫,想表妹不會是瞞着楊曉麗,悄悄跑到青山市來,想要他這條青龍再克她一回吧?
不知爲什麼,他擡頭看了一眼浴室的門。浴室的門並沒有關,但他記得很清楚,臥室的門卻是關上了,如果表妹窺探他,根本進不來。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真有點太那個了,表妹會窺探你嗎?表妹跑到青山市來,就是想要窺探你,就是想要讓你克一回?你自我感覺是不是太良好了?你他媽的荷爾蒙高漲得是不是太不靠譜了?
他打開噴水花灑,猛勁地衝洗自己。他要讓自己冷靜,不要總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如果說,剛纔有那種想法,多少是酒精的作用,這會兒,酒勁早過了,純粹就是品質問題。你李向東根本就不是什麼好鳥!
他又問自己,是你李向東不靠譜,那是表妹不靠譜?
他想,或許,表妹真還躡手躡腳跟上來,就站在臥室的門後呢!當然,站在那裡什麼也看不到。
他覺得自己有點太傻,怎麼把臥室的門關得太緊?
突然,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像是有人輕輕推門的響聲,於是,他屏住呼吸,很有些興奮地想,不會吧?不會是表妹在推門吧?
李向東關上水龍頭,聽了好一會,又不心忿地輕輕走到臥室門邊,豎直耳朵聽外面的動靜。什麼也沒聽到,便很有些自作聰明地輕輕磕了磕門。他想,如果表妹就在門外,一定也會像他那樣,輕輕地回磕。
當確認這一切都是他的幻覺時,他發現自己真是無可救藥了,你把表妹想成什麼人了?你可以不尊重自己,但不能不得尊重表妹!你自己猥瑣下賤無恥,總不能把表妹也想得像你一樣!
這晚看似平靜,其實,一點也不平靜。
表妹也像李向東那麼神經過敏,總覺得有人推她房間的門,有好幾次,她也像李向東那樣,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前,豎起耳朵聽門外有沒有動靜。最後那一次,她還咬着牙,不讓放出聲響地扭開了內鎖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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