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大書記在電話裡向省委主要領導彙報跟李向東談話的結果。他說,這李向東,我是勸不住他了。他還在鬧情緒呢?當不了市長嘛!心裡還有情緒。他說,也該那趙書記倒黴,讓他遇上了。他說,你是不知道,我離開地級市後,那趙書記對李向東就百般刁難,所以,這前因後果湊在一起,哪還勸得住?
省委主要領導說:“你也不想勸吧?也想看熱鬧吧?”
大書記說:“怎麼可能?我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省委主要領導說:“你騙得了我嗎?”
大書記便“嘿嘿”笑,說:“我私自也調查過,李向東說的都是真話,我們**人不是要實事求是嗎?人家實事求是了,怎麼又不允許呢?”
省主要領導說:“**人總得有組織原則吧?實事求是就可以滿大街亂喊亂叫嗎?就不能通過組織解決問題嗎?”
大書記說:“如果,不是網上鬧得那麼大,李向東向組織上反映這情況,我想,也不會有什麼效果。就是我反映,也不一定就會當回事。”
他說,你是不知道,那趙書記這人也夠嗆,強勢得在地級市不知有多少人對他有意見,這會兒,等着看他笑話的人多得數都數不過來。
省委主要領導說:“你別誇大其詞。他在下面怎麼樣?組織上會對他考查,現在的問題是,李向東必須想辦法把這事平息下來。”
大書記說:“他現在是控制不住局面了,他原來也沒想到會鬧那麼大。”
省委主要領導說:“你聽聽,你都說了些什麼話?每一句話都在幫他,你這種思想,能勸服他嗎?我還能指望你辦這件事嗎?”
他說,明天,你叫李向東到我辦公室來。他馬上又補充道,你也一起來!
第二天,大書記和李向東趕到省委主要領導辦公室。一進門,卻見省委其他領導也在坐,見他們進來,也一個個鐵青着臉。李向東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陣勢,想這事還真夠驚動的。
省委主要領導說:“坐吧!”
大書記心裡沒事,很輕易就找到自己的位子了,李向東卻呆站了好一會,迷失方向地左顧右望。
省委主要領導一點不客氣,說:“找不到方向了?不知自己該坐哪裡了?”
他說,你別坐了!站着說。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說一遍。
李向東早有準備,便站在把司機的女朋友如何被騙,如何求助於市區委書記,又如何借調市縣的精察,以及組織文章在網上上傳前前後後說了說了一遍。
省委主要領導說:“還不止這些吧?你把你和趙書記的恩恩怨怨也說了,別藏在心裡,一次過都吐出來。”
李向東突然就輕鬆了,想只是說這傳銷團伙的事,還有顧慮,還說得不夠清楚,要他把趙書記怎麼對自己的事一起說,反倒爽快了,於是,他把自己心裡憋屈的話都說了出來,特別是說到市縣發生地陷時,與趙書記的分歧,更是大說特說,要知道,他李向東一直認爲,自己的做法是正確的,當一個地區遇到自然災害時,如何發揮社會力量重建災區,並沒有錯,反倒是爲了顏面,搞什麼自力更生,僅靠當地財政重建災區,纔是下下之策。
他一番慷慨陳辭後,省委主要領導說:“我也認爲趙書記有不對的地方,但是,現在只談你的問題,你說說,現在這爛攤子你怎麼收拾?”
李向東說:“讓市區局長向網民認錯,把所有的責任都承擔下來。”
他說,其實,這些趙書記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想那麼做。他那麼做了,就等於認輸了。他不會認輸,在地級市,他從不認輸。
省主要領導說:“別人的事不用你管,你先管好自己。”
他說,你認爲你自己做得對嗎?你在網上把這事捅出來,只是爲難趙書記嗎?你這是爲難省委,你這是讓省委難堪。
他說,你這種素質的人,還想當市長,你覺得你配嗎?開始,我還有顧慮,現在,我倒感到欣慰了,因爲一開始就沒考慮讓你當市長。
李向東對那個市長的事已經不是很在意了,但那麼多領導面前談這事,談得他一無是處,他還是很難接受。這不等於封鎖了他李向東的政治前途?
離開省委主要領導辦公室時,大書記拍拍李向東的肩,說,別看省主要領導那麼嚴厲,其實,他是做給別人看的。他說,你看看那陣勢,那只是對你嗎?對趙書記也一樣。
事情果然向大書記說的那樣。
下午,在省裡那位器重趙書記的領導辦公室裡,也同樣召開了這麼一個會議,也就傳銷團伙事件對趙書記進行了詢問。趙書記堅決否認自己與這事有關,一味強調李向東別有用心,一味譴責李向東的責任。他的態度,讓幾位省委主要領導都很反感。於是,要他回去立即做好兩件事,一是重新認識自己的錯誤,一是平息網民的情緒。
趙書記對自己的錯誤認識得怎麼樣?誰也說不清,但向網民認錯的事卻是公佈於衆的。那是以市區委區政 府的名義,向網民發佈了關於處理市區局長的決定,向市區人民承諾,以後再不會發生類似於拖延怠慢打擊犯罪分子的事情。
自然,地級市的“先進市”是無法通過了。
網上事件平息後,省委組織了一個調查組,對趙書記在地級市工作期間的表現進行了一次全面瞭解,除了進行個別談話外,還向地級市處級以上領導幹部進行一次民意測評。測評結果可想而知,滿意率達不到半數。按照有關規定,趙書記無法再在地級市繼續擔任領導職務,類似於犯錯誤般,被降級安排到省某廳局擔任副職。
大書記“哈哈”大笑,說:“這一鬧,還真讓你李向東鬧出了名堂。”
李向東卻苦着臉說:“其實,這隻能算兩敗俱傷!”
大書記說:“人家降了級,你卻坐得穩穩當當的,怎麼就叫兩敗俱傷?我認爲,這是完勝!”
李向東說:“你沒聽省主要領導說的話嗎?我的官已經做到頭了。”
大書記說:“那種場合,說那種話,不一定算數。”
他說,政治鬥爭激烈的很,表面的東西並不能說明什麼。
他說,你看看那趙書記,這才叫官做到頭了。否則,還不也派個工作組來青山市,也來給你搞一個民意測評?
李向東說:“我倒不怕搞什麼民意測評。我覺得,如果,省裡也把確定市長候選人放下來進行民意推薦,我倒有些把握。”
大書記久久地看着李向東。
他說,你這傢伙,還在想這事?
他說,別想好事了。我可以告訴你,這一年半載,你別想能升上去。這是普遍規律,一個人降了級,一個人卻升上去了。這可能嗎?說得過去嗎?
他說,你還是呆在你這常務副市長的位置上好好幹吧!幹出點成績讓別人改變你的看法。
李向東說:“聽你說話的口氣,我還不是也犯了錯誤。”
大書記說:“你可別以爲,自己沒有錯?沒大錯,並不等於沒錯。”
李向東說:“還不是,還不是兩敗俱傷!”
大書記說:“真不該讓你贏。”
他說,你李向東爲這事,不顧一切地往前衝,真取得勝利了,你又大叫冤枉!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你這人真不應該贏,反正贏不贏你心情都一樣。
這麼說了,大書記便“哈哈”大笑。他心裡非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