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書記聽說李向東想外出旅遊,笑了一下,說,你還真甩手不幹了?李向東說,我也該休息一下了。他說,好久沒見小軍了,我想去看看他。大書記說,你是真甩手不幹了,連理由也想好了,而且,是一個我無法拒絕你的理由。他說,小軍出國也有幾年了吧?你怎麼不叫他回來?他馬上又像是明白了,笑着說,明白,我明白!?
李向東問:“你明白什麼?”?
大書記說:“這還用我點明嗎?”?
他說,這可是你讓我說的啊!你還不是想省錢嗎?讓小軍回來,那得你自己掏錢。你這傢伙,不是廉政這一條,枝子的事早讓你栽了。你出去看他,可以借考察的名義,讓公家付錢。?
他說,這個事我不管,我只給你假,不給你錢。?
大書記當然清楚,李向東到哪都能弄到這筆考察費。?
楊曉麗卻說,你這個時候往國外跑,總不好吧?總會有議論吧?她說,如果,你想見小軍,叫他回來就是了,那點錢你捨不得,我付就是了。李向東笑着說,你付還不是我的錢。他說,我現在是跑得越遠越好。他說,反正這市長也不該我當,我在那裡,看着也揪心,而且,站在那礙手礙腳的,也讓人不放心。?
表妹很興奮,嚷嚷着說:“我也去,我也跟你去。她說,別以爲就你想小軍,我也想他了,前幾天,我總夢見他,夢見他還是以前的樣子。?
李向東說:“這怎麼行?你就不怕楊曉麗知道?”?
表妹說:“當然會知道,我當然要告訴她,不過,她應該不會往那方面想。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小軍一直都有聯繫,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到處跑。知道你出國旅遊,我跟你去,也沒什麼不正常吧?”?
李向東說:“又不是我一個人去,考察嘛!總得幾個人,像個考察的樣子。”?
表妹說:“這你就更不用擔心了,表姐更不會懷疑了。”?
李向東說:“你能請假嗎?現在又不是放假,你能一下子請十幾二十天的假嗎?”?
這麼一說,表妹就泄氣了。?
她說:“你就不能選我放假的時候去?就一定要在這個時候去?”?
李向東說:“我這也不完全是去玩去旅遊,不是考察嗎?怎麼能想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
表妹說:“其實,你就是不想讓我跟你去。”?
老董早就說要出國考察了,問李向東有沒時間帶隊去。二河市不是在搞招商引資嗎?經常有跨國企業邀請他們出國,只是李向東抽不出時間。老董因爲跟李向東提起過,就不好意思擅自行動,一直在等李向東。?
李向東在電話裡跟老董談起出國的事,老董先還高興,說你終於有時間了。但很快又想起了什麼,說,你是裝不懂,還是真不懂?這時候,你怎麼能走開呢?你這一走,市長的位置還不讓人給佔了。?
李向東說:“我不走開,這位置也不會是我的。”?
老董就問:“上面已經定人了?”?
李向東說:“還沒有吧!”?
老董說:“還沒有就說明上面還沒下最後的決心,就說明你還有爭取的機會!你這一走,就等於放棄了。”?
他說,反正我也等了那麼久,不在乎再多等一會了。等你當上市長我們再去吧!?
李向東說:“你倒比我還樂觀。”?
老董說:“我是覺得,你更合適當這個市長。”?
他說,我們幾個縣(市)委書記私底下也議論這個事,都覺得讓你和大書記搭檔最合拍。你們能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做什麼事,都是一個在前面衝鋒陷陣,一個在後面鎮守大本營,典型的最佳組合。?
他說,青山市這些年爲什麼總上不去,有很多原因,但也有黨政一把手的原因。一則發展經濟意識不夠強,辦法不多。一則就是步調不一致,雖然沒有太大的分歧,但小分歧總不斷,總像要防着對方,總像是擔心對方比自己做出的成績更大。?
他說,你跟大書記都是從珠三角過來的幹部,經濟意識強,這已經得到充分肯定了,更重要的是,大書記總能讓你放手大膽去幹,你也不爭名不爭利,因此,你們這麼合作幾年,青山市一定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李向東說:“你以爲我不想當那市長嗎?”?
他說,雖然這市長的人選還沒定,但調子已經定了,我已經被踢出局了。?
他說,這市長要由你們本地人當。?
老董說:“這是什麼調調?難道這黨政一把手就一定至少要有一個本地人?這都什麼年代了?還墨守成規。我就不信,就沒有例外?全國那麼多市,就沒有一個市的黨政一把手都是外地人的?就算沒有,也可以破例嗎?”?
他說,那些傢伙,怎麼就不下來搞搞民意調查。?
李向東“哈哈”笑,說:“你就不要對着電話罵天罵地了,沒有用。哪一天,你當了省委組織部長,再把改規舉再破例吧!”?
他又說,你當省委組織部長還不行,至少也要當中組部長才可以。?
他只是這麼隨口一說,心卻跳了一下,他想起張志東想當地級市委書記的時候,曾約過一位中組部的領導去過地級市,還帶他去市縣去海邊度假區住過那麼幾天。如果,他出面替李向東說幾句好話,或許,能破破這個例!?
李向東想,自己怎麼就把這位欽差大臣給遺忘了??
後來,他又想都這麼久沒接觸了,也不知人家還記不記得你?他們也就只是見過幾次面,好像也就吃過兩頓飯。他又想,說不定,他現在已經不在中組部了,也不知調到哪個部門去了?最後,他想,都這種狀況了,省委主要領導都表態了,一年半載也不會考慮提拔你李向東了,誰再幫你說話也沒有用了!?
李向東就是這麼個人,幹事的時候,可以不顧一切地往前衝,但要他巴結上面的領導,卻像是要他去幹一件很丟人的事,總能爲自己找到各種各樣推辭的理由。?
老董可是真心想要李向東當青山市的市長,放下電話,就跑到青山市來找大書記了,他並不是自己一個人去的,把寬縣的劉書記也拉去了。兩個人都一致要求大書記再向省裡爭取。?
大書記反問他們:“你們覺得我還不夠爭取嗎?”?
兩人便啞然了。?
大書記又說:“你們認爲,省裡看不到李向東在青山市做出的成績嗎?”?
兩人更是好一陣都說不出話來。?
大書記說:“如果,還能爭取的話,我會不爭取?但是省裡已經定了調,再提這個問題,就不是爭取了,就是跟省裡唱對臺戲了。”?
劉書記說:“總不能讓副書記當市長吧?”?
老董說:“這陣,他正在搞什麼林業大發展,要拿林縣跟二河市媲美,很顯然,他那是衝着想當市長去的。”?
大書記說:“這有什麼不對嗎?林縣就不能與你二河市媲美嗎?”?
他說,青山市是一個山區市,發展林業有什麼不對?不要以爲,青山市找到了發展工業的路向,就可以不要林業了,林業是青山市的傳統發展模式,這種傳統的東西決不能丟。雖然他的經濟效益不明顯,但卻是大多數青山市人賴於生存的方式。?
他說,至於誰當市長,誰更合適當這個市長,不是你們考慮的問題。你們連省委都不相信了?連省委選拔任用人都要干涉了?你們真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說,該你們管的事,回去一樣樣給我管好,不該你們管的事,你們一句也不要問。一點組織原則也沒有!?
兩人從大書記辦公室裡出來,都灰頭灰臉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都笑了起來。他們心裡都清楚,這事兒不僅他們焦急,大書記也焦急,不僅他們想讓李向東當市長,大書記也想讓他當市長,否則,他怎麼會發那麼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