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停了停,說:“保煥同志似乎也太在意那些,急着想要證明自己已經不再是十年前的賈保煥了,因此,接二連三幹了幾件大事。”
他說,我不否定,他所幹的事是非常必要的,但是,正因爲他太想表現自己,太想讓青山市的人改變對他的看法,有些事就顯得欠考慮,在實施中,在制定方案中,就顯得粗糙……現在,回想起來,不能不說,這與選舉結果有直接聯繫。
他說,應該說,正因爲有了今天的選舉結果,仔細分析,才覺得問題可能出在這裡,算是事後諸葛亮吧!
他說,在這之前,誰也沒想到保煥同志會落選。這種等額選舉落選的機率幾乎等於零。如果,沒有這次,應該等於零吧!我想,正是因爲這個,大書記纔沒想到。當時,我個人也認爲,即使有人投我的票,了不起也就是一二成的人。
老同志摘下老花眼鏡說:“你看看,我這樣理解你的話有沒有錯?”
他說,一直以來,都有人認爲,青山市市長應該由你來擔任。應該說,但是,這種想法相當頑固,還有過反覆,最後,竟佔了上風,成了現實。
他說,原因主要有兩點,一是大書記雖然意識到了,也做了許多工作,但是,並沒有認識到它的危害性,結果釀成大錯。二是省委選錯了人,不應該讓保煥同志當市長。由於種種原因,人大代表都不看好他。
李向東笑了笑,心裡不得不佩服老同志的概括力,簡單幾句話,似乎就把他那麼一大番話的精髓點透了。
他說,大概意思是這樣吧?但你說得太嚴重了。
他說,誰聽了你這番解釋,都會找我算帳。保煥同志會找我算賬,大書記會找我算賬,省委也會找我算賬。
他說,沒有掌握人大代表的動向,不應該只是大書記的責任。人大會議嘛,人大那邊更應該密切注意,他們沒有發現問題,直接責任在他們那裡。至於省委決定保煥同志擔任青山市市長,這並沒有不對,主要還是保煥同志本身的原因。
老同志笑了笑,說:“你倒不怕保煥同志找你算賬了。”
李向東也笑了笑,說:“我想,經過這件事,他會好好反思自己的。”
老同志又提出了幾個問題,比如,賈保煥爲什麼那麼不得人心?十年前的事,青山市人爲什麼還耿耿於懷?他回到青山市又做了哪些欠考慮的事?比如,一直有人認爲李向東更應該當青山市的市長,這些人都是誰?老同志還問到了選舉當天,李向東去二河市處理什麼事,對方是誰?李向東都一一回答了。他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以最少的話回答老同志的問題,儘量不要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在整個談話過程中,嶽部長一聲不吭。他認爲,還沒到他出面的時候。抓不住李向東的把柄,他是絕對不會出面的。
李向東離開後,嶽部長問老同志:“有什麼看法?”
老同志說:“感覺他不像是一個太狡猾的人。”
嶽部長笑了,說:“因爲,你跟他談話的內容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他是有備而來。”
他說,你有沒發現?他在迴避一個問題。
他說,他一直沒有提這次選舉有沒有幕後指使,這個幕後指使會是誰?
他說,他在很刻意幫大書記推卸責任,副書記卻隻字不提。
老同志說:“本來,我也想問的,但考慮到這次主要是瞭解情況,就沒提,等掌握了更多情況,下一次談話會更深入些。”
嶽部長說:“第一次談話,能取得這樣的進展,已經很不錯了。這次,我們面對的不是普通人,我們將要面前的是,也像我們一樣有着豐富經驗的高級領導幹部。他們也在絞盡腦汁想要牽着我們鼻子走,想要把我們帶進他們的軌道。”
老同志問:“他提到二河市的老董,我們是不是找他談談?”
嶽部長搖頭,說:“越是他提供的名單,我們越是要避免接觸。很明顯,那些人都是幫他說話的人,事先肯定安排好了。我們可以找其他人,從側面瞭解。”
於是,他們從青山市各縣(市)委書記中物色談話的人選。最後確定找寬縣的劉書記談一談。他們沒有直接通知劉書記到青山市區來談。按嶽部長的意思是,劉書記接到通知,從寬縣趕到市區,要一個多小時。在這一個多小時裡,你怎麼知道他會跟誰通風報信呢?
嶽部長始終保持高度的精惕性,因爲,調查組的對手很可能是大書記、李向東和副書記這個鐵三角。這個鐵三角可以把青山市的天翻過來!
他要搞突然襲擊,要從天而降地出現在劉書記面前,讓他在孤立無援的狀況下,說出他的心裡話。
嶽部長打電話給岑秘書長,叫他安排一輛車給調查組。他說,調查組將要展開全面的調查,有可能還會到各縣(市)去,有可能還要到最最基層的村委會去。他希望岑秘書長能調一輛車專門給調查組使用,聽從調查組的派遣。
岑秘書長非常主動,提議還給他們配備市委辦的一位科長。他說,不管他們在青山市範圍內進出什麼地方,只要有這位科長陪着,都能暢通無阻。
嶽部長說:“不必了,有個司機就可以了。”
他懷疑岑秘書長想把耳目安插在調查組,注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岑秘書長馬上就明白嶽部長的意思了,向大書記彙報說:“這個調查組,簡直就像是來查案子的,把青山市所有人都當嫌疑犯了。”
大書記說:“你緊張什麼?讓他們折騰就是了。”
岑秘書長說:“我沒緊張,我有什麼好緊張的。”
大書記看了他一眼,他忙說,也是出於有利於工作考慮啊!大書記說,人家不賣你的帳,你就少*心。你越*心,人家就越覺得你可疑。他說,他們想幹什麼就讓他們去幹。我們明人不做暗事,還怕他們折騰?
岑秘書長也不是等閒之輩,給調查組安排了一位新司機,你不是懷疑任何人嗎?就找一個與任何人都沒有利益關係的新手配合你們。岑秘書長開門見山地說,這司機剛從部隊復員回來,開車技術絕對一流,更重要的是,在部隊的大熔爐裡鍛鍊過,比那些老油條司機的保密意識更加強,非常適合跟你們調查組。
開始,嶽部長還喜出望外,但出了幾趟市區,才發現,這司機對青山市的熟悉程度並不比他們調查組多多少。每一次出車前,不事先告訴他要去那,給他備課的時間,他總是跑錯路。
那次,去寬縣,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他竟跑了兩個多小時。到了寬縣,上班時間早過了,偌大的一個縣府大院,空蕩蕩的。值班門衛攔住他們的車,說什麼也不讓進去。組裡那位年青同志工作又做得不夠細不到家,竟把劉書記的電話號碼漏在辦公室了,打電話要其他人幫着找,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無奈之下,只得打電話給岑秘書長要他打電話通知劉書記。
這一折騰,嶽部長才醒悟,這個岑秘書長也不是好東西,想要安插耳目被拒絕後,弄了個新司機來刁難他。他在心裡說,賈保煥也夠不幸的,你怎麼跑到青山市來呢?你怎麼是這幫傢伙的對手呢?縱使,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鬥不過這一大羣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