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週末,李向東聽話的比模範丈夫還模範丈夫,幾乎寸步不離楊曉麗。表妹也每天用別墅的固話打幾個電話過來,一會兒說,你們的冰箱怎麼什麼都沒有?想弄點吃的還要上超市現買。一會兒說,你們晾在外面的衣服要不要收回來?如果不收,我就讓它們一直晾在曬臺了。一會兒說,你別一大早打電話過來啊!吵得人都不能睡懶覺了。
楊曉麗便問:“你一個人在家嗎?”
表妹說:“不一個人還找個男人回來啊?”
楊曉麗說:“我怎麼知道?”
表妹說:“你別把我想得那麼壞好不好?我都說我跟他沒那回事了,你怎麼就相信他不相信我?”
楊曉麗說:“沒幹那種事,你會懷疑自己懷孕嗎?”
表妹就嚷嚷起來:“不跟你說了,不跟你說了。”
楊曉麗說:“你別嚷嚷,你不聽我的,有你哭的一天。那個樑明山根本不是什麼好人。”
表妹問:“你怎麼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楊曉麗說:“我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表妹說:“你原來那麼厲害啊!怪不得看到表姐夫就抓住不放了。”
楊曉麗說:“沒時間跟你貧嘴。”
表妹說:“你說說,說說你是怎麼抓住表姐夫的?當時一定有很多女人喜歡他吧?”
她對楊曉麗和李向東過去的事瞭解得並不多,這會兒在別墅裡也悶得很,就想多聽聽有關李向東的事,有關表姐和李向東是怎麼開始的,有些什麼難忘的經歷。這兩天,李向東也把楊曉麗侍候得心情特別好,嘴上說,有什麼好說的,都是陳穀子爛芝麻的事了。然而,還是不厭其煩地從尋找光明一直談來。當然,那些兒童不宜的場景是一一省略的。
一個說得沾沾自喜,一個聽得津津有味,就不知道時間過得快,擡頭看看時間,都快夜裡一點了。
楊曉麗說:“睡了,不說了。”
表妹說:“明天接着再說。”
楊曉麗說:“看電視連續劇啊!”
表妹就在電話裡笑,說:“有人願意看,你還不願意播啊!”
楊曉麗說:“那就一直播到天亮,讓你看個夠。”
表妹突然想起了什麼,問:“表姐夫呢?怎麼沒聽到他的動靜?”
楊曉麗說:“出去了。”
表妹問:“這時候還沒回來啊!”
楊曉麗說:“找黃吃大排檔去了。”
表妹說:“這麼晚了,你也不叫他回來?”
楊曉麗說:“他難得回來一次,難得跟黃在一起。”
她說,其實,你表姐夫心裡也有很多不愉快,只是不太說。
她說,他到了青山市,表面看很得人心,但是,他連個真正能說心裡話的人也沒有,遇到什麼煩惱,有時候跟我說幾句,更多的話還是悶在心裡,還是更想跟男人說。
她說,他最信得過的人就是黃了。他們二十多年好兄弟好朋友,說什麼都無所顧忌,黃也能勸說他幾句。在青山市,他就缺這樣的人,大家信服他不假,但都把他當領導,都不敢說一些真話難聽的話。
表妹說:“他真夠慘的,真夠不容易的。”
楊曉麗說:“你以爲啊!以爲當官那麼容易啊!”
表妹說:“我聽小郝記者說,他現在就很難,當選了市長,報紙上也沒有公佈。”
楊曉麗說:“省裡還派了調查組查他當選的事呢!”
這麼說了,她意識到自己話多了,就說,算了,不談這些了。表妹說,跟我也不能說啊!還怕我跑到外面去說啊!楊曉麗說,不怕纔怪呢!你跟那個樑明山在一起,就夠讓人擔心了。表妹說,怎麼又談到他身上去了。我們不談他,談他你又不高興了。楊曉麗說,知道我不高興,你還跟他在一起。表妹說,好了,我聽你的話,從今天開始,不跟他在一起了。楊曉麗說,鬼才相信你的話。你現在還能離開他嗎?她說,我知道我反對也反對不來,但是,你們沒結婚一天,我都不會把你調到青山市去。道理很簡單,沒結婚,我調你去幹什麼?
表妹覺得表姐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想自己真是夠天真的,夠想當然的。那麼起勁地折騰了一番,認爲隨便拉個人當男朋友,表姐就會把自己調到青山市來了呢!
兩表姐妹可勁地煲電話粥的時候,李向東和黃也聊得xìng起。
他們坐在一家大排檔,還是點幾十塊錢的菜,喝幾百塊錢的茅臺酒。李向東是官越當越大了,酒店越吃越高級了,但還是覺得,這大排檔的東西夠味兒,一邊喝着高度數的酒,一邊看那擺在街邊的移動竈,火哄哄地響,就見一串火苗像是要升上天,那光着膀子的無牌廚師把菜往鍋裡一倒,便把往上竄的火苗蓋住了,那鍋裡的香就滿街飄。
黃說:“當初,你就應該阻止副書記。”
李向東說:“我勸過他,他不聽。”
黃說:“不是真心要勸吧?自己心裡也有點想成事吧?”
李向東“嘿嘿”笑,說:“換了你,會沒有這想法?”
黃說:“絕對不會有。”
李向東說:“你就別吹了,我想,誰都會有那麼一種僥倖心理。”
黃搖頭說:“你這官當得?身邊一個替你着想的人都沒有了。”
他說,真要爲你好,就應該從你的角度替你好好分析分析。
他說,我先不否定他們是出於好意,但更多的還是考慮如何更有利於青山市的發展,根本就沒考慮你的自身利益。
他說,他們都窮瘋了,看到你有那麼一點能力,就恨不得你能帶領他們脫貧致富往前衝,根本就不去想,這麼做是要你帶領他們往前衝嗎?不是我太悲觀,以後,有相當一段時間,你想衝都衝不起來。
李向東跟黃碰杯。他們用的是那種喝水的大玻璃杯,都倒滿了酒,再慢慢喝。
黃說:“本來,你應該及時向大書記彙報,應該讓大書記出面制止。”
他說,你根本不該有僥倖心理。
他說,如果,你沒當選,rì子也不會好過。那個賈保煥會放過你嗎?雖然,省裡不會派工作組下來調查,但賈保煥會把你視爲眼中釘,肉中刺,絕對會在以後的工作中,處處爲難你。
他說,這當選和不當選都對你無利,你說,你憑什麼不制止?
黃說:“現在當選了,後果會怎麼樣呢?調查組完全認同你的當選是合法的。省裡也會採取一些措施。”
他說,你和大書記是絕對不可能都留在青山市了。要麼他走,要麼你走。
他說,如果,你們兩人還留在青山市,你就還能像以前那樣發揮自己,甚至於更自如的發揮自己,這豈不證明人大代表選舉你當市長是正確的嗎?換言之,省委讓賈保煥當市長的決定就是錯誤的了。省委怎麼會讓你證明這一點?
他說,最樂觀的結果就是讓你留下來當市長,但肯定要調一個書記來制約你,讓你當了市長反而不能發揮自己,反而無法像以前那樣出成績。這證明,省委英明,還是人大代表的眼睛是雪亮的?
李向東說:“這樣,還讓人家認爲,是我把大書記給害了。”
黃說:“這麼百害無一利的事,你竟然還留有僥倖心理,可見你的官yù膨脹到什麼程度?”
李向東不禁感慨,想自己以前在市縣,爲什麼不會出什麼大錯?主要就是身邊有黃這樣的好參謀,事事都能冷靜地從多種角度分析問題。想自己在青山市犯暈,也就是身邊缺少這麼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