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李向東問小劉,你說,進駐辦證大樓還可以提前嗎?提前到下個星期。小劉說,這是不是太急了?他說,我還是擔心會夜長夢多。小劉說,辦法不是沒有,不過……他說,你不用擔心,有什麼說什麼?小劉說,我們把一樓裝修好,讓一樓的辦證單位先搬進去辦公。如果這樣,過兩天搞進駐儀式都可以。他點點頭,說,這個主意不錯。不錯!
李向東笑了起來,說,小劉呀,看來,你越來越進步了。
小劉淡淡地笑了笑,心裡悶悶的。
他意識到李向東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他是不會表揚他的。今天,他已經表揚他好幾次了。
市委書記、市長完全同意李向東的意見,認爲,必須儘快舉行進駐儀式,越拖壓力越大,麻煩越多。於是,辦證大樓的人事安排便提上了日程。市委書記說,既然,是改革,就一改到底,我們先把人選定下來,上任以後,再慢慢走組織程序。
這是在市委書記辦公室,市長和李向東剛向他彙報了舉辦進駐儀式的設想,也談到了管理辦證大樓的問題。
市委書記便問李向東:“你心目中有人選嗎?你認爲誰合適?”
李向東說:“還是市長推薦吧?”
市委書記把目光轉向市長。
市長說:“也沒太認真考慮這事。這事一直都是向東負責的,還是他先說說吧!”
市委書記說:“向東談談你的意見。”
他以爲李向東早已胸有成竹,剛纔只是客氣一番。於是,市委書記、市長的目光都集中在李向東身上了。
李向東笑了笑,知道自己不說是不行了。
搞辦證大樓,不能只考慮到進駐的單位,考慮到怎麼裝修擺佈,這些都還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人事安排,誰來負責這項工作?辦證大樓搞起來了,怎麼管理?由誰管理?這個管理的人有沒有能力?能不能真正發揮好辦證大樓的作用?
這個是不能不考慮到的,這是一個領導者最基本的常識。
一直以來,李向東心目中已經物色好要小劉負責了,且早早就讓他介入了。那時候,他就是希望造成既成事實。如果,有人提出新的人選,他可以以小劉更熟悉辦證大樓的情況爲理由去否定別人。
但是,自從他認爲小劉是一個無法掌控的人後,就改變主意了。
不用小劉,又用誰呢?
他便陷入了一種迷茫。
當然,要自己信得過的人。信得過包括了他對自己的忠誠,辦事的能力,處事的態度等等。而在這許許多多的條件中,對自己的忠誠又是最重要的,沒有哪個人會把一個對自己不忠誠的人提到一個相對重要的位置。李向東否定小劉,就是懷疑他對自己的忠誠。
他認爲,小劉只是把他當成一個跳板,一個向上走的跳板,對於這樣的人,誰都不會喜歡。
儘管,大家都知道,只要一個人在官場上混,想不斷地進步,都會不斷地尋找依靠,尋找各個時期的跳板,但是,在你還依靠某個人,需要某一個跳板時,卻太過精明地好高騖遠,尋找更高的依靠,往往會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甚至會前功盡棄。
小劉就是太精明瞭,精明得讓李向東無法接受了。
李向東想到了古兜鎮的鎮長明。
雖然,鎮長明曾有過對書記伍的不忠誠,但是,吃一塹長一智的鎮長明是不會再重蹈覆轍的,畢竟聰明人不會犯同一樣的錯誤。何況,是李向東挽救了他,他纔有了今天,他還欠着他的情欠着他的恩,他不可能不對他忠誠。
李向東曾打過電話給他,試探性地徵求過他的意見。
鎮長明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說:“只要李市助覺得我行,我沒有二話。”
李向東說:“你知道我要你回來幹什麼嗎?”
鎮長明說:“不用問我也沒意見,因爲你這人心腸好,肯定已經爲我考慮好了,對我沒利的調動,你是不會幹的。”
李向東說:“有時候,我讓爲對你有利,但未必真的就對你有利。”
鎮長明說:“能跟你這樣的領導,我一萬個放心。”
他說,我在出遠差,不能馬上趕回去。這邊的事辦完後,我一回去,就去你辦公室拜訪你。
他說,李市助,請你放心,如果真有那麼一天調回城裡,雖然,現在我還不知道那是什麼崗位,但我一定會努力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熟悉和了解新的崗位職能,在你的領導下,認真做好工作!
李向東聽了心裡很舒服。他說:“我這事很急,可能很快就會定下來,可能馬上就要上任。”
鎮長明說:“我兩三天就能趕回來。”
李向東說:“你要把你手頭的工作做好。不能因爲有什麼新調動,就不負責了。何況,我這事不一定行的,徵求了你的意見,才向市委書記推薦,被否決也有可能。”
鎮長明便放低了聲音說:“我這是在外旅遊,過兩天就回去了。”
李向東說:“有外出旅遊這樣的好事,你們都把我給忘了。”
鎮長明笑着說:“也就是國內遊。你李市助什麼地方沒去過呢?以後,有國外遊再邀請你道吧!”
李向東半真半假地說:“以後,你可能就沒什麼機會了。那可是個窮單位,沒錢的單位。”
鎮長明說:“能先透露一點點消息嗎?”
李向東說:“現在還不行。”
他放了電話,想了想又打電話給書記伍。
李向東先問:“你在哪?”
書記伍說:“我還能在什麼地方?在古兜鎮堅守崗位。”
李向東說:“聽說,現在很多單位都外出旅遊了,你沒有去嗎?”
書記伍說:“沒有。我們古兜鎮財政那麼緊張,哪敢亂花一分錢。”
李向東就說:“我現在就去古兜鎮。”
書記伍很坦然,說:“歡迎,歡迎!”
李向東說:“你好像真在古兜鎮!”
書記伍問:“是不是聽到什麼不利於我們古兜鎮的傳聞了?”
李向東笑着說:“你警惕性很高嗎?”
書記伍說:“這一陣,我們古兜鎮風平浪靜,我總思量着會不會隱藏着有什麼變數。”
李向東說:“你別把自己說得未覺先知的樣子。古兜鎮是培養優秀幹部的地方,不是出神棍的地方。”
他問,鎮長明呢?他到哪去了?他的思想和你好像不夠統一啊!”
書記伍笑了,說,沒有,沒有。問上面是不是知道鎮長明外出旅遊的事了?他說,其實,他們是有默契的。他說,知道你李市助是好人,所以,實話說吧。他們是輪流外出旅遊的,他帶的頭,鎮長明是第二批。他說,上面真要責怪,也不能全責怪鎮長明。
李向東就笑了,你別緊張,我只是嚇嚇你。他說,我剛和鎮長明通了電話,有點事徵求他的意見,他說,這事也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於是,他就把想把鎮長明調回來的想法告訴了他,問他是否有意見。
書記伍說,你這不是挖我的墻腳嗎?現在,我們合作得這麼好,他又能幫我分擔那麼多工作,你說要調他,我會沒意見嗎?他笑呵呵說,不如,你把我調回去算了。他還年青,讓他在這鎮裡多幹幾年。我都五十了,讓我回城裡吧。最後,他說,只要他本人同意,我還有有什麼意見?又是你李市助要人,有意見也不敢提了。
李向東強調了一句:“有意見,你可以提。”
書記伍說:“我尊重他的意見。他肯定是同意你調他回去了,你纔給我電話的。”
李向東說:“那我就向市委書記推薦了?”
書記伍說:“你就推薦吧。他回去也應該是好事!”
李向東反問一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對你好呢,還是對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