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麗出現在酒店的門口,身邊還有好些人,其中有電視臺的人,李向東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像是外地人。顯然,她在參加一個工作應酬。站在門口穿旗袍的禮儀小姐,詢問了他們的房號後,就帶他們去預訂的房間。楊曉麗看到李向東了,他和綺紅坐的廂座離去房間的走廊不遠,不過,她只是對他點頭笑笑。很快,電視臺的一個熟人就出來了,對李向東說,我們楊臺長說了,叫你們點好的吃,她幫你們買單。李向東當然知道,那是電視臺埋單,也沒有太客氣,這已經習以爲常。
綺紅也笑着說:“跟李市助在一起真好,經常能吃霸王餐。”
李向東說:“以後,我們不能來這種高級酒店,酒店越高級,遇到的熟人越多,不化錢吃飯的機會也越大。”
綺紅就想起了吃黃鱔飯那家簡陋的食店,想起了臨市坐在河邊吃河鮮的大排檔。問,你是不是想吃那些小店,想吃那些風味小吃?李向東說,不客氣的時候還是不要客氣,客氣就看不起人家了。他說,我們吃龍蝦剌身,喝紅酒,有多高級點多高級。綺紅板起了臉說,不行,不能吃龍蝦,更不能喝酒!李向東問,那吃什麼呢?綺紅說,吃炒清淡的。
於是,他們只點了幾個清淡的菜。
菜還沒上來的時候,楊曉麗過來了。她看着綺紅問,這就是你的女朋友吧?也沒等李向東回話,就伸出手和綺紅握手。
綺紅說:“你很漂亮!”
楊曉麗笑着說:“能贊別人漂亮的女人,也知道自己很漂亮!”
綺紅就笑了,說:“聽這話,就知道你很有學問。”
楊曉麗說:“我有什麼學問,經常給李市助添麻煩,經常被李市助罵。”
她看了李向東一眼。
李向東笑笑說:“你這是告狀嗎?好像我不是歸她管的。”
楊曉麗說:“慢慢就會歸她管了。”
綺紅說:“我那敢管他?還是讓市委書記管他吧!”
楊曉麗坐了下來。她是坐在李向東這邊的,和綺紅面對面,本來,心理上就沒想要和李向東有距離,坐得很貼近,就碰了李向東一下,心裡“咚”地一跳,本是看着綺紅的眼睛就轉了過來。
她問:“沒碰到你傷口吧?”
李向東笑笑說:“沒有。是這邊這隻手。”
她說:“沒有就好,碰壞了我可賠不起。”
李向東說:“賠壞了也不會讓你賠。!”
原來是很無意的話,但李向東卻突然想起那個死亡前的絢麗,心裡不由得一跳,想自己不就是這樣嗎?不就是賠壞了,楊曉麗也沒要你賠嗎?就是賠也沒辦法賠的!
楊曉麗顯得很坦然的樣子,拿起他們的菜單看了看,說,怎麼就點這些?她看着綺紅說,點些好的。喜歡吃什麼就點什麼!綺紅說,他不能吃燥熱煎炸的東西,傷口會化膿。楊曉麗說,他不能吃,你就不能吃嗎?綺紅說,我怕點上來,不讓他吃就不行了!楊曉麗心裡想,這女人對他真好,處處都爲他着想,因爲他不能吃,情願自己也不吃了。
正想着,她帶來的那些人都出來了,手裡都拿着酒杯,嚷嚷着要和市長助理喝酒。他們說,認識市長助理真是榮幸。他們說,聽說市長助理很能喝酒,賞個臉,進去和我們一起喝酒吧!李向東忙站起來,忙手,說,不了,不了。我還是在這裡吧。我不能喝酒。有人就伸出手要和他握手,李向東只能伸出左手。他說,右手有點事,動不了。下次吧,有機會一定陪大家喝好。
熱鬧了一回,楊曉麗便和他們回房間了。
綺紅問:“都是什麼人?”
李向東說:“不認識,外地的。可能是電視臺的關係戶吧!”
綺紅說:“不認識也要你喝酒?”
李向東笑着說:“那裡是叫我喝酒,是叫市長助理喝酒!”
綺紅說:“這市長助理當得真夠累的,又要幹活,又要喝酒,而且,還要跟不認識的人喝酒。”
李向東說:“當官的都不輕鬆,越是不認識的才越要喝,不喝還不行,人家說你看不起人,不給人家面子。”
綺紅說:“我看你倒一點不累,人家叫你市長助理的時候,要給賞臉喝酒的時候,你那臉上的興高采烈,像當了皇帝一樣。”
她說,你會不會有這樣一種感覺,總喜歡有人圍着你,總喜歡聽好話,有那麼三兩天,沒人圍着你,沒人對你說好話,心裡就不舒服?
她說,你成天嘴裡說,要當官是爲百姓幹事,官當得越大,越能爲百姓幹大事,但心裡是不是也希望滿足一種虛榮,滿足這種千人捧萬人擡的虛榮?
李向東笑了,說:“分得開嗎?這能分得開嗎?好像應該是連在一起的。也想幹大事,也想得到這種榮耀的滿足!”
他們說着講着,菜上來了,就一邊吃,還一邊談,吃的時候,李向東只用湯匙,有的菜就勺不起來,綺紅就替他夾,就隔着桌子,想把菜送進他嘴裡。在家裡這麼做,李向東是不反對的,會把頭移過來,把嘴湊過來,但是,在酒店,李向東讓她那麼做。這太曖昧了,小年青都不定會做出那些舉動,傳出去,誰知又會招惹什麼讒言?
吃到一半的時候,李向東想起了什麼,拿出手機撥打電話。綺紅迷惑了看着他,想他這是打給誰?飯才吃到一半,又想起什麼事了?只聽李向東說,你出來一下!綺紅看到楊曉麗走過來時,才知道,他那電話是打給她的。
楊曉麗問:“有事嗎?”
李向東挪了挪身子說:“坐吧!”
楊曉麗坐了下來,臉有點紅,顯然是喝酒了。綺紅坐桌對面也聞到她呵出的酒氣。李向東向服務員招手,然後問楊曉麗,喝點什麼?楊曉麗笑了一下說,來杯茶吧!
茶端上來了,楊曉麗也喝了,卻不見李向東想說什麼。她的手機卻響了,李向東這才問,是他們打來的吧?她說,叫我回去喝酒的。李向東說,別理他們,再坐一會,讓他們再喝一陣。楊曉麗就看着他。她是手肘撐在桌上,手扶着腦袋坐着的,看他時,只是擡了擡眼簾。
李向東說:“別跟他們死拚!等他們再多喝二兩,你纔回去,形勢就不一樣了。”
楊曉麗還是那個姿勢,卻很嫵媚地笑了一下。綺紅看得心跳,想她怎麼對李向東那麼笑呢?又想自己是不是多心了,是不是喝了酒的女人笑得都這麼嫵媚?
她頭卻在手裡搖晃說:“沒用。我那幾個人喝不過人家。”
李向東問:“你怎麼不找幾個能喝的呢?”
楊曉麗說:“我那知道他們那麼能喝!”
李向東說:“凡是出來吃飯,都要防着點,越是不明底細的人,越是要防,怎麼也得找又個能喝的護着自己,更不要當光桿司令。”
楊曉麗說:“我現在幾乎就是光桿司令。”
李向東問:“他們都是幹什麼的?不喝不行嗎?”
楊曉麗說:“不喝不行。你也不是那種和什麼人都喝酒的人,但這次,不喝不行。”
李向東說:“我去幫你喝幾杯吧!”
他站了起來,綺紅還沒反應過來。楊曉麗先站起來了,可以喝了酒的人反應都比較快。她先把李向東的出路給堵住了。她說,不用你幫。你傷還沒好。
這麼說的時候,楊曉麗差點哭起來。
她好了嗎?她恢復了嗎?有誰知道她的傷呢?
虹虹知道她喝酒後,把她狠狠罵了一頓,她說,你不要命了?你身上還沒幹淨呢。本來不乾淨就不能喝酒,你又是那種情況!她說,你知道你這是拿命喝酒嗎?拿命當這臺長嗎?有個三長兩短的,以後還想不想生孩子了?以後還要不要身體了?身體垮了,你就是當了市長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