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回市(縣)的路上,一直都在跟虹虹通電話,既然她不想和他面對面談,那麼,他就跟她在電話裡談。
他說,她好像知道他許多事。他說,他想知道,她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楊曉麗又怎麼知道這些的。他說,楊曉麗既然已經有了願意交往希望更進一步發展的男人,她不可能不知道,又爲什麼還叫他去見她?
虹虹說,楊曉麗告訴她的,以前,她們就知道他有一個叫綺紅的女人,那天,楊曉麗又知道他與小姨子也有瓜葛,所以,楊曉麗認爲他是一個身邊不知有多少女人的男人。
虹虹說,可能就是那時候,楊曉麗便對他徹底失望了。在知道綺紅進了監獄後,楊曉麗曾有過幻想。好幾次,她們在一起說話,楊曉麗都走神了。她都知道,她在想他,在想他們的那個死亡前的絢麗,想得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
虹虹說,你知道死亡前的絢麗對楊曉麗的傷害有多大嗎?她有了孩子。她說,我是醫生,我會不知道嗎?
李向東心裡“撲撲”地跳,說:“我一點也不知道。”
虹虹說:“你當然不知道。你知道又能怎樣?那時候,你正跟那個綺紅打得火熱,成天出雙入對。”
她說,楊曉麗要自己徹底地忘記你,知道是爲什麼嗎?因爲她發現,你不僅和綺紅在一起,還和小姨子在一起。小姨子是不是也有了你的孩子,還準備給你生個孩子。
她說,你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你自己想想,你換一個角度想想,哪個女人敢接近你這樣的男人。
她說,楊曉麗雖然很努力地想要忘記你,但是,她不能。她嘴裡不承認,心裡卻不能。春節前,她應酬喝了很多酒,喝進了醫院,就一直在發高燒,就一直在說糊話,就一直在叫你。
虹虹說:“我叫你去見她,並不是想要你去害傷她。我想,你總不會壞到一點良心都沒有吧,總不會去傷害一個這麼愛你的女人吧?你如果不喜歡她,就去告訴她,說你不喜歡她,讓她徹底死了那個心。如果,你覺得她值得你去愛,那麼,你就把你身邊的女人都趕走,一心一意好好愛她。”
她說,她有什麼男人啊?我怎麼就不知道!她親口對你說的?說春節要和他去旅遊?不可能!她的事,我沒有不知道的。
她說,她肯定是騙你,肯定是覺得你想纏她,她怕你纏她,怕自己經不住你纏,所以才騙你,想你離她遠遠的。你這樣的男人,哪個女人不怕?
李向東笑了起來。
虹虹問:“你笑什麼?”
李向東說:“我真沒想到,我在你們心目中竟是這樣的男人。我真沒想到楊曉麗竟爲我受了那麼多苦。”
他說,我告訴你,我根本不是你們想像的那種男人,至於,我和綺紅和小姨子的事,我不想解釋什麼,那些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身邊沒有女人,其實,我身邊一直就沒有什麼數也數不清的女人。
他說,我知道死亡前的絢麗傷害了楊曉麗,但是,並不知道會傷害得那麼重。那事以後,她一直都在躲避,不要我再談那些事。其實,我們都清楚都明白,在正常環境下,我們絕不會做出那種事。爲什麼就做出了那種事呢?沒有處身置地於那個環境,沒有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很難理解的,是無法理解的。
他停了停,放緩了語調說,我是不是有點強詞奪理?我感覺,我的確是強詞奪理了。
李向東結束了與虹虹的電話交談,就把車停在路邊,下了車,靠在車身上,讓晚風吹拂着。他自己冷靜。他問自己,應該怎麼辦?是繼續向前,還是按原路回臨市。雖然,虹虹跟他說了那麼許多,他已經知道楊曉麗對他還耿耿於懷,但他還能傷害她嗎?
他想起,他曾對小倩說的一句話,凡是他的女人,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妻沒有,小姨子沒有,綺紅也沒有,嚴格地說,楊曉麗也是他的女人。他們就經歷了那麼一個死亡前的絢麗,她就受了那麼多的傷害。
這時候,他已經身置於市(縣)的城區了,過往的車輛川流不息,廣告牌的霓虹燈閃爍不定。
他想,這個城市已經不屬於他了,在這個城市曾發生的一切也離他越來越遠,在這個城市所發生的一切關於女人的故事是否也應該離他越來越離?妻離去了,小姨子離去了,綺紅也漸漸在他生活裡消失,那麼楊曉麗是不是也應該與他李向東無關呢?
如果,他再與她在一起,會不會還有更大的傷害在前面等着她?
他想,會的,一定會的。凡是他的女人都莫明其妙遭受重創,要麼死去要麼進監獄。
他還能讓楊曉麗重蹈妻、重蹈小姨子綺紅的覆轍嗎?
他想,楊曉麗經受的傷害與妻與小姨與子綺紅相比,算是輕微了,因爲,他們只有一個死亡前的絢麗,如果,他們還有更多,她定會面目全非。
李向東上了車,準備返回臨市了。車啓動的一剎那,他突然發現楊曉麗是一個有別於他身邊其他女人的女人。自從她成了他的女人,從巖洞出來後,她腳下的路似乎更順暢了,順暢得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這是一種什麼現象?
這證明楊曉麗的特殊,註定她要成爲他的女人?他李向東雖在某些方面傷害了她,卻在某些方面有助於她。那些有助於她的部分,是不知不覺的,冥冥中,她就得到了某種神助。
而她所受的傷害,卻是因爲他不能再和她在一起。如果,他和她在一起,好好對她,不辜負她,那些傷害是完全不會存在的。
這麼想,李向東就覺得楊曉麗是他的女人了。她在某一個地方等了好久好久,等他身邊的女人,那些本不是他的女人一個個離去了,才姍姍而至。
他打電話給楊曉麗,很溫存地問:“好點好嗎?”
楊曉麗笑了起來,說:“是李市長呀!你沒吃飯嗎?說話怎麼這麼小聲?我沒事,發燒了,身體的酒精多了。”
李向東說:“怎麼喝那麼多的酒呢?”
楊曉麗說:“不多,只是散發得慢,要藉助藥物了。”
她說,現在沒事了,謝謝你的關心。
她說,是在臨市吧?我想,你應該是回臨市了,明天就上班了。
她說得很輕鬆完全是一種官方的客氣,這讓李向東警覺自己,想她身邊是不是有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是不是在她家照顧她,所以,她只能這麼說話。
他忙說:“沒事就好,打擾了。”
李向東掛了電話,心裡卻好一陣刺痛。
他又想打電話給虹虹,想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想楊曉麗在醫院呆了這麼多天,那個男人不可能不去探望她,不可能不坐在她病牀邊守護她,而虹虹爲什麼說她不知道呢?爲什麼要騙他呢?
他想,難道虹虹並不看好楊曉麗和那個男人,難道虹虹認爲自己與楊曉麗才更般配?所以,就騙他去探望她,騙他去攪他們的局?
最後,李向東覺得自己太可笑,會嗎?是這樣嗎?他想,虹虹不知道也並不奇怪,想楊曉麗和那男人還沒公開他們的關係,還不想搞得滿城風雨。畢竟楊曉麗的婚事太敏感,萬衆矚目,而那個應該比楊曉麗身份更高的男人,也不想自己太早進入大家的視線。所以,楊曉麗出院回家後,他才上門給予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