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最清楚自己的弱點,說假話時總會心虛,這一心虛,底氣不足,可能就會被地級市委書記,被張志東識穿了。
黃走後,李向東便在心裡反反覆覆琢磨怎麼向地級市委書記解釋,想肯定是要捱罵了,罵個狗血噴頭還算輕了。他不怕罵,他倒怕他們不怕他,他們要是對他客客氣氣,那纔是最可怕的!他們都懶得罵他了,那還不就拿定主意要把他撤了?
他想,他真給枝子害怪慘了,她怎麼竟敢關她的手機?她不關他的手機,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他想,這枝子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就會看中自己呢?自己可是一直都在躲避她的,而且,她也知道他和楊曉麗的關係,她怎麼就想要跟自己發生那種關係呢?
這會兒,李向東放了一浴缸熱水,便把自己泡在熱水裡。他閉上眼睛想着今天發生的事,想着枝子被他踐踏被他蹂躪的慘狀,心裡又有了某種衝動,且那衝動還很強烈。
於是,他問自己,今天到底怎麼了?怎麼就變得禽獸一般?
楊曉麗的電話打了進來。她問,你在哪裡?李向東說,在家裡。她說,你在家裡幹什麼?發生了那麼大的事,你竟然呆在家裡?李向東說他我感冒了,說他睡了一覺,說他手機沒電了。
楊曉麗說:“怎麼就那麼巧了?都碰在一起了?”
李向東說:“不碰在一起,我就不會弄成這樣了。”
楊曉麗說:“那你現在還不回來?還那麼心安理得地呆在家裡?”
李向東說:“我不是感冒了嗎?現在感冒可大可小,我還是不回去了,還是等明天再看看感冒好沒好吧!有鍾市長在處理,應該沒事的。黃已經跟我說了,他處理得很好!”
楊曉麗就變得溫柔了,問:“要不要我過去看看你?”
李向東猶豫了一下,心裡很想她過來,想你楊曉麗纔是我的女人,適合我的女人,和你楊曉麗幹那種事,我才能得到一種真正的淋漓盡致的滿足。
楊曉麗說:“我還是去看看你吧!”
李向東這纔回過神來,他無論如何不能讓楊曉麗過來,不能讓楊曉麗知道他喝了酒。他說,不用了。他說,你忙你的事吧!他說,你沒聽我說感受冒了嗎?你還是別來了。他掛了楊曉麗的電話,他擔心再說下去,再多聽一會兒楊曉麗的聲音,他會控制不住自己,會叫她過來。
他從熱水裡站起來,扭開水喉,讓清涼的自來水兜頭兜臉地衝洗自己。他想,今天自己真有點莫名其妙了。都這時候了,市委書記這頂烏紗帽都要丟了,還想男女之間那種亂七八糟的事?你李向東什麼時候變成那種用下半身思考問題的人了?什麼時候變成只愛女人不愛江山的男人了?
這個晚上,註定李向東要受折磨的,受枝子那酒的折磨,受擅離職守的折磨。
當他突然發現,因爲自己的擅離職守,鍾市長大放光芒時,他又感到了一種驚慌。鍾市長從地級市趕回來,真是爲了市縣嗎?他是爲了自己,完全是爲了自己,一則,他不能擅離職守,一定要從地級市趕回來,一則,他要表現自己,在這種各級領導高度觀注的事件中,他鐘市長是如何高水平地處理遇到的各種錯綜複雜的問題的?
這已經不是次了!
上一次,板藍根事件,他爲什麼挺身而出?不也是想要表現自己嗎?不也在找到了機會,要與你李向東較高低嗎?他知道,與市委書記面對面硬拼是拼不過的,所以,他就改變了策略,他不與你面對面拼了,他要搶先你一步表現自己。
李向東不得不承認,在阻擊**中,鍾市長的表現是可圈可點的,是你李向東不如的。
今晚,你李向東失蹤的事,別人不追究,鍾市長會不追究嗎?
他找到了能至你於死地的機會,會輕易發過嗎?地級市委書記、市長都知道你在這個非常時期失蹤了,如果,省裡也知道了,省裡追究下來,你李向東定死無疑。鍾市長不可能不抓住這個機會,不可能不會通過他那個省政府副秘書長向地級市委書記、市長髮難。
李向東的心涼透了。他想,你竟然還在想男女之間的事,到那時候,就怕你閒得除了想男女之間的事,就再別沒的事可想了。
他從水裡出來,酒勁已去了多半。他打電話給張志東,張志東說:“你跑哪去了?這都幾點了,這纔來電話?你這市委書記是不是不想當了?”
李向東忙向張志東。
張志東不相信,說:“你騙誰呀?你在家睡覺會把手機關了?我看一定是跑到哪鬼混去了。”
李向東陪着笑臉說:“我會去哪鬼混呢?我這人你也清楚的。楊曉麗不是衝殺在線嗎?我還上哪去鬼混?”
他說,關機是我的不對,我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只想好好睡一覺,希望睡醒了就沒事了,否則,明天上班,別人見我打噴嚏什麼的,還不懷疑我是**了?所以,就把手機關了。
他說,我對你不敢說假話。對別人,我那敢說,自己關了手機睡覺,我只能說手機沒電了。
李向東不能把事情推得乾乾淨淨,不能說自己一點責任也沒有。他要承認自己關了手機,想張志東知道他關了手機,也會包庇他,然而,正因爲他告訴他自己關了手機,他顯得他對他的誠實,對他說真話。
張志東說:“我相信你,書記會相信你嗎?”
李向東說:“我就是想,就是想要你幫我說幾句好話。”
張志東說:“這事我不管,你自己說去。”
李向東說:“你不會就這麼見死不救吧?”
張志東說:“你這是活該!”
他說,你知道,你這事鬧得有多大嗎?你這事,我看,全地級市都知道了,說不定省裡也知道了。一個市委書記,在最關鍵的時刻,竟找不到人了。你說說,我怎麼幫你解釋?
李向東“嘿嘿”地陪着笑,說:“你先幫我說一說,明天,我再趕去地級市親自向書記請罪。”
他說,沒你幫我,我這一關肯定過不去了。
張志東說:“不過,我不敢保證書記就會聽我的。主要還是要看你自己,看你怎麼去運作。運作得不好,你就別想再在官場混了。”
李向東似乎聽出了他的話外音,就也含糊地說:“這個我清楚,這個我清楚。”
張志東說:“你把市縣的事處理好,再不要出什麼大事了。”
李向東半真半假地說:“謝謝了,謝謝張市長了。”
張志東說:“謝什麼謝?用得着跟我客氣嗎?”
畢竟,李向東是他的人,李向東對他一來說,是一個很懂得做事的人。張志東在他那得的好處也不少,如果換了一個人,他能得到那麼些好處嗎?肯定不能,所以,他也不想李向東出事。
張志東想起了什麼說:“明天,你還是別到地級市來了,誰知道你那個感冒是不是**,別把市縣的**帶到我們這來了。”
李向東說:“也好,也好,過了一個風頭,我再去拜訪你和書記。”
張志東說:“你可別太樂觀,別以爲我幫你向書記解釋了,就沒事了。書記會不會放過你還是其次,你得罪了多少人?那些被你得罪的人絕對不會放過你。”
李向東說:“是的,是的。謝謝提醒,謝謝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