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吃得很簡單,主要就是喝湯了。還有一隻雞,再加上財政局長特意弄的滋補男人的配方,只燉了十幾碗湯,那湯就很濃,喝了有一種沾嘴的感覺。然而,財政局長還嫌水放多了。他說,每人喝三大碗都喝不完。
李向東開玩笑地說:“如果,今天不開那個會,你會不會叫我來吃飯喝湯?”
財政局長“嘿嘿”笑,說:“不一定,我說的可是真話!不一定。如果,你沒叫我去開會,我就不會打電話問那山裡人有沒有蛇,我不問,他就把這蛇賣給別人了。不但你沒這湯喝,我們也喝不上。”
李向東說:“看來,有事沒事,每個星期都應該叫你去開一次會。”
財政局長說:“最好把時間改在星期五。”
李向東一時沒明白過來,問:“爲什麼?”
財政局長“哈哈”笑,說:“天機不可泄露!”
李向東見他那一臉淫笑樣,馬上就明白了,那意思還不是說楊曉麗星期五回來?他不相信,這湯真就有那效果。好喝是好喝,滋補也一定滋補,但未必就有那種功效。真有那功效,李向東今晚這一補,回去還不流鼻血?要知道,這個週末李向東可是守身如玉的。
在坐的也就是今天財政局參加開會的那幾個正副局長。席間,談到上午那個會,李向東問,你們回來商量過了嗎?財政局長苦着臉說,哪隻是商量呀?你不知道,從你那出來,老錢就把我們叫到他辦公室去了,把我們幾個又狠狠地訓了一頓!他說,我們真是有點不關心政治了,成天就忙業務的事,忙怎麼才能用那兩個茶杯蓋蓋好十個茶杯。今天才發現,這政治不能不學,跟不上形勢,忙錯了方向,忙出了問題自己還糊里糊塗不知道。
財政局長一邊說,一邊勸李向東喝湯,又問,蛇膽呢?蛇膽哪去了?就有人去找,廚房的人說放冰箱裡了。蛇膽足有大拇指那般大,泡在一個小酒杯裡。去找蛇膽的那位副局長便
把泡在酒杯裡的蛇膽端了出來。
財政局長說:“這可是好東西,這蛇最值錢也就是這蛇膽了,沒有這蛇膽,那蛇還不值一半的價錢。”
說着,他就用牙籤把那蛇膽剌穿了,那小酒杯裡的酒便染成翠綠色。要知道,蛇膽表面那層皮是很堅韌的。如果,在酒店,服務員想要弄破那層皮,常常要費很多功夫,別說用牙籤刺,就是用剪刀剪,也要化上好一段時間,而財政局長,很輕易就用牙籤剌穿了,可見,他吃蛇的工夫有多到家了。
他對李向東說:“你把這蛇膽酒喝了。”
李向東說:“大家一人喝一點吧!”
財政局長說:“這酒不烈,只是三十度的酒。”
李向東笑了笑說:“我從不喝三十度以下的酒。”
財政局長說:“這蛇膽不能用烈酒泡,
烈酒一泡,就把好東西燒壞了。”
李向東也不客氣,把那一兩左右的蛇膽酒喝了。
財政局長問:“怎麼樣?”
李向東笑着說:“甘苦甘苦的,這不會是毒酒吧?”
財政局長也笑着說:“我就是謀殺,也不敢謀殺你李書記啊!也不敢當做這麼多人的面謀殺你啊!”
李向東把玩着酒杯說:“我看也不一定,這在坐的各位可都是你的手下,除了陳小雨,哪個也跟了你許多年,他們會揭發你?肯定會證明你是無罪的,證明我是自己獨吞,搶着喝這毒酒的。”
財政局長聽出那話裡有話,卻裝糊塗,“哈哈”大笑說,李書記,你可別把我們財政局說得那麼黑暗了。”
李向東知道財政局長聽出自己話裡的意思了,就不再繼續那個話題,他說,我可沒有
你說的那個意思,其實,我在想,你爲什麼一定要我把這蛇膽酒喝了。”
他說,原因應該有二個,一個是在坐各位喝得多了,也不稀罕了,所以,讓給我這個外人喝。再有一個就是,因爲我的官比你們大,酒又不多,你們只能讓給我喝。
財政局長“嘿嘿”笑,說:“主要是後一個原因,這不是對你的敬重嗎?”
李向東說:“我認爲,也應該是後一個原因。”
他說,回到市縣後,大家都非常敬重我。各部門單位,包括市委常委們對我都非常敬重。其實,在市委常委裡,我的資歷是最淺的,這個我從不隱瞞,對誰都這麼說。別人當市委常委的時候,我還是他們的手下,還爲他們服務爲他們打工。大家敬重我,主要是因爲我的職務,因爲我是市委書記,如果,不是這個職務,誰又會把我放在眼裡。
他說,當然,我和你局長的關係不一樣,我們是多年的交情,從我當國土局長開始,
我們交情就不錯,你就一直很支持我。要撥款要錢從不爲難我,所以,大輪換的時候,有人提出你在財政局工作的時間比較長,應該輪換到其他局去,我就不同意,我認爲,財政局是一個相對專業的單位,很講究工作的持續性,所以,大多數人都動了,就是沒有動你。
他說,今天,黃秘書長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發展鎮級經濟,是我回市縣當市委書記後,抓市縣經濟發展乾的第一件大事,我希望你還能一如既往地給予支持,在資金方面爲海邊鎮、古兜鎮大開綠燈。
財政局長說:“聽你這番話,我是真是慚愧!”
他說,慚愧一是,我們幾乎是一起當局長的,好像,我還比你早當的局長,這麼多年了,我一點進步也沒有,還是呆在這小局長的位置,你卻不斷往前衝,都當市委書記了。
他說,慚愧二是,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局長,你李書記竟要我支持你,這分明就是在批評我,分明就是我的工作沒做好。別人不知道還不定會怎麼想我這個人,還以爲我不
服氣你。這不服氣也太夠不着了,太沒水平了!
他說,其實,完全是一場誤會,完全是因爲我們這幫人沒能真正掌握市委市政府的意圖,沒能真正掌握李書記的意圖。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擺正自己的位置,認真發揮好職能作用,絕不拖發展鎮級經濟的後腿!”
李向東說:“我也知道你們的難處,知道市財政也不充裕,經常是十個茶杯兩個蓋,所以,是不是無條件地給海邊鎮和古兜鎮資金上的支持,這個你們可以再論證一下,是從市財政撥款呢,還是從書記基金撥款?舊債怎麼處理,是不是就搞一筆勾銷,這個也可以商榷。”
財政局長說:“我們一定在這之間找到一個共同點。既不影響發展鎮級經濟,又有利於市財政健康有序的發展!”
李向東笑着說:“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他突然有一種使不上勁的感覺,開始,以爲財政局長總會提出一些反對意見什麼的,現在他
卻是一味地點頭,一味地說好話。
他太清楚這個財政局長了,他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人,如果,他像在會上那樣,提出自己的觀點和看法,你倒能猜測到他在想什麼?像現在這樣,高呼擁護和執行,你反而鬧不清他葫蘆裡藏的什麼藥了。或許,他從明處走到暗處。他可以跟你使陰勁,不跟你李向東直接交手,卻可以找到種種理由刁難海邊鎮或古兜鎮。
這是李向東最擔心的!
他想,應該找到一個牽制他的辦法,或者說,找到一個牽制他的人。他太養尊處優了,或許認爲抓住了李向東的什麼把柄,只要跟你李向東磨,你李向東也奈何不了他什麼。
這時候,李向東又有了是否在財政局內部找到一個人替換這個財政局長的念頭。他想,雖然暫時還不能把這局長撤了,然而,卻要讓他有一種危機感。
離開財政局的食堂,回到家裡,李向東打電話給陳小雨,問他在幾個副局長中,哪個人與
財政局長的意見不和?陳小雨想了想說,很難說,那局長當了十幾年的財政局長,副局長几乎都是他提拔上來的,即使不是他提拔的也都被他馴服了,所以,在財政局,大家都看他的臉色行事。李向東說,都看他臉色行事,並不等於每個人都心甘情願。你再好好想一想,有沒有這麼個人,雖然看他臉色行事,但心裡是不服的。
他不相信,副局長們都鐵板一塊,都真心擁護那財政局長。不是他提拔上來的人,也那麼擁護他嗎?即使是他提拔上來的,在日常工作中,遇到這樣那樣的不如意,日積月累也有可能對他產生怨氣,只是大家都隱藏着。
如果找到這麼個人,李向東在暗中支持他,且讓他感覺到自己可能會接替財政局長的位置,他就有可能牽制財政局長,財政局長就敢那麼囂張?
當然,這個人不能是陳小雨。他還顯嫩,還沒有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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