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起得晚。還是楊曉麗起的早點,因爲喝的是高度數酒,雖然醉了,徹底醒來卻沒什麼不適,看看李向東睡得正香,再到樓下去看枝子,也還在睡夢裡,就輕輕離開她的房間。出門那會兒,突然覺得不妥,想這枝子怎麼不關門?想她不會是想要李向東闖進來吧?這念頭一閃,她就覺得自己太那個了,人家枝子對你那麼好,你怎麼就想得人家那麼齷齪?枝子要有心對李向東怎麼的,她也不會大膽得在她眼皮底幹吧?枝子要有心對李向東怎麼的,還會對你那麼好?相反,還恨不得你出點什麼事了!
她想,以後自己別再那麼多心了,別再吃枝子的醋了。
她又想,枝子沒那心,李向東就沒那心了?說不定哪天夜裡趁她睡了,從樓上溜下來。她想,如果真發生這樣的事,枝子會反抗嗎?雖然,她未必對李向東有那心,但李向東硬要來的話,枝子會不會礙於情面,不聲張呢?
這麼想,她又覺得不可能,想李向東是極力反對枝子來家裡住的,想李向
東要是會從樓上溜下來,纔不會反對枝子來家裡住呢?
再說了,他們要有什麼姦情,應該不會像昨晚那麼緊張自己!
想起昨晚酒醉的事,楊曉麗很有點哭笑不得,想自己對別人一點戒備也沒有,但對李向東和枝子卻總是疑心重重?好像李向東是一個大色狼,見了女人就移不動了,好像枝子總盯着李向東,一個不小心,就把李向東搶走了。
她在心裡說,這怪我啊!要怪也怪你李向東,我楊曉麗還不是太在乎你,纔有這麼亂七八糟的想法嗎?
她又對自己說,你要是在乎李向東,你就要在乎自己,你和李向東是拴在一起的,你要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昨晚真要像枝子說的那麼恐怖,你要李向東怎麼面對?你要李向東怎麼在人前做人?
她再對自己說,以後,你不能再跟人家拼酒了,不管什麼人,就是總書記,就是國務院總理,你也不能拼。你是女人,女人就是女人!你是李向東的老婆
,他就是你的太陽,你就要圍着他轉,他的榮耀也是你的榮耀,你首先要想到他的榮耀,保證他的榮耀不受損害,才能考慮自己!
楊曉麗一邊對自己說,一邊出了家門,去買早餐,想等他們醒來時,盡一個妻子,盡一個主人的義務。她想,也算是向他們表示剛纔自己那番胡思亂想的歉意,表示昨晚他們爲她擔心的謝意!
出了門,走到小區停車場的時候,楊曉麗才猛然醒悟,自己並沒有開車回來。於是,她打電話給他的司機,問昨晚小明是不是把車開回去了?叫他把她的車送過來。雖然是年三十了,但現在是上午九點,司機把車開過來,再搭公交車回去,還趕得及回家吃午飯。
楊曉麗打着電話,就向小區的正門外走,正門對街那一排店鋪有好幾家飲食店,有各式各樣的早餐。那是一段下坡路,她本是走在大道上的,卻嫌那坡度有點陡,就拐進兩旁種着小葉桉樹的人行道上。那人行道是鵝卵石鋪的,雖然也有坡度,步子卻可以邁得小一些,也穩一點。
快到小區正門時,一輛車從後面使過來,楊曉麗很習慣地看了一眼,先是見那車是地級市的車牌,再一看,卻是張志東的車,愣了一下,想再看仔細開車的人,那車已經去得遠了。
這會兒,李向東和枝子都醒了。枝子從洗漱間出來,一擡頭,卻見李向東從二樓下來,就對他很燦爛地一笑,張開雙臂,說,擁抱一下!李向東說,開什麼玩笑?枝子說,她出去了。她就是被楊曉麗的關門聲弄醒的。
李向東問:“她一早出去幹什麼?”
枝子說:“可能去買早餐吧?”
說着,她抱住了他。李向東說:“別那麼放肆!”
枝子笑着說:“我又不是沒分寸。”
她說,只是抱一個,又沒想要那個!她現在就是在開門,也看不見我們在幹什麼。
果然,枝
子抱了一下,就放開李向東了。他說,你別太過分。枝子說,你怎麼總對我不放心?你以爲我敢讓她看見?敢讓她知道?她要知道了,我以後還怎麼見你,還怎麼在市縣呆下去?從長計議,我比你還怕她知道。
說着,她又抱了李向東一下,這次抱得久了,用臉緊緊地貼她的臉。李向東也迴應她,讓她貼得他更緊。這裡正好是一個死角,即使窗簾沒有拉上,外面也看不見。他想,楊曉麗回來,開門時,會發出開鎖的聲音。
枝子推開他,笑“絲絲”地說:“不能再抱了,再抱要求就多了。”
李向東也笑了笑,倒覺得枝子有幾分可愛了,想這個女人,真有點像她以前說的那樣,只希望跟他在一起,並不想要給他添麻煩,更不會破壞他和楊曉麗的夫妻關係。真有這麼好的事,自己以前似乎太固執太堅守太傻瓜蛋了。
枝子打電話給楊曉麗:“你一早上哪去了?”
楊曉麗說:“我去買早
餐。”
枝子說:“你也太大膽了,把最寶貴的東西留在家裡就出去,就不怕我偷了?”
楊曉麗說:“我怕你偷什麼?家裡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枝子笑了起來,說:“這是你說的,你們家李書記也不值錢!”
楊曉麗說:“對你來說,他就是不值錢,你想要,不用偷,我送給你。”
枝子說:“你可別嚇我,你這麼大方,會把我嚇跑的!”
李向東在旁邊說:“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枝子說:“又不是我說的,是你們家楊曉麗說的。”
這話說給李向東聽,更是說給楊曉麗聽,讓楊曉麗認爲她是一個坦蕩蕩的人。
吃早餐的時候,楊曉麗問李向東,張志東是不是來市縣了?李向東說,應該沒有吧?張志東來,不會不通知他,即使他們沒有那層老同學關係,大市長來市縣,市委辦或市政府辦也會通知他。
楊曉麗說:“剛纔,我看見他的車了。”
李向東心裡跳了一下,有點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卻裝模作樣地問:“你在哪看見的?不會在這小區吧?”
楊曉麗點點頭,說:“從小區開出去。”
李向東說:“不會吧?你看清楚了嗎?真是他開的車?”
楊曉麗說:“這倒沒看清楚。”
李向東放心了,說:“昨天我還跟他通過電話,他說一放假就回家,現在,應該在省城家裡。有可能是他的司機?我聽說,他司機好像是我們市縣人。”
楊曉麗說:“是嗎?他
司機也住這小區?”
李向東笑笑說:“這我就更不知道了。”
枝子岔開話題,問楊曉麗,今天,家裡有什麼事要乾的?楊曉麗說,你真當你是我們家的傭人啊!枝子說,年三十了,總得要按風俗乾點什麼吧?最起碼,這團年飯總得吃吧?楊曉麗說,團年飯去我媽家吃,已經說好了,你也跟我們一起去。枝子問,午飯呢?楊曉麗猶豫着,說,我也不知道,我打電話問一問。她就去打電話問老媽子。
楊曉麗背過身時,枝子在桌下碰了一下李向東,李向東擡頭看她,她便說了一句沒發出聲音的話。她張着嘴,一字一頓地說,李向東看她那嘴型,知道她說,你說假話!他笑了笑,心裡想,這枝子怎麼就知道他說假話?想她剛纔岔開話題,是故意幫他解圍,不讓楊曉麗追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