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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八點四十，沈響你通知下金嶸，讓他二十分鐘後過來，同時通知其餘副市長，九點半在會議室開會。”蘇沐將那份規劃報告認真看完後平靜說道。
“好的，我這就去通知。”沈響站起身恭聲領命。
市財政局。
作爲最重要的市直機關一把手，金嶸並非長得肥頭大耳，滿面紅光，而是個身材偏瘦，留着短髮，戴着個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一對小眼睛經常眯着，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這種形象和外界對他的稱呼財神爺顯然有很大差別。但再有差別又如何，難道說還能改變金嶸的身份？也就是現在蘇沐空降到錦繡市擔任市長，放在他沒有過來之前，金嶸的地位更是無人能撼動。
原因很簡單，金嶸是緊隨周山川腳步的，是周山川以前在縣裡工作時就亦步亦趨聽命的。當週山川成爲錦繡市的常務副市長後，更是毫不猶豫的就將金嶸提拔成爲財政局局長。
人事權和財政權，周山川始終要掌控在手中。
而這時的金嶸說實話，心情是有些低沉的，因爲蘇沐回來了。在他心中有個不可告人的想法，那就是希望蘇沐最好能一輩子都不回國。
那樣以着錦繡市的目前情況，很有可能就是周山川接班掌權。然而現在這個想法徹底化爲泡影，蘇沐不但回來，而且還是以一種萬衆矚目的姿態迴歸。
“世森，你說蘇市長這次意欲何爲？”金嶸眉頭緊皺，面色幽暗。
“意欲何爲？”
被叫做世森的是韓世森，財政局的副局長，誰都知道他是金嶸的人，但卻很少有誰清楚，就是這個金嶸眼中的心腹，嚴格意義上說如今是趙鐸的人。
當年也是趙鐸用很隱秘的手段，將韓世森一步步提拔起來的。面對金嶸的詢問，坐在沙發上的韓世森微微一笑。
“金局，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就是莫名感覺有些心神不寧。”金嶸站起身，走到窗邊望着外面的世界，嘴角苦笑着道：“跟你說句實話吧，從他來了上位後，我就再也沒有好好睡過一個囫圇覺。”
韓世森頗爲意外的揚起眉頭，有點奇怪的問道：“他當他的市長，你當你的局長，爲什麼睡不着？”
“這不是擔心周市長會失勢啊。”金嶸嘆了口氣，搖頭晃腦道。
會失勢？你這未免是有些杞人憂天。即便蘇沐現在在錦繡市的確是威風凜凜，但要是說將周山川徹底壓下來，未免有些不切實際。
說到底，只要周山川那邊沒有任何把柄落到蘇沐手中，誰能奈他如何？做官做到常務副市長這個級別，已經是能算上分量極重的，不是誰想拿捏就能拿捏的。韓世森對金嶸這樣憂心忡忡，心底是暗暗嗤之以鼻。
“怎麼，難道你認爲我是在杞人憂天嗎？”金嶸背對着韓世森，彷彿都能看到他的表情似的淡淡說道。
“不敢。”韓世森急忙從沙發上站起來，神情顯得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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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別這麼俗套了，我還能不知道你嗎？老韓，坐下說話就是。”金嶸轉過身，走動沙發邊坐下來後，臉色沒有好轉低沉說道：“我真的不是胡思亂想，記不記得以前我曾經給你說過我的直覺很強。”
“記得。”韓世森點點頭。
“這就是我想說的，這次我的直覺告訴我，周市長恐怕別想輕易邁過這道檻啊。不要問我爲什麼，我也說不出來理由。”
“凡事往最壞的地方想，其實並非沒好處。因爲這樣只要有好事，總會讓你高興。老韓，財政局今後的工作就要靠你做了。你先不要着急說話，聽我說就是。在財政局內你也算是老牌資格，你來負責的話我放心…”
聽起來，金嶸現在似乎有種交班的味道，韓世森只能安靜聆聽。
鈴鈴，就在金嶸話音剛落，桌上的辦公電話與此同時響了起來，接通後那邊傳來的是沈響的平淡聲音，在聽到是蘇沐要接見自己時，金嶸便利索的應道，說是馬上動身去市政府。
“金局，蘇市長要見您？”韓世森輕聲問道。
“是啊，我現在就要去市政府一趟，記住我剛纔和你說的話，去忙吧。”金嶸說話間就走出辦公室，韓世森緊隨其後將他送出財政局。
回到辦公室後，韓世森臉上的恭敬倏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屑。
“金嶸，你以爲這樣說我就會記着你的恩情嗎？我能走到現在完全靠的就是我自己，和你有一點關係嗎？”
“呵呵，你這眼瞅就要失勢，卻在這時候說出這種話，想要讓我對你感恩戴德，可能嗎？你要真的想要提拔我，何至於到現在我分管的都是局內旁枝末節的小事？收起你的那副虛僞面孔，你的虛僞對付別人還行，對我而言只是感到更加噁心。”
車內。金嶸第一時間就撥通周山川的電話，將自己被蘇沐召見的消息稟告上去後急聲問道：“周市長，您說蘇市長現在召見我，是不是有別的意思？莫非針對的是鼎鑫煤炭的那三千萬專項交通資金？”
“可能嗎？”周山川眉宇不由得蹙起。
“不是說沒可能的，誰讓現在那篇微博文章如此火爆，涉及到的是咱們錦繡市交通。您說要是他詢問起來，我該如何應答？”
金嶸心中暗暗痛罵，周山川這就是你的態度嗎？什麼叫做可能嗎？難道你不清楚這時候只有這事是最敏感的嗎？當初我就曾勸誡，這筆錢最好是別動，有點燙手，你硬是不聽。現在鬧成這樣，誰來承擔責任？
“別想太多，見招拆招吧。”周山川淡然道。
“是。”金嶸嘴裡滿滿的苦澀。
周山川沒有明確態度就是最鮮明的態度，金嶸知道接下來的事就要靠自己兜攬起來。只是自己的肩膀能夠扛下來嗎？那不是一萬兩萬，是三千萬啊。
市政府。
周山川放下電話，心情有些煩躁。當他不想要給金嶸明確指示嗎？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給，在這種要命時刻，自己好像做出任何事都是錯誤的。
蘇沐啊蘇沐，你的運氣爲何會那麼好？出國一趟不但能帶着大量訂單回來，就連其餘地級市都要靠你才能獲得訂單。甚至就連其餘省份和其餘國家的，也要仰仗你的鼻息纔能有所收穫，你這是想要將人脈都發展到國外的節奏嗎？
“周市長，蘇市長那邊通知說是一會要開會。”
咚咚。
敲門聲響起過後，張民生和王連理不約而同的走進來，坐下後張民生率先說出這個通知，然後眼中多出一種期盼，緊聲問道：“蘇市長這剛剛回到市政府就召開市長辦公會議，有什麼指示要下達嗎？”
“我哪知道。”心情煩躁的周山川不悅着道。
張民生心絃猛顫，從這個態度上他就能感受到周山川此刻竟然是處於煩躁不安的狀態，這種狀態是最危險的。一直都以強勢和沉穩形象示人的周山川會變成這樣，莫非錦繡市的市政府真要變天？
“咱們不必在這裡胡亂猜忌，沒準蘇市長就是剛回來，召集咱們做一次簡單的工作彙報。畢竟這次去菲特利迪，咱們錦繡市是帶回來大批訂單，有這樣的訂單在，他總要分派任務。”
“還有就是這段時間，市裡面到底有什麼事情發生，咱們分管的工作有沒有進展之類的，他作爲市長總是要了解掌握的。”王連理臉色平靜的說道，像是沒有看到周山川的煩躁，張民生的擔憂。
這種平靜讓張民生頗爲意外，什麼時候王連理竟擁有這麼強大的心態？
即便周山川也不由驚愕。
被兩人用那種驚詫眼神望着，王連理心中苦笑連連，我總不能直接告訴你們，我這也是沒辦法的無奈之舉，我要是不這樣說，難道要說出雪上加霜的消息？
那樣的話，你們的情緒會更加糟糕吧？偏偏稍後即將召開的會議，情緒是最重要的。你們要是不能控制住心中的煩躁和憂慮，，面對蘇沐時會更加無所適從。
我會冷靜，不過就是想開而已。
周山川深深呼吸一口氣，微笑着站起身，看着兩人說道：“沒錯，蘇市長剛回來，很有可能就是最爲常規的聽取彙報，你們兩個也都回去準備下，省的一會言之無物。”
“是。”
當房間中只剩下周山川自己時，他嘴角浮現出一抹玩味弧度，王連理，你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你可不能做出任何讓我失望的事來。我能容忍趙鐸離隊，但卻不能接受你的背叛。
就在金嶸走進市政府走進蘇沐辦公室後，這個消息便像是一陣風般刮開，所有人都知道這事。他們的反應都不一，但能肯定的是蘇沐絕對不是隨隨便便召見金嶸，他肯定有事要做。
“財政局之前都是周副市長分管，後來被蘇市長要走，但金嶸這個局長卻一直在位，你們說這是不是蘇市長要動手的意思？”
“動手？你是說蘇市長要拿財政局開刀？”
“額…這話我可沒說，但不是不可能哦。”
“但金嶸這個財政局局長從上任後風評一項都不錯，沒有做出過任何過分的舉動，隨隨便便拿下來可能嗎？”
……
一般科員的議論充其量就是增加點唾沫，沒有任何建樹，但換做別人來想這個問題，就會起到不同作用。比如說趙鐸，比如說顧傾城，比如說其餘市委常委們。
金嶸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以這種姿態，被一幫市委常委給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