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道一臉無奈對宋姐說:“啥子信喲,真是不曉得。”
宋姐白了眼老道:“小妖啊,你還是這副樣子,對了,這兩個小客人,看來身手都不俗啊。”
祝老道一聽忙解釋說:“這個,叫小雷,我剛領上路的兄弟,這個老三,是巫門的。”
“哦,怪不得看那胖子一身的死人味兒。”宋姐瞟了眼老三,又看了看我,末了她目光在我懷裡的小狐狸上停頓下來。
我見狀抱起小狐狸對宋姐說:“寵物,養的小寵物。”
宋姐沒說話,只是意味深長瞟我一眼,就一伸手說:“請茶吧,喝過茶,一會兒吃點飯去。這祝小妖來了,怎麼着,咱們都得安排不是。”
這話聽着讓人挺不舒服。
但老道說了,一切看他眼色行事。所以我也不好說什麼,只得坐下,跟老三一道陪着這兩人喝茶。
幾道茶一喝過,我聽老道跟宋姐還有葉總之間的談話,我搞明白怎麼回事兒了。
這家酒店,連同旁邊明月大飯店全都是宋姐私人財產。葉總,是宋姐的老公。同樣,也是名義上的經理,而真正的老闆,卻是宋姐一人。
這點,估計酒店員工可能都不清楚,但若仔細想想也挺可怕的,一個老闆,能自願去做保潔。
這麼件變態事兒,宋姐能坦然做了,並且看樣子做的還不錯,由此可見她絕非一般人類。
至於葉總,他只是個喜歡擺弄茶葉的半大老頭兒,身上沒半分道家底子,且看上去,好像還得過中風之類的毛病。
葉總基本不搭腔,只負責沏茶。
宋姐跟老道你一句,我一句。老道開始顯的拘謹,後來漸漸就放開了。然後宋姐言詞也不在那麼刻薄。
“小妖啊,這麼多年,你沒再找一個嗎?”
宋姐給老道滿了茶後,突然問了這麼句話。
老道感慨萬千地長嘆息說:“不找了!這輩子,下下輩子,我都不找了。”
宋姐搖頭:“你呀你,哎,真讓我不知道說什麼好。算起,我小妹的確是因你死的,不過宋家也沒怎麼怪過你。當初,我們是打了你,也罵你了。但你得理解。畢竟,她是我親妹妹,同樣也是我爸媽的親女兒呀。”
我一聽!立馬明白了,敢情這宋姐是老道的大姨子!
祝老道這時神情極黯然,耷拉個腦袋,不說話。
宋姐繼續說:“後來,爸媽和我都理解你了。其實,小妹死了,你心裡比誰都難受。哎……小妖啊,你想開點吧。不行,就再找一個,別一年到頭,天南海北地到處跑了。還有,這家酒店,你要願意就擱這兒住,我這邊供你吃喝,想住多久都行。”
祝老道這時扯了塊紙巾,別過頭,擦擦眼角,後又揉巴一團,扔垃圾桶裡。接着他長舒氣說:“行了,大姐,這事兒我心裡有譜,咱不提了。那個,話說酒店來了這些道門人,他們都是怎麼回事兒?”
宋姐麻利地換茶,沒擡頭,直接說:“我這不剛跟師父那邊剛打過招呼嘛,他老人家上個月底去了青海,說是得半年才能回來,我是
希望他快點回來瞅瞅,川地,不知又要起什麼妖蛾子了。”
老道忖了忖,手端杯說:“不行,我幫你們看看。”
宋姐白了老道一眼:“行了吧你。你呀,好好地活,比什麼都強。宋家沒兒子,小妹在的時候,爸媽都當你親兒子一樣看待。你回來了,就別再折騰了,對了,抽空你過去瞅兩眼吧。”
老道默默點頭,後又說:“家裡我就不登門了,你知道,我看見那些東西,心裡邊難受。”
宋姐:“嗯。”
老道:“爹,娘,都還好嗎?”
宋姐:“老太太去年走的,突發性的腦梗,救過後,本打算讓師父給老太太續命,老太太說了,不想多活,順其自然吧,家裡人就沒違她的意思。然後,在醫院重症室養了三個月,最後撒手走了。”
宋姐平靜:“爸天天還去那個茶館,你想看他,就過去吧。”
老道:“知道了。”
兩人說到這兒,靜了幾秒後,老道問宋姐:“那些人在酒店,不會起什麼事兒吧。”
宋姐冷冷:“他們敢!這是在鬧市,這麼多人不說,他們想起事,也得看看師父的面子不是。我估計啊,他們就是怕起事,這才都住到酒店裡。不然,換個地方,難保這些人不打起來。”
祝老道搖頭一笑,沒說什麼。
接下來,又喝兩杯茶,祝老道抱拳,跟宋姐告個別,領上我們,閃身就走了。
出房門,回屋裡。
老道先是搓了把臉,接着對我和老三說:“走吧,這地方,住不了了。”
我明白。
老道說住不了,不是因爲這裡面住瞭如此多的道門中人。而是因爲他心裡的一道傷疤。
多說無益。
收拾東西,下樓,將老道把房卡往總檯妹子手裡一交,起身就跟我們出了酒店。
到門口,打車,老道對司機說了句“去XX路的華生園。”
司機發動車子,走了十多分鐘,到了一家賣點心的店鋪,老道讓司機等我們一會兒,他下車進店,三分鐘後,老道拎了兩盒包好的點心回來了。
接下來,車又開了半個多小時,拐進一條老街,在一個茶館門口停下來。
茶館樣式很古舊,裡面坐了不少人喝茶。
我們下車,老道讓我和老三在路邊等,然後他拎着點心進去了。
我和老三抻個脖子瞧,就見老道在茶館裡找到一個獨自守了一張桌子喝茶的老人家。
隨後,他把點心放在老人家面前的桌子上,下一秒,他轉身就走了。
而當老道回來時,我見他,淚流滿面……
我跟老三都沒說什麼,也沒什麼可說的。只能是陪着老道一起沿街走了半個小時。半小時後,老道情緒平靜。
“走,兄弟們,咱們去把這塊玉出手!”
我和老三巴不得祝老道找點什麼事兒幹,然後將這股心勁給轉了呢。當下老三直接揮手攔車,坐上後,老道說了個地方,起車走人。
車上,我和老道坐後排,我看了他一眼說:
“行啊,過去就全都過去了。別一個勁兒地老是揣心裡。”
老道:“兄弟呀,道理我懂,只是放在身上,不想則罷,一想起,這心吶,跟針扎一樣的難受。好了,不多說了!咱先把這塊玉弄出去,回頭我再找人打聽,打聽,這幫人都聚到這兒幹什麼來了。”
車行疾速,差不多一小時後,我們到了一個叫集古坊的工藝美術字畫店。
店很大,看門面,非常的上檔次。並且,還分了兩層,一層主營字畫,文房四寶,二層樓梯口擺個牌子,上邊寫着貴重物品和玉器交易請上二樓。
祝老道給人感覺是這裡的熟客,他進屋掃了一眼一樓兩三個正圍了一塊說話的年輕小妹子後,信步直接就上到了二樓。
越過臺階,來到二樓,我一瞅,這佈置的跟一茶室似的,非常帶勁,只是……
這是事先商量好了還是怎麼着,怎麼安排了這麼多人等我們呢。
二樓,大廳,正對樓梯口擺了一張大茶案。
案後,端坐一白髮蒼蒼的純種老爺們。
爺們生的滿臉橫肉,一身霸氣,此時正端了一個大碗,擱那兒跟飲牛似的,一口口地喝着酒呢!
那絕對是酒,並且味極衝,非常辛辣,估計還是用藥材泡過的藥酒。
除了這個,純種大爺們兒後邊,還立了六七個,一身悍氣,渾身大肌肉疙瘩的年青人。
這幾個年青人,目測不僅是外家功夫的小高手,更有趣的有,他們身上好像還揣了兵刃。
這是腫麼個情況?
這家店做生意的風格怎麼這麼另類呢?
我腦子一轉,隨之想到,不好!老道流日命犯太歲,今兒不宜出行,我們這是趕上人家有事兒了!
心中這一念剛起。
身後樓梯裡,嗖嗖嗖,就想起了一串的腳步音。
我微微側了個身,向後一瞅。
眨眼功夫,就上來了五個穿了半袖唐裝的男性人類。
這一羣人類當中,有一箇中年人是領頭兒的,剩下的四個則是他的跟班兒。
五人登上二樓,唰的一下呈扇狀圍開。
三秒後。
我們就被這兩撥人,夾在中間了。
祝老道眨巴下眼眼,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坐在茶案後頭喝酒的中年人,他喃喃說:“今日,看來,真的是不宜出行啊。”
話音一落。
喝灑大漢猛地一丟碗。
稀里嘩啦一聲響後。
樓下,轟的一聲,將大大的捲簾門給落了。
老三也使勁眨巴下眼睛,接着仰頭,故作高深的樣子說:“哎喲,這店,佈置的真帶勁吶,哎喲,你看,那個什麼畫,哎,這畫的是大蝦嗎?你別說,這玩意兒,拿毛筆按巴兩下,整的這大蝦還挺像的啊,哈哈哈!那個……”
老三搓了搓手:“那大蝦的畫,怎麼不得賣二十塊錢吧。”
三爺這話剛說完,突然,在四盆大盆栽的後頭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那是齊白石的真跡,二十塊錢,你看一眼都不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