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笑天那烏黑的眼睛珠子一轉,頓時就計上心頭。他若無其事的接着說:“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要做好防範工作,不要讓我們的對手有可乘之機。特別是在我們的工作和生活中,都要提高警惕性,千萬不能大意失荊州。長思,別人都要好說一點。告訴你,我最擔心的人就是你了。”
全校長和任四海,聽得是連連點頭。向子良則是遞了一支香菸給任笑天,表示鼓勵與獎勵。趙長思倒是很想抽香菸,昏迷裝了這麼長時間,早就有點熬不住癮嘞。只是他被向子良眼睛一瞪,就又乖乖地縮回了已經伸出來的手。
任笑天點燃向子良接過來的香菸之後,朝老特務憨笑一聲後,繼續說道:“有些事情,在我們看來是習以爲常,不足爲奇。但如果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是大問題。前幾天,我讓小祥把我們大家在歌舞廳的股份,全部都歸到了長思的名下。爲什麼要這樣做?因爲這個行當是屬於邊緣企業,打的是擦邊球,賺的是風險錢。作爲一個警察,作爲一個政府官員插身其中,是很不妥當的。”
“長思的事情,對我們來說,是一個警報。所以,我們不但在表面上從歌舞廳中退出來。而且是要徹底的退。具體的道理,就不要說了吧。未慮勝,先慮敗,就是這麼一個意思。”
任笑天猛抽了一口煙之後,說:“大鵬媽媽來要錢的事,對我們也是一個教訓。親兄弟,明算賬,我們也不能搞大鍋飯。小文,你負責把所有的投資覈算一下,應該是誰的,就是誰的。當然,我也不贊成分錢。除了必要的生活開支以外,還是集中在一起好。只有這樣,才能做一點大事。”
“長思,你不要漠不關心的樣子。你來告訴大家,我們前些日子提出的理想是什麼?”任笑天看到趙長思兩眼朝天,一副與已無關的樣子,也就不客氣的把矛頭轉到了他的身上。只有乘三個老爺子都在的時候,好好教訓他一下,省得以後總是給大家帶來麻煩。
“哇,你是在問我嗎?”聽到任笑天的問話,趙長思先是一楞,看到向子良那雙陰森森的眼睛,又是一驚,趕忙回答說:“我知道,就是不做讓人踏的小草,不做讓人一用就丟的小船,要做讓人忘記不了的大輪船。”
雖然用詞不雅,意思倒也差不多。任笑天輕笑了一聲,說:“既然我們大家都是爲了這個目標,那我們就不要過分計較自己的利益。我們手中的企業多了一點,就要上規矩才行。每個人都要明確責任,不能亂哄哄的誰都管,但又管不到位。”
“爲了保證經營效果,我在這裡重新明確一下。飯店由長思負責,舞廳由小祥負責,專賣店交給玉蘭姐,農機廠這一塊,當然是由我姐夫負責。大家看一看,有沒有什麼不同意見?”任笑天把話一說完,就趕快閉上了自己的嘴巴。他的目光在大家的臉上掃視了一番,想年年大家有什麼樣的反應。
屋裡的人,反應都很平靜。對於這樣的分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並沒有什麼新意。要說有所區別,那就是剝奪了趙長思對歌舞廳那一塊的管理權。這樣做的好處,既讓錢小祥好行使權力,又省得趙長思和那些‘媽媽桑’搞七搞八的,夾纏不清。
對這樣的調整,錢小祥是舉雙手擁護。在這之前,他就已經不止一次的碰到這樣的難題。碰到趙長思在那兒胡攪蠻纏的時候,還又不好說什麼。畢竟,人家是大股東,還又是天哥的好兄弟。如果把這事告訴天哥,又擔心會讓天哥誤解自己從中挑撥離間。
趙長思的臉上寒了一下。天哥這是怎麼啦?爲了這事,就不讓我管歌舞廳嘞!犯得着這樣做嗎?轉念一想,自己犯了這麼大的錯,受點懲治也是應該的。再說,錢小祥手下那幫人,自己也管不了。算啦啦隊,就給天哥一個面子吧。
看到趙長思沒有提出反對意見,任笑天稍許鬆了一口氣。接着說道:“爲了避免今天這種事情的發生,總賬由小文管起來,所有的收益,都要報到小文這一塊來。長思,飯店那一邊,我看就由那個小妹負責現金的結算,你記賬。這事你能放心嗎?”
“行,我放心。盧小妹做事沒話說的,人也很老實,不會起瞎心眼的。”任笑天的話一說完,趙長思就表示了贊同。看來,那個盧小妹在他的心目中還是有一點地位的。
“那就好,每天的收入由小妹收好,再由你覈算之後,交到樓下任姐那兒集中保管,大家看,這樣一個做法,行不行?”任笑天徵求意見說。說起來是徵求意見,其實也就等於是決定。
因爲三個老爺子根本就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任笑天的話一說完,他們就點了頭表示同意。全慕文和羅大鵬也不會說出反對的話,這麼多年來,每當任笑天用這樣的語氣說出意見和看法時,就包括趙長思本人,也都只有點頭的份。錢小祥今天已經是樂開了心,因爲天哥是把他當作自己人來對待,當然更不會反對。
這時的趙長思不再嬉皮笑臉嘞,而是一下子就把臉給沉了下來。天哥說了這麼多的話,轉來轉去,就是收掉了自己對財權的管理。一個當老闆的人,沒有財權,還算是什麼老闆耶!
其他人,也算是聽懂了任笑天的意思。第一段話是在幫趙長思解釋,說他是中了別人的暗算,也提醒大家要警惕。第二段話是取消了趙長思到歌舞廳指手畫腳的權力。第三句話,則是繞了一個大圈子。先說理想,再從總賬說到分賬,到了最後才露出底牌,就是不讓趙長思與現金打交道。
不能不說任笑天是用心良苦,其實,他也是沒有辦法。儘管冉翠翠鬧得有點嫌過分,但也不是完全不在理兒上。不管是合作做生意,還是相互之間處朋友,碰上趙長思這樣的人,是很難讓人放得下心來進行合作的。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沒有一個交待顯然不妥。把趙長思的財權一收,也讓羅大鵬回家好說話,更是讓大鵬的爸爸有了重振雄風的藉口。更重要的理由,就是趙長思屬於一個缺乏自控力的人。不從根本上截斷他的財源,這一類的事情就很難斷根。這一次僅僅是損失了一點錢財,以後會怎麼樣?誰也不敢預料。
看到任笑天如此處理問題,向子良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想做事業的人,就不能總是一味的謙讓。只有拿得起,放得下,才能勇往直前。他也注意到了趙長思有點不豫的臉色,當即眼睛一瞪說:“怎麼啦!你還想造反嗎?告訴你,你這一次中了人家的暗算,沒有找你算賬,就算是輕饒了你。哼,人家得了你的錢,還在暗中笑話你哩!”
“老爺子,我什麼也沒有說呀。不管錢財更好,省得我也多操心。當個甩手掌櫃多好,不知要少多少麻煩事情哩。”趙長思一看老特務的臉色,連忙故作大方的表示自己對財權的喪失一點也不在乎。全慕文和羅大鵬當然知道這小子的真實心態,一個個站在旁邊竊笑不已。
全校長是看着趙長思長大的人,哪兒會不知道趙長思只是嘴上說得響亮,心中還不知道有多痛的內情。只是他也知道這事不能庇護,否則會能造成更大的麻煩,也就幫作勸解說:“長思,你幫作張羅張羅就好,少用一點心神,對你的身體也好。”
趙長思聳了聳肩頭,你們都這樣說了,我還能怎麼樣。不過這樣也好,用一個財權的移交,就讓自己賭輸一大筆錢財的事情得到了結。從這個角度來說,還是合算的。
再說,錢在小妹手中,還不等於就是在我自己手中嗎?想要用錢的時候,給小妹說上兩句好話,還愁她會不給嗎?嘿嘿,天哥,你沒有我聰明吧。
想來想去,趙長思就愈加痛恨騙自己錢的人。哼,也不知道那些人會樂得什麼樣子哩。天哥,你是警察,你是有文化的人,你是科學家,怎麼就不能幫我把這些人給揪出來呢?
夜深人靜,月黑風高,只有蟲聲唧唧。夜色中,樹木好像一些猙獰的巨人站在那兒,錯疊成一堆堆密集的黑影。樹葉的空隙間,也好像有千百雙的小眼睛,神秘地窺視着周圍的動靜。
坐在家中的袁枚,聽到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感覺到一陣陣的心驚肉跳。傍晚時分,雖然靠着老婆的撒潑把任笑天給趕了出門,但袁枚的心思卻愈加沉重起來。任笑天可不是趙長思那樣的混球,不是隨便怎麼玩都能糊弄得過去的人。
人家是警察,是特別能破案的警察。自己玩的這麼一點小把戲,怎麼能瞞得過生着一顆七竅玲瓏心的任笑天。特別是任笑天臨出門時留下的那幾句話,明顯是看出了隱情。唉,接下來的日子可怎麼才能過得下去哩。袁枚在自己的家中長吁短嘆,香菸頭也是丟了滿滿一地。
“怕什麼哩!姓任的要是敢再找上門來,看我怎麼來教訓他。他是所長又能怎麼樣?所長更要講道理。他要是想鬧事,我就鬧到他們市警察局去,看他怎麼下得了臺!”袁枚的老婆,還沉浸在傍晚奚落任笑天的快感之中,對於可能面臨的危機,一點也沒有認識。
任笑天會來找袁枚的麻煩嗎?如果想找,這平白無故的又能如何對待袁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