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走到場地中央的劉唯一,也顧不上大家驚訝的目光,只是將目光瞟着地面,有點羞愧地說:“各位領導,剛纔張連鳳說的那個親戚就是我。寧麗大鬧紀委之後,牛大江找到我,說是要堵上張連鳳的嘴。他知道張連鳳和我是親戚關係,就把這事交給了我。我也是私心雜念作怪,就忘記了組織原則。”
“檢討的事情,以後再說。先談情況,不要Lang費時間。”姜書記的耐心已經被磨光,沒有好氣的直接就將劉唯一的檢討給堵上了。
劉唯一聽到姜書記如此說話,只得趕忙作證說:“我也是一時糊塗,就接受了牛大江的委託,找到張連鳳進行了勸說。前些天,牛大江又找上了我,問我是不是能打得通與任笑天之間的關係,讓他在這個案件上不要太頂真。我因爲剛和任笑天有過沖突,就說沒有辦法。牛大江還是讓我試一下。並且讓我勸說張連鳳,暫時離開海濱,我就又去跑了一趟。除了讓張連鳳離開海濱,還找任笑天進行了勸說。”
“牛大江,我最後一次問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姜書記擡起頭來,用一種惋惜的目光看着牛大江。這也是跟着自己後面多年的幹部,能力不錯,爲什麼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呢?
自從看到劉唯一進場,牛大江就已經知道自己是大勢已去。從任笑天的佈局來看,是用一個個的小環節將自己困在其中。讓人從表面上看起來好象是不足爲意,自己隨時都可以蛟龍入水,泛波四海。
到了劉唯一出場的時候,則已經是釘上了最後一個鐵環,將自己給困得死死的,再也無法掙脫。這就象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樣,徹底摧毀了牛大江的心理防線。
“姜書記,我錯嘞,是我辜負了你對我的信任,辜負了你多年對我的培養。不但是讓自己身敗名裂,也毀壞了紀委的名譽。請領導給我一次機會,一次,最後一次。”牛大江聲嘶力竭地叫喊着。他的臉色蒼白,全身上下顫抖個不停。
他在朝着姜書記叫喊,眼光卻投向了陳中祥的身上。在這之前,他就已經託人求過陳中祥。不然,陳中祥也不會吃飽了飯沒有事做,一大早就來觸姜書記的黴頭,要來查問紀委辦的案件。
牛大江失望得很,陳中祥對他救援的目光是視而不見。開玩笑的話,已經到了木已成舟的時候,又不是得了‘失心瘋’的人,誰會來做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
“牛大江,你說錯啦。信任與培養,都是組織給予你的,不是我個人所能賞賜。你今天的下場,也是咎由自取。下去吧,好好說清楚自己的問題,爭取從寬處理吧。”姜書記的話一說完,兩個檢察官就走上前來,將已經站不住的牛大江給架離了會場。
“同志們,今天我們紀委在這兒辦了一起特殊的案件,用一種別開生面的形式,成功地糾正了一起發生偏差的案件,也挖出了我們紀檢隊伍中的一條蛀蟲。在這裡,我代表市紀委,向海東區紀委的全體同志表示誠摯的敬意。是彭中雲書記、水素琴副書記親自帶領紀檢人員,才使得案件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姜書記的聲音有點沙啞,沒有平時那麼宏亮。
說了一段之後,他的聲音又突然提高了好幾度:“觸目驚心呵,同志們。色膽包天,膽大妄爲,竟然把手伸到了承辦的案件之中。這還是我們的紀檢幹部嗎?我希望大家回去之後,都要好好地反思一下,牛大江爲什麼會犯這樣的錯誤?我要從中吸取什麼教訓?如果每個同志都能認真地思索了這兩個問題,那我們今天這個學費交得就算值得。反之,還會出大問題。行嘞,我不多說了。下面,我們邀請陸書記給大家作指示。”
隨着一陣熱烈的掌聲,陸明走到了會場中間。他用雙手向下虛壓了一下,讓會場上的掌聲停了下來。
“說什麼好呢?第一句話,我佩服紀委領導的氣魄。不怕揭短,不怕露醜,就是要辦出公正廉明的案件來。這一點,值得我們各行各業的領導都要學習,讓我們的工作作風進一步的務實,而不是文過飾非,好大喜功,甚至於遮遮掩掩。那樣的做法,不僅是損害了我們的工作,傷害了我們的幹部和人民,還將會使我們的事業大步地倒退。”陸明的說話,是從肯定的紀委的做法開始,這讓在場的紀檢人員的面色大大好看了許多。
“第二句話,剛纔姜書記已經說了,要反思一下牛大江爲什麼會犯這樣的錯誤?原因當然能總結出許多,我在這兒只說一條。那就是任笑天同志曾經說過一句話,做人要有畏懼之心。牛大江有嗎?我看沒有。如果他能稍許有上一點畏懼之心,就不敢這樣做。即使做了,也很可能會中途收手。忘乎所以,唯我獨尊,好象自己就是老子天下第一。這樣的人,能不犯錯誤嗎?”
“第三句話,就是要精益求精。做什麼事情,都有自己的學問。你們紀委辦案,同樣也是如此。剛纔,任笑天同志給我們上了很好的一課。大家好好想一想,不打不罵不訓斥,就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的辦案,給人一種美的享受。算得上是賞心悅目吧。”
陸明說了這三句話之後,很是瀟灑地揮揮手說:“好吧,我就說這麼多。再說多的話,可能就會有人坐不住,會要嫌我說話太囉嗦嘞。我還是識相一點好,就不討人嫌吧。”
這個風趣的結尾,惹得本來有點低落情緒的紀檢人員,發出了響亮的笑聲。隨着大批旁聽人員往場外走出的時候,陸明出聲招呼說:“任笑天,到我這邊來。”
聽到陸明的喊聲,不少人都要停了一下腳步,想要看一看這個如同彗星一般的年青人。要知道,任笑天今天的表現,算得上是在市委書記陸明的面前,大大地出了一回彩。
人生能得幾回博!象任笑天今天的表現,不管說到哪裡,都是可圈可點的上佳表現。更何況,不但是紀委的全部領導班子在場目睹。就連市委書記、市長和不少常委都在現場親歷其事。這樣的機遇,對於如此年青人來,算得上是千載難逢。
最後留在會議室裡的人,不但有陸明、陳中祥和姜書記以及在場的市委常委,還有紀委的幾個副書記,再加上海東區紀委的正副書記。
“小天,給我介紹一下,到底是通過什麼樣的方法,才把此案給辦得如此滴水不漏?”陸明就象是一個喜好八卦的女人一樣,興致勃勃地打聽起了辦案的內幕。
一聽是爲了這事讓自己留下,任笑天也感覺好笑。但也知道這是一個機會,是一個讓自己在陸明面前加深印象的好機會。只要自己解釋得法,在自己遭遇陳中祥、李震民這些人的打擊時,很容易能夠得到一些意外的庇護。
“各位領導,我們介入案件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認真地看卷宗。通過這個過程,我們發現了三大疑點。”任笑天熟悉整個案件的全過程,當然是侃侃而談。
陸明一聽也大感興趣的問道:“哦,你們一看卷宗,就發現了三處疑點?”在他的心目中,如果是這麼容易就能看到疑點,那就說明牛大江的辦案水平差到了零點之下。
“是的,一共是三個疑點。只要解決了這三個問題,全案的爭議也就迎刃而解。”任笑天解釋說:“一是寧麗究竟有沒有匯款的事?二是9月18日,戚得標是否在海濱的事?三是戚得標到底有沒有簽字的事?”
“嗯,有道理。如果這三個問題得以解決,戚得標是否參與貪污的事情,也就是一清二白,沒有紛爭嘞。”姜書記首肯了任笑天的主攻方向之後,又發問道:“那你們是怎麼做的呢?”
任笑天輕笑一聲說:“考慮到我們的工作,可能會遭到有心人的關顧。我們在解決這三個疑點時,採取了公開和秘密相結合的方法。查是否匯款一事,就由辦案人員到紀委和郵政局去公開取證的方法。當然,我們出去工作的同志,也都是雙人出行,避免消息的走漏。”
“嗯,保密工作是做得不錯。小天,我聽說你連賓館對外聯繫的電話都給截斷了,是不是有這一回事?”姜書記也提出了問題。
彭中雲插嘴說:“姜書記,關於這個事情,小天是給我作過請示。知人知面不知心。與其日後亂加猜疑,不如把工作做在前面,不讓任何泄漏消息的可能產生。”
“做得好,這要成爲規矩。我們以後辦案件,就要這個樣。也省得遭受人爲的干擾。”姜書記對任笑天的這個做法大加讚賞。
任笑天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皮說:“對戚得標是否在海濱的事,是彭書記親自掛帥,帶隊去了灘塗局蒐集證據。別人的眼光落在我的身上,卻沒有想得到還有一支更大的隊伍在與我協同作戰。”
“哈哈,這就叫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一手玩得好。牛大江還沒有意識到危機,就已經是全軍覆沒。”陸明的心情非常愉快,說話的聲音也顯得洪亮。
紀委帥副書記的目光,在任笑天的臉上停留了一會才發問道:“任主任,你是通過什麼途徑讓金陵紀委幫助調查取證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