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往常不一樣,這一次老百姓的起鬨,不是爲了指責警察,倒反而是在幫助警察說話。
最靠近現場的一個老大爺,用手中的芭蕉扇子指着沈科長,厲聲斥責說:“你這個女人太無賴,太不要臉。明明是你打的警察,卻硬是賴人家小夥子打人。我老頭子就是看不慣你們這樣的人。”
“是的,我親眼看到這個女人打的警察。怎麼她倒反而倒打一耙,說人家警察打的她。你們大家看,人家警察臉上的五條指痕還在那兒哩。”一個過路打醬油的姑娘,也勇敢地站了出來。
“是阿姨打的警察叔叔,是阿姨打的警察叔叔。阿姨不誠實,不說老實話,不是好孩子。”這是路邊商店的一個小朋友。他跑出來玩,恰巧也看到了這一幕。
…… ……
現場周圍的人,基本上是喊成了一條聲,都在對沈科長的撒潑舉止進行聲討。
躺在地上的女人,也沒有想得到會出現這樣的態勢。以往只要這麼一鬧,不管自己是多麼的無理,也會博得不少人的同情。特別是在城區政府裡,不少領導都會搶着跑過來安慰自己。
此時,不但沒有人幫助自己說話,還有兩個討嫌的過路人,主動上前來幫助掰開了自己的手指頭,讓那個警察解除了困境。
到了這時,沈科長的假哭也變成了真哭。她想用自己的眼淚,來幫助自己擺脫眼前的困境。
沈科長的淚水也沒有白流。當她的哭喊聲傳到遠處以後,立即就引起了轟動效應,而且是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知道嗎?一個警察把一個女人從汽車裡拉出來進行毆打,打得遍體鱗傷也不肯放手哩!太野蠻了。”
“我也聽說過了,說是那個警察想要非禮人家,被人家斥責了一句以後就惱羞成怒,才把人家拖下來打的耶。太不講理了,簡直就是畜生。”
“是呵,是呵。那個女人真可憐,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破了,白花花的兩團肉都露到了外邊。這樣的畜生,怎麼就沒有人管呢?”
“嘿嘿 ,可惜我們離得太遠,沒有眼福啊!不然的話,也能好好欣賞一下那女人胸前的兩砣白肉啦!嘖嘖。”
到了要回家吃晚飯的時候,下班的人被攔在大街上,說是進行交通管制。進不得進,退不得退,這事擱到任何人的身上,都不會高興。
現在聽到有人在說‘警察打人’的消息,大家都來了興趣,紛紛投入了消息傳遞的接力賽。
消息越傳越離奇。雖然也有人摻雜了一些污穢的語言,絕大多數的人還是站在公義的立場上,立即對警察的暴行進行了強烈的聲討。到底是警察打人,還是警察被打,頓時就成了一筆糊塗賬。
爲了沈科長的這麼一鬧,立即就將整條大街都給驚動了。原本還在探討警方封鎖路道原因的人們,現在的注意力,卻全部轉移到了‘警察打人’這條新聞上來了。
有趣的現象,是參加大討論的人們,卻截然不同的分成了兩派觀點。
靠近現場的人,都在異口同聲的指責沈科長是無賴,是潑婦,成了警察的聲援者。遠離現場的人,則是強烈要求警方嚴肅懲處害羣之馬,給受到傷害的老百姓一個明確的交待。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讓開,快讓開,統統都讓開。讓我來看一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誰要是想要鬧事,我就把誰給抓起來。”肚大腰圓的皮磊志,遠遠的就打起了官腔。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是陪着李震民一起到了現場。這對假父子之所以能夠走到一起,完全是出於一種巧合。
周廳長確定對市區進行封路檢查的策略之後,爲了確保檢查效果,就將警方的中層幹部都分到了各條路段上。讓他們對自己的區域進行包乾負責,防止人浮於事的現象出現。
作爲城區分局局長的皮磊志,恰好給分到了這條路上。
警方玩出了這麼大的動作,作爲地方政府來說,當然也不好置若罔聞。從市長陸明開始,也紛紛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到相關路段上進行檢查,算是親臨一線吧。
就這麼一個原因,李震民也就到了三元街上。
他剛剛纔和自己的乾兒子會合到一起,就聽到街的這一頭出現了喧鬧。這讓平時十分注重威嚴的李區長,感覺到十分不悅,眉頭立即就緊緊地皺了起來。
看到自己乾爹的臉色不好,皮磊志也立刻作出了自己的反應。他一邊嚷嚷,一邊用手撥動人羣,朝着喧鬧的方向跑了過來。
他在跑動的同時,也在暗中想着自己的心事。警方動了這麼大的動作,有誰敢於這樣不開眼,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鬧事?這不是在涮老子的面子嗎?不行,一定要給鬧事者一點顏色看看!
“局長,是一個女人不服管理,強行要離開等待檢查的車隊,並且把進行說服動員的警察給打了。”這個時候,已經有跑得快的警察把消息給報了過來。
什麼?有人敢打警察!哼,這不是典型的在老虎頭上拍蒼蠅嘛!皮磊志倒也不是對警察有多關心,而是感覺到讓自己丟了面子。不行,非得要讓敢於打人的人,好好嘗一下我‘皮老虎’的厲害不可。
“媽拉個逼,是哪個潑婦敢於打警察的?昏了你的頭了,立即把人給我抓起來。”這麼一想,皮磊志剛剛走到那個將沈科長和警察羅大鵬包圍在中間的人堆外圍,立即就大聲嚷嚷了起來。
看到警方來了領導,圍觀的羣衆立即讓開了一條路。讓李區長和皮局長將圈子裡面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他們沒有想得到,與警方發生衝突的女人,竟然會是城區政府辦公室後勤科科長沈新梅。
皮磊志有點傻了眼。他想打自己的嘴巴,怎麼就這樣犯賤哩?竟然會出了這樣的低級錯誤,罵了乾爹的女人。
哦,不對,應該是乾爹的女兒。和自己一樣,都是李震民的子女。不過,大家都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女人和乾女兒,還不都是一樣嘛。在人面前是女兒,到了牀上就是女人。
李震民也已經看清楚了圈子裡面的情況,嘖,怎麼會是這樣呢?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在頭腦中急驟思索着,如何才能幫自己這個乾女兒解開眼前的尷尬局面?
打警察倒也算不上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乾兒子就站在這兒,隨便撥弄一下就可以解決問題。可今天不一樣呀!在這種大庭廣衆之下,打了值勤的警察,話就不怎麼好說嘍。
老百姓圍觀的圈子裡面,已經有人在處理問題。
羅大鵬所在交警大隊的丁大隊長,聽到消息之後,就在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稍許一瞭解情況,當然會知道是眼前這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在狗仗人勢。
只是他也知道,能這樣猖狂的女人,肯定是有幾分來頭的人。如果處理不好,那是要得罪人的。老丁的想法,就是息事寧人。只要這個沈科長主動打個招呼,讓警方好下臺就行。
沒有想得到,對方根本不想低這個頭。勸解到最後,沈新梅反而將手指伸到了丁大隊長的鼻尖上,謾罵道:“你瞎了眼啦。你說,哪隻眼睛看到我打人的?你們警察全是土匪,全是打人兇手。”
“你這個女人太野蠻,太不識擡舉。不好好賠禮道歉,你就不要想走人。”沈科長的這麼一罵,也把老丁的火氣也給鬧了出來,當然是不客氣的教訓了幾句。
在旁邊看熱鬧的圍觀者,本來都對老丁的軟弱無力表示不滿,發出了一片‘噓’聲。到了這個時候也紛紛鼓起了掌。老百姓的心態最爲有趣,本來是對警察不滿,到了這時候,又變成了警察的支持者。
處於人羣之中的沈新梅,臉孔是一會兒白,一會兒紅。剛纔躺在地上所沾到的泥土,也將衣服弄得骯髒不堪。
這時,她的內心也很後悔,不知如何下臺纔好。只是平時驕橫慣了的性格,一時之間也放不下架子,沒有辦法讓自己能夠低下頭來向警察道歉。
就在沈新梅騎虎難下的時候,突然聽到了皮磊志的聲音。儘管是在罵自己,但在這種處境下,還是等同於天籟之音。她連忙擡起頭來,朝着人羣外面看去。
這一看,沈新梅那兩排長長的人造眼睫毛,立即就上下撲騰了起來,大聲叫喊道:“乾爹,乾爹,你要幫我呀,一定要好好懲治一下這幫無法無天的警察。”
看到沈新梅張嘴說話,李震民就知道事情要糟。聽到她喊的內容後,李震民更是惱火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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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個胸大無腦的女人,怎麼就這麼笨哩,怎麼就不動腦筋想一想?在這種大庭廣衆之下,如何能說出你是我李某人的乾女兒!
不說出相互關係的話,我還能打上幾句官腔,把事情拖到日後再處理。就憑着自己城區區長的身份,也能把事情弄上個不了了之。這麼一鬧哇,現場上這麼多老百姓的嘴,就不好堵啦。
皮磊志同樣感覺到頭疼,知道眼前這個賤女人是給自己出了一道大大的難題。
他在心中暗暗咒罵道:“傻逼,標準的傻逼。你在這種場合下,叫破了彼此之間的關係,那不是在自己找麻煩嗎?這樣難辦的事情,你讓我老皮怎麼處理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