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突然變了,烏雲密佈,狂風吹的樹枝亂搖,天空開始就下起了雷陣雨,突然一個響雷,把李翰林嚇了一跳,他怕打雷的時候,接電話不方便,於是就草草的給劉亞光說:“下雨了,打雷接電話不安全,等會不打雷了,我給你回電話。”
然而雨卻是不緊不慢地下着,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李翰林心情清楚,淮河又有可能看是出現汛情了。有可能要組織人抗洪搶險了。這雨下的很明顯,是可能又要發洪水的徵兆,跡象很明顯已開始呈現出這方面的跡象了。
這個地方充分顯示了淮河的地理特點:“大雨大災小雨小災,無雨旱災。”這裡沒三年可能就是淮河的一個小的洪水暴發的輪迴,每十年就有可能發一次大的洪澇災害,給這裡百姓的生命財產帶來的很大的危害。李翰林知道又到了十年一次大的洪峰到來的時候了。
果然就像是李翰林想像的那樣,這雨連續地下了三天三夜了,城市的路面已經有了積水,這場雨可以說是充分的考驗了淮河市的城市基礎設施,與此同時,淮河市城市應急辦立即宣佈進入橙色預警狀態。
李翰林對於劉亞光打來的電話,自己就裝糊塗吧,對於這個老對手,他不能不對他存幾分戒心,不能什麼話都對他說,什麼事都讓他知道。
他於是就等到不打雷的時候,給劉亞光回了電話,問又是什麼指示?
劉亞光就說:“別跟我裝瘋賣傻!這種傳聞,第一時間就會傳到你和我這裡。我都聽說大半天了,你會不知道?”
李翰林聽劉亞光那大咧咧說話的心情,心裡酸酸的,說:“有些事我真的不知道,說我們什麼了?”。
劉亞光很有幾分得意地問:“是不是聽出了市委書記的話外音了?感覺到市委書記要幫我?我劉亞光是市委書記的人?翰林啊,你我是老戰友了,我們一起轟轟烈烈的搭過班子,幹過事業,應該說算個朋友吧,你放心,我誰的人都不是,哈哈……”
李翰林說:“我曾經說過,我們是好朋友啊,你一直是我的兄長,在淮河的政界上,我一直是步在你的後面不停地往前走着,不管誰勝出都一樣,其實都是一樣的……”
劉亞光還在那邊調侃,說:“翰林老弟,你這不是心裡話,你說話的口氣很沉重,比洪水來了還沉重?”
李翰林問:“你想說什麼?“
劉亞光說:”我想說什麼,你還不知道嗎?當然是向你通報我的勝利消息。“
李翰林說:“你是不是高興的太早了?“
劉亞光說:“沒有,沒有。應該是慶祝的時候了。
他“哈哈”大笑起來……
李翰林知道自己被劉亞光耍了,但他怎麼也笑不起來。他想,劉亞光怎麼會提這話題?這話題不管怎麼說,對他李翰林都不是好事。這是明目張膽的開始跟自己叫上板了呢,既然是“哥們朋友”,他心裡笑了,這官場上從來就沒有朋友,有的只是看不見的雪光劍影。
劉亞光說:“哈哈——不跟你開玩笑了,再說下去,我也怕你跟那個跳樓的民工一樣選擇就跳樓了。”
他收斂了笑,很認真地說,我們曾經在一起的時候,我說過一句話,不知道你有沒記住。我說,這個副市長其實你來幹是最合適?不管從哪個方面比較,你都比我強!我這話不是隨便說說的。我說的是真心裡話。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現在充分證明給你看了吧,你的能力更具備一個副市長的水平……
劉亞光說:“你知道我現在在哪嗎?我在市委大院。我剛從市委書記辦公室出來。我被他狠狠罵了一餐。罵我不長進,罵我稀泥扶不上墻,罵他瞎了眼看錯了我這個烏龜王八蛋。
劉亞光問:“你在聽嗎?”
李翰林說:“聽着呢。”
劉亞光說:“我以爲,你他媽真跳樓了。”
他說:“你知道市委書記爲什麼罵我嗎?因爲我對他說,我不想當副市長,想辭去這個副市長。我說,自己能力很有限,想推薦李翰林來當這個副市長,我是發自內心的話,市委書記看我是說真的,就很生氣。還拍了桌子呢!我說,張書記,真正脫離羣衆的是我,這些年,我只顧經濟指標,只顧所謂的政績,眼裡沒有廣大人民羣衆了。我說,我的這些缺點,李翰林身上沒有,他也早就看到了,以前在一起搭班子的時候,早就向我提出了。其實不成熟的幹部應該是我。”
他又說:“你不要以爲我是擠破頭相當這個副市長。誰都知道,這副市長就是到市人大走走程序,備個案而已,就是副市長了。在官場上混,圖什麼?不就是想官越做越大?官越大就越能辦大事,就越能體現自己的價值,就越能讓更多的人過上好日子。
李翰林壺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一開始對於劉亞光的話,還有點戒備,還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的有了些許感動了。
劉亞光說:“老夥計,你別以我我的思想境界是多麼的崇高,我沒有那麼偉大,你別太激動。”
劉亞光卻突然在電話的那端狡黠的大笑起來:“我能不激動嗎?我要跟你爭,你爭得過我嗎?市委書記是支持我的,就是他要我當這副市長的。你不知道嗎?你比我還清楚!”
李翰林想說:“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事先不徵求我的意見?”
然而,劉亞光已收了線。李翰林忙撥打過去,鈴聲響停了,他也不接。李翰林便發信息給他。
李翰林心裡就更加納悶了,也更是一頭的霧水,不會就這樣退出的。他都被劉亞光的這番話越聽越糊塗了,這不像是他的性格,
他發短信:“你不應該退出”
劉亞光回信息:“我其實很欣賞你的,你個王八蛋!但我也不是個懦夫!”
李翰林再撥打他的電話,劉亞光還是不接。
說老實話,李翰林已被劉亞光的真誠深深打動。他一點不懷疑劉亞光在說假話。他根本沒必要挖空心思編這麼長篇大段的假話。如果,他真還想繼續當那副市長,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但是,官場上特別是面對對手的話能當真嗎?李翰林心想,也許這是劉亞光的真心話呢!只要保持默沉,一句話也不說,事態就會向有利於他的方向發展。
李翰林感到慚愧,剛纔還對劉亞光存有戒心呢!
這樣的人,對他存有戒心,那自己的政治學思想簡直太落後了。不是一個很成熟的領導幹部。
那一刻,李翰林突然在心頭閃過一絲僥倖,市委書記張西征改變了對劉亞光的看法,會不會轉過來支持他李翰林呢?
雖然,這個念頭有點卑鄙,但是,他還是感覺到了一種興奮,畢竟,劉亞光是他官場人生路上的最強的競爭對手。
晚上,今年的第九號強颱風——基諾在沿海地區登陸,有颱風所帶來的內陸地區的這股很強的降雨,以及持續下來整整一週了。
於是,全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淮各縣鄉鎮,市委書記張西征、市長孟輝坐鎮城區,指揮抗風搶險的全面工作,此外,市黨政的班子領導分赴沿淮各地親臨抗洪搶險第一線。
這個強降雨是一個不眠之夜,不眠之夜便發生了許多可歌可泣的事蹟。
某鎮黨員幹部在抗洪搶險中,勸說並幫助蓄洪區的百姓迅速撤離險境。
某村委會組織青壯年人集中待命,隨時聽從鎮委鎮政府統一調遣。
某位市領導親赴淮河堤壩觀察,扭傷了腳,仍堅守第一線。某鎮委書記在蓄洪區幫助羣衆轉移的時候,自己昏倒在抗洪一線,卻險些被吹進河裡裡,搶救過來之後,卻到現在還沒有離危險,某黨員幹部冒着生命危險,衝進養殖戶簡陋的住棚裡,救出了一個不足週歲的嬰兒。李翰林做爲市政府秘書長,一直和市長孟輝在一起。
整個晚上,他們幾乎沒說一句話。市長滿臉凝重,坐在辦公椅上不說一句話。李翰林曾勸他去回休息間睡一會,說:“市長,有什麼事,我會馬上向你彙報。你休息一會吧!”
市長只看了他一眼,還那麼坐着,手一揚說:“沒事你先出去吧。”
李翰林到秘書科看了看,只見那位副秘書長任精一人守着電話,就問,其他人呢?他支支吾吾,說,其他人都在文印室,說是他叫他們去合合眼,說電話一響,他馬上就叫他們出來。李翰林沒說什麼,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任精就明白李翰林的意思了,衝他笑了笑。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想看看電視,打開電視,才知道,爲避免雷電襲擊,所有電視信號都關閉了。他便也像市長那樣,坐在辦公椅上閉目養神,迷迷糊糊地,他見到了劉亞光。劉亞光說,我把這副市長讓給你幹,你要好好幹,你不好好幹,最對不起的就是我。他見到了市長孟輝。孟輝握着他的手說,祝賀你,你勝利了。他見到了市委書記。市委書記依然很嚴只說了一句話,努力工作!他見到了自己。自己坐在副市長寬敞的辦公室裡,洋洋自得地說,當副市長的這感覺真好!
醒來時,李翰林罵了一句自己,白日做夢。
想想又不對,這是夜裡值班呢!
他看了看時間,天快亮了,推開窗簾看看外面的雨,已逐漸小了,心裡想,這個強降雨的夜晚還算平靜,沒有發生太大的事故。於是,他又到了秘書科。他對任精說,叫他們起來吧。大家都惺忪着眼從文印室出來後,李翰林說了幾句話誇獎的話,關心的話,然後,要求他們通知各部門單位,馬上做好清理工作,特別要注意那些已被暴雨破壞的空中物,比如懸在空中的廣告牌,發現情況要及時處理。他親自通知市容管理局局長迅速清除地面殘骸,保證街道暢通……
佈置完所有的一切,李翰林對市長說:“應該沒什麼事了,你去睡吧。”
市長突然問:“你不要有什麼思想情緒,慢慢幹吧,也不要這麼放棄了?”
李翰林笑了笑,說:“我只能做好我應該做的工作。”
市長說:“嗯,你似乎比我還看問題還要開。”
李翰林只好很含蓄地安慰市長。他說:“有些事是可以控制的,有些事卻是不能控制的。”
他的意思是說,有的事,他市長可以說了算,有些事,他市長未必能說了算。他沒明說,是擔心市長聽了逆耳。但他想,市長能聽得明白。
孟輝市長苦笑了笑說:“你看這事情的只是表象,還沒看到問題的實質,沒看到深度。”
李翰林愣了一下,站那裡等他繼續說。市長只說了一句話。
他說:“他有必要和你較勁嗎?”
李翰林似乎明白了市長的意思,市委書記要擊潰的人不是他,而是市長孟輝。
許多人都知道,市委書記和市長自從上次常委會上的爲了維護李翰林的形象,卻被傳出了一二把手不合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