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吏迎着風走着,臘月二十三,本該是一個歡樂的日子,既是農村的小年,又是他的生日。
今天的雪彷彿也不一樣,好似含着沙粒一般,被風席捲着打在臉上,冷冷地發疼。
踏入紀委大樓,拂掉身上的雪,走進已經異常熟悉的那個房間。依舊先是坐着冷板凳等着,窗外的北風悲憤地呼號,正猶如蕭何吏此時的心緒。
劉主任今天也異常地反常,口氣之嚴厲,言辭之難聽,較以往更甚。
蕭何吏麻木地聽着,也懶得辯解了。懷裡的手機突然響了,拿出來看了一眼,微笑着向劉主任歉意地點頭示意,接通了電話。
“呵呵,我能忘了嗎……行,我吃好穿好,一會我還買蛋糕去呢,可惜你是撈不着吃嘍……”蕭何吏的口氣裡有一種撒嬌般的開心。
“蕭何吏!給我掛了!”劉主任雷霆萬鈞地吼道。
電話裡立刻傳來驚惶地聲音:“吏兒,是不是娘耽誤你事了,惹領導不高興了?趕緊掛了吧,啊?”
蕭何吏有些憤怒地盯着劉主任,嘴裡卻溫柔地說:“沒事娘,一個同事。”
劉主任忽地站了起來,指着蕭何吏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說道:“蕭何吏,你給我掛掉!”
雖然蕭何吏捂住話筒,但那邊還是感覺到了什麼:“吏兒,沒別的事,娘先掛了啊。”電話裡馬上傳來嘟嘟的忙音聲,可以想象那邊是何等的惶恐。
蕭何吏面沉似水,目光冰冷地盯着劉主任,將手機極慢極慢地揣進了懷裡,他能想象到娘去鄰居家打電話時是帶着一種自豪甜蜜的微笑,而掛斷電話時卻是何等的慌亂與驚恐。這一刻,他殺人的心都有了。
劉主任被蕭何吏的眼神嚇了一跳,他掩飾地轉過身,不耐煩地向後揮揮手:“走吧,走吧,不談了,不談了!”
蕭何吏沒動,依舊冷冷地盯着他。
劉主任能感覺到背後的目光,但他不敢回頭,見過憤怒地彷彿要冒火一般的眼神,但卻沒見過如此冰冷的帶有殺氣的眼神。
他不動,蕭何吏也沒有動,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站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蕭何吏動了,他裹了裹衣服,轉身出門了。
劉主任又等了一會,這纔回過頭來,發現蕭何吏確實走了,不由猛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蕭何吏走出大樓,撥出了電話:“嬸啊,剛纔忙着,您能幫我叫叫俺娘嗎?”
“好啊,你等着。”
“謝謝嬸,麻煩你了。”蕭何吏感激地說着,他知道,這個時候農村就開始忙年了,不但自己的奶奶和母親忙,就是隔壁的嬸子也在忙。
母親跑來了,氣喘噓噓地接起了電話,然而無論蕭何吏再怎麼用輕鬆的口氣開着玩笑,母親卻一直愧疚不安:“吏兒,你別哄娘了,娘知道給你闖禍了,下次娘等你電話,再也不給你打電話了。”聲音有些哽咽起來。
蕭何吏放下電話,右手發狠似得捏着關機的按鍵。他沒有坐車,在沙粒暴虐的雪
中步行回到了院裡。
剛一進院,小云哭着就撲了上來:“蕭隊,不好了,蕭隊,不好了,嗚嗚嗚……出事了……嗚嗚嗚……”
“能有什麼破事!你給我慢慢說!”蕭何吏一下子爆發了,大聲地朝小云吼叫着。
“黃猛他們今天查了一車豬肉,結果去了五十多個人,把他們打了,聽說還拿着刀……嗚嗚嗚……已經有兩個人去醫院了,好像傷的很重很重……”
“別的人呢?”蕭何吏一下子冷靜了下來,他一直有這個優點,越碰到緊急的大事,反而越加清醒。
“嗚嗚,都去了,我爸爸也去了,他們拿着鐵棍和刀子去的……嗚嗚嗚……”畢竟是女孩子,雖然平時很機巧伶俐,但遇到大事早已慌了神。
“飛揚也去了?”蕭何吏知道有云飛揚在,就不至於不可收拾。
“嗚嗚,他今天學車去了,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車都跑到別的縣裡去了……”
“什麼地方?”蕭何吏的心咯噔一下,或許真要出大事了。
“黃河大橋北二十里。”小云哭着說。
“爲什麼不早告訴我?”蕭何吏有些生氣地問道。
“打了,打了幾十次,您總是關着機!”小云一邊哭,一邊說着。
蕭何吏想起了自己剛纔關係的情景,一股怒火慢慢地燒了上來:“報警沒有?”
“還沒有,爸爸他們不讓報!”
“胡鬧,趕緊報警。”蕭何吏沒等說完就向門外竄去。
* * *
一路上,蕭何吏不停地催促着出租車司機,雖然路滑難行,但大雪漫天,車輛很少,所以還是很快便到達了。
遠遠地就看到一羣人仍在激烈地打鬥着,兩邊的雪地裡都躺着不少人,皚皚白雪上到處是斑斑血跡。
車沒等停穩,蕭何吏扔下一百元就竄了出去。
等趕到跟前,就發現場上打鬥的還剩下二十幾個人,兩邊的地上卻躺了有五六十個,黃猛渾身是血強自硬撐着坐在地上,一根胳膊無力的晃悠着,一看就被硬器打斷了。
“完了!”蕭何吏心徹底涼了,但已經顧不上那麼多,猛地撲了過去:“黃猛!怎麼樣了?”
因爲劇痛,黃猛的臉上淌着豆大的汗珠,一見蕭何吏,頓了來了精神咬着牙大喊:“弟兄們,蕭隊來了!”說着就要強站起來,結果又跌坐在了地上,受傷的骨頭碰在地上,讓這個硬漢也忍不住發生一聲痛嚎。
蕭何吏只覺的一股熱血衝了頭頂,大喊道:“弟兄們都不要動!”隨手從雪地裡抄起一根鐵棍就衝了上去。
還在激烈戰鬥的人中間,有兩個人特別顯眼,一個就是孤身奮戰的劉子輝,不愧是武警出身,左踢右揣,很快就放倒了兩個,可是對方有一個矮個頭,跟小黑鐵塔樣的人物,彷彿不要命了一般,雖然渾身是血,卻拿着一根短棍瘋狂地朝劉子輝頭上輪砸着。饒是劉子輝身手矯健,也被逼得連連後退,護住了頭,背和肩卻連捱了幾下。
眼看劉子輝就要支撐不住,蕭何吏飛身而起向矮黑鐵塔踹了過去。
矮黑鐵塔沒防備,一下被蕭何吏的雙腳揣在了胸和頭上,一個跟頭就栽了出去。這人也真有股狠勁,剛重重地摔在地上,馬上就爬起來再次衝了過來。
蕭何吏由於救人心切,飛身踹人的時候,身子幾乎是平行的飛出,等把矮黑鐵塔踹出去以後,自己也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還沒等爬起來,沒想到那矮黑鐵塔卻先揮舞着短棍衝了回來。
蕭何吏這一參戰,吸引了幾乎所有的目光,場上的人大部分也都停了手望着。
劉子輝一見隊長危險,趕緊縱身撲了過來,想替蕭何吏擋一下,以便能趕緊起來,卻被對方几個人攔住打了起來。
“何吏哥!!”矮黑鐵塔卻突然停了手,撲過來拉起了蕭何吏。
“黑豆?”蕭何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麼來東州了?”說完就覺得不合適了,便怒喝道:“你怎麼跟這幫人搞到一起?!”
黑豆有些迷糊的樣子:“他們說你們帶大蓋帽的專門欺負窮人,他們都快沒法活了,天下烏鴉一般黑,我就是被咱們那裡帶大蓋帽的給逼出來的!”
“淨他媽胡扯!”蕭何吏揪住黑豆的領子把他甩到了一遍:“你先滾一邊去。”然後又衝進了戰團。
黑豆雖然很壯,但因爲沒敢用力,所以被蕭何吏甩得踉踉蹌蹌地退在了後面。
黃猛大喊:“蕭隊,就是這個小子,我胳膊跟腿都是這個小子打斷的!”
黑豆轉過頭惡狠狠地盯着黃猛。
黃猛面無懼色,用那隻還能動的手揮舞着鐵棍大罵道:“麻痹的,你給老子過來。”
對方地上躺着的人也喊:“黑豆,弄死他,這個王八蛋打傷我們不少弟兄。”
黑豆眼裡又發出了兇光,朝黃猛走了兩步,可回頭看看蕭何吏,又停下了。
蕭何吏和劉子輝雖然勇猛,但人數差距太大,不一會身上就捱了好幾下。
黑豆很不安的樣子,彷彿在掙扎着,不一會,見蕭何吏身上又捱了兩棍,
便再也忍不住,嚎叫了一聲便衝了上去,對着圍住蕭何吏的人狂打了起來。
對方一時有些慌亂,竟被蕭何吏他們佔了上風,一下子放倒了好幾個。不過對方很快就回過神來,地上也慢慢又爬起了一些加入了戰團,加上黑豆還在矛盾着,他只是阻擋那些打蕭何吏的人,並未下重手。所以很快蕭何吏、劉子輝又處於了下風。
蕭何吏正在着急,就聽到二隊的人興高采烈地大喊:“飛揚來了,飛揚來了。”
話音未落,一條白影就竄了過來,雖然是赤手空拳,威力卻不比手持武器來得小。也沒看清怎麼出手,圍打蕭何吏的幾個人便紛紛躺在了地上。
蕭何吏與劉子輝精神大振,而黑豆卻悄悄地退了出去。
不多會,場上的對方人員便幾乎都躺下了,剩下幾個也不敢再向前,拿着鐵棍驚恐地後退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