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吏沉吟了半響,笑了笑說道:“徐科長,最近科裡好像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我呢,也正好想借這個項目熟悉一下工作流程,不如這樣吧,我業務不熟,就只負責河南的清水鎮和河北的牧羊鄉吧。”
徐麗珍略一猶豫,隨即就哈哈大笑起來:“行,我就聽蕭科長的!”
蕭何吏也笑了起來,客套地說道:“徐科長,剩下三個鄉養殖量很大,可是沒辦法,能者多勞,你就多多辛苦吧。”
徐麗珍擺擺手,拉下臉一副見怪地樣子:“都是一家人,還說什麼兩家話!”沒等說完,臉上便浮現出笑容,哈哈笑了起來。
蕭何吏跟着笑了一陣,心裡很想提提公章來試探下徐麗珍的反應,但猶豫了一下,還是嚥了回去,既然她不提,那自己還是裝迷糊好一些。
“我上去了。”蕭何吏止住了笑聲:“先去學習學習文件。”
“好,有什麼不明白的,咱們一起商量探討。”徐麗珍竟破天荒地送了蕭何吏出門:“蕭科長,一會我把屋裡給你收拾一下,已經來了項目科了,總往綜合科跑也不好。”
蕭何吏一臉感激地點點頭:“那就麻煩徐科長了。”
“對了,蕭科長,還有點事情。”徐麗珍又把剛轉身的蕭何吏叫住了:“刁勇來電話了,說該審車了。”
“刁勇?審車?”蕭何吏愣了一下,沒有搞懂徐麗珍是什麼意思,心裡隱隱覺得應該和公章有關,便笑道:“那徐科長是什麼意思?”
徐麗珍搖了搖頭,笑道:“我沒什麼意思,就是告訴你這件事,該怎麼辦你自己拿主意。”
“哦,”蕭何吏沉默了一會,擡起頭問道:“徐科長,我還是不明白。”
“是這麼回事,本來年前就該審車了,但因爲老刁天天開着單位的車但不幹單位的事,所以我便想讓他把車交回來,他不交,我呢,也就不給他蓋章,所以……一直拖到現在。”徐麗珍彷彿很不願意說這些事,說完嘆了口氣,彷彿解釋一般又添了一句:“反正我問心無愧,都是爲了工作,得罪人就得罪人吧!”
蕭何吏點了點頭,一臉誠摯地說道:“徐科長,很多事的來龍去脈我都不是很清楚,你還得多指點着啊。”
“我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不能給他蓋章,天天不上班不說,還開着單位的公車,哪有這樣的道理!你這個項目科長還沒車呢!”徐麗珍一副氣憤填膺的樣子。
蕭何吏不知道徐麗珍和刁勇的關係,也摸不清話裡的意思,便索性不發表意見,只是笑呵呵地點着頭。
“他這幾天要過來領工資,有可能會找你,蓋不蓋你自己拿主意吧。”徐麗珍說完笑笑轉身就要回屋。
“徐科長,你等等,你是說不上班也有工資?”蕭何吏一臉吃驚地叫住了徐麗珍,那個刁勇他從來就沒見過!
“清河區人大主任張光輝的老婆叫蔡永豔,刁勇的老婆叫蔡永霞。”徐麗珍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乍一聽彷彿跟蕭何吏的問題毫不相干,但仔細一聽卻又好像是問題的真正答案。
蕭何吏沉默了一會,笑了笑對徐麗珍說道:“徐科長,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希望你能幫我!”
徐麗珍眼裡發出一絲不易覺察的亮光:“蕭科長,你說吧。”
“你跟財務商量一下,制定個與工資掛鉤的工資表,然後再整個獎懲制度。”蕭何吏一臉嚴肅地說道。
“好!我這邊沒問題!”徐麗珍乾脆地答應了下來,卻又彷彿是自言自語地說道:“就怕弄了也執行不了,我真希望這次能堅持到底!”說完轉身回屋了。
這話什麼意思?善意提醒?惡意激將?蕭何吏搖搖頭淡淡一笑,既然你徐麗珍不提公章的事,那我還是先把精力放在眼前的能繁母豬項目上吧。
整整一天,蕭何吏都在細細地研究着幾乎早已爛熟於心的能繁母豬補貼項目的有關文件,生怕不能正確地掌握政策。
雲飛揚也沒閒着,蕭何吏扔給他幾份文件,讓他好好地看看。
傍晚快下班的時候,魯處長打來電話,告訴蕭何吏神農綠康的項目上午就報到了省裡,並且初審已經通過。蕭何吏免不了又說了幾句感謝的話。
放下電話,又看了會文件,蕭何吏擡頭看看牆上的表,指針已經接近五點,便放下文件,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雲飛揚見蕭何吏直起了身子,也站起來舒展了下身體,這些文件對他來說太乏味了,還不如被安排去盯個梢打個架來得輕快。
“蕭哥,看完了?”見蕭何吏能對這麼乏味的文件看得如此聚精會神如此忘我投入,雲飛揚心裡非常地佩服。
“呵呵,看完了,明天沒事的話咱們就去下面轉轉。”蕭何吏把文件合起來,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笑道:“你呢?看得怎麼樣?”
雲飛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了好幾遍,也沒真正明白是怎麼回事!蕭哥,我根本不是那塊料,還是你安排什麼,我就幹什麼吧!”
蕭何吏一皺眉,剛想責備他幾句,但轉念一想,眉頭又舒展了開來,笑着說道:“飛揚,什麼事都要慢慢來,不要着急。”
雲飛揚有些難爲情地撓了撓頭,嘆了口氣說道:“蕭哥,我腦子笨,你別見怪。”
蕭何吏放下杯子,站起來拍了拍雲飛揚的肩膀笑道:“飛揚,只要沉住氣慢慢學,凡是我會的,你將來都能學會,但你會的,我這輩子是學不會了呵呵。”說完又補充道:“也不僅僅是我,整個農林局,我看也是這樣!”
雲飛揚臉微微有些發紅:“蕭哥,你可別這麼說!”
蕭何吏笑了笑,把文件裝進包裡:“走吧!”
“嗯,”雲飛揚應了一聲,卻又悄聲問道:“蕭哥,今天還盯着徐麗珍嗎?”
“這……”蕭何吏猶豫了,本來他是想取消這個行動的,一來是徐麗珍今天晚上要見誰,要談什麼,他心裡大體已經有數了,二來是徐麗珍已經收斂了很多,沒必要繼續抓她的把柄。但現在雲飛揚一提,他不禁又矛盾了起來。
“還盯嗎?你覺得還有必要嗎?”蕭何吏顯得有些拿不定主意。
“反正我晚上也沒事。”雲飛揚一臉輕鬆地笑着說道。
蕭何吏哈哈大笑了起來,拍拍雲飛揚的肩膀:“那就去吧,飛揚,別太辛苦。”
“嗯,那我去了。”雲飛揚顯得很高興,自信心又被找了回來,自己終歸還是有用武之地的。
望着雲飛揚的笑臉,蕭何吏心中也有些明白他的心情,自從跟了自己,不論是在市場檢疫,還是在幫柳青香盜合同抑或是幫自己進行盯梢,甚至是暗地裡收拾蘇銀忠,每一件都是幹得得心應手,可是現在,天天坐在辦公室裡面對着文件,或許就未必那麼遊刃有餘了。
雲飛揚尾隨着徐麗珍走了。蕭何吏又重新坐下來,託着腮發了好久的呆,這才起身回了小破屋。
沒有吃晚飯的蕭何吏和衣躺在牀上,點上了一支菸,慢慢地吸着,兩眼望着天花板又開始發呆,那些白天的疑問一個個又閃進了腦海。
徐麗珍所有的反常,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想和他緩解緊張的關係,而不是繼續搞這樣僵。一週後她不是要走人嗎?這樣做究竟是什麼原因呢,難道她不想走了?可是爲什麼呢?
漸漸的,一個答案在蕭何吏的心中慢慢明晰了起來。
晚上十點多鐘的時候,雲飛揚的電話打了進來:“蕭哥,徐麗珍回家了。”
“嗯,莊大勇都跟她談了些什麼?”蕭何吏口氣非常自然地問道。
“啊?”雲飛揚愣了一下,很佩服地說道:“蕭哥,你怎麼知道是莊大勇?你認識?”
“呵呵,繼續說吧飛揚。”蕭何吏笑着說道。
“蕭哥,我先不說,你猜猜他們談的什麼事?”雲飛揚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口氣中有一種少有的掩飾不住的興奮。
“莊大勇想要回他投資項目的錢,但徐麗珍勸他不要着急,以後還會有機會,對不對?”蕭何吏覺得自己至少有七成把握。
“啊?!!”雲飛揚又震驚般地喊了一聲,半響才很欽佩地嘖嘖了兩聲:“蕭哥,我發現你快成諸葛亮了,未卜先知啊,太神了!”
蕭何吏淡淡地笑了笑岔開了話題:“數目是多少?”
“請客送禮不算,現金是八萬!”雲飛揚說完頓了一頓,又壓低聲音神秘地說道:“蕭哥,還有一件事……”
蕭何吏隨着心裡的疑問逐漸明朗,心情也輕快了許多,聽雲飛揚神秘的口氣,不由又賣弄地插了一句:“是不是兩個人本來就已約好,這個項目批覆以後,項目資金大半給徐麗珍?或許不是大半,而是絕大半!”
雲飛揚徹底呆住了,久久沒有說話。
“具體怎麼分配的?”蕭何吏也覺察自己有點過於賣弄了,便笑了笑問道。
“徐麗珍一百六十萬,莊大勇四十萬。”雲飛揚說完彷彿有些不好意思:“蕭哥,我還跟得了寶貝一樣,原來你早都知道了啊!”
“沒有,你打電話前我只是猜想,現在我就全明白了!”蕭何吏說完,又關心地問道:“飛揚,吃飯了嗎?快回去吃飯早點休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