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要守諾言,要聽我的話,我現在讓你回屋蓋上被子睡覺,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能出來!”蕭何吏用盡量平靜的口氣對女孩說道。
女孩有些害怕,站在那裡猶豫着,擔心地看看她的父親,又乞求地望望蕭何吏。
“快點!”蕭何吏低聲喝道。
麻子也催促女兒:“聽蕭隊的話,快點進屋。”
女孩進屋了,不過可以肯定沒有去牀上,而是正用某個門縫在向外偷看着。
蕭何吏臉色陰沉地嚇人,冷笑了一聲,很惡毒地說道:“麻子,我知道你窩囊,但我沒想到你這麼窩囊!是不是我讓你女兒進屋脫光衣服到牀去,你也讓她聽話快點啊!”
麻子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
蕭何吏看着那副窩囊的樣子,又想起剛纔女孩冰冷的肌膚和因久跪而麻木的膝蓋,一股惡怒衝上了胸口,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揪住麻子的領子照臉就是一拳,麻子踉蹌着還沒站穩,就又被一腳踹倒在了地上,還沒反應過來,又被蕭何吏揪住領子拖了起來。
有些瘋狂的蕭何吏彷彿是一部高速運轉的機器,一旦啓動便很難停下來。麻子今天也足夠牙硬,終是緊緊地閉着嘴,除了幾聲悶哼,再無別的聲音。
足足有一分多鐘的時間,蕭何吏還沒有停手的跡象,偷看的女孩再也忍受不住,發瘋一樣地從屋裡衝過來緊緊地從後面抱住了蕭何吏的腰,把臉貼在背上低聲哭泣哀求着:“求求你,別打了,求求你了,別打了,你要打就打我吧。”
蕭何吏沒有掙脫,也不說話,胸口也劇烈起伏着,大口地喘着粗氣站在那裡用憤怒鄙夷的目光地盯着地上的麻子,
麻子跪着爬了過來:“小云,你去屋裡,我是罪有應得。”
蕭何吏一伸腿又把麻子踹了出去,女孩心疼的厲害,慌亂地也跪了下來,用雙臂環抱住蕭何吏的腿,有些撕心裂肺地帶着哭音哀求着:“別打我爸了。”
蕭何吏喘息了老半天,心緒才慢慢平靜了下來,指着麻子說:“你看看你這副孬種的樣子,配有這樣的女兒嗎?”
麻子也不知道哪來的一股氣概,竟然又跪着爬了過來:“蕭隊,你打死我吧。”
女孩焦急地喊着:“爸,你別過來,爸!你別過來!”
麻子依然還是跪爬了過來。
蕭何吏的心漸漸平靜,低頭對女孩說:“我不打了,你回屋吧。”
女孩用驚懼懷疑的目光看着蕭何吏,猶豫了一會,還是慢慢地回屋裡去了。
蕭何吏蹲了下來,坐在冰涼的地上,盯着跪着的麻子,好半響,才問道:“一共多少?說說吧。”
麻子低着頭,小聲說道:“一萬六。”
蕭何吏氣又衝了上來,低聲喝道:“你再敢說!”
麻子嚇的一哆嗦:“還有東西沒算,過年過節他們給我些肉、雞什麼的。”
“有超過五千塊的東西嗎?”
“沒有!”麻子擡起頭來,目光裡有一絲委屈:“最多就是幾百元的東西。”
“錢呢?”
“我仔細算過了,我管超市這兩年,只有八家超市的供貨商給過我錢,一年兩次,一次五百,一共是一萬六千塊。”
蕭何吏的心慢慢放了下來,只是還有一絲懷疑,就盯着麻子的眼睛說道:“我已經答應你女兒了,所以你最好不要瞞我什麼,你只說實話,咱們才能想辦法解決。”
“我說的都是真的,有一句假話讓老天爺劈死我!”麻子有些情緒激動地跪直了身子,臉上掛着一絲被人誤會的委屈。
“恩,是實話就好。”蕭何吏沉思着,這點錢應該不至於判刑吧,開除?公務員好像是超過五千會被開除,但對事業人員都要寬鬆一些,何況是臨時工呢。
蕭何吏點上了一支菸,深思着慢慢吸着,半響問麻子:“超市以前歸誰管?”
“以前我們不進超市,就從近兩年纔開始進超市收費。”
“那就是說你是第一任?”蕭何吏眼睛一亮,盯着麻子。
“恩。”麻子點點頭。
蕭何吏心裡踏實了許多,腦子不停地翻轉着,慢慢地把煙放到嘴邊竟然忘了吸。
麻子又爬地近了一些,帶着哭音道:“蕭隊,我真不知道他們該交這麼多錢!我被他們操弄了。”
蕭何吏鄙視地看了麻子一眼,沒好氣地說:“多虧你糊塗,你要不糊塗這次你就完了。”
麻子聽出了話裡的意思,就是現在還沒完,不由有點喜出望外:“蕭隊,那該怎麼辦?”
“我再想想,”蕭何吏的神情輕鬆了起來,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鄙視地對麻子說:“知道賣國賊嗎?你就是賣隊賊,爲了一個桃子,你把整片桃林都給了人家!”
你屬於我
蕭何吏一回頭,卻發現女孩已經從屋裡走了出來,正靜靜地看着他們。
“早點回去吧。”蕭何吏輕鬆地說:“記得明天把錢帶來,具體怎麼處理我再琢磨琢磨。”
麻子卻依然跪着不起來。
蕭何吏有點奇怪:“起來把,走了。”
麻子向前跪爬了幾步,哭喪着臉說:“蕭隊,我拿不出這些錢。”
蕭何吏一愣,這個麻子也把錢看的太重了吧?難道他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貢獻出來就是爲了不吐出那些錢?那把他的女兒也看的太不值錢了吧!一想到這些,蕭何吏的怒氣便又開始有些升騰,臉色也慢慢地沉了下來:“麻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還沒等麻子說話,女孩卻跑了過了,也撲通一聲跪在了蕭何吏的面前:“蕭隊長,您別逼我父親了,我給您打個欠條,以後我保證一分不少地都還給您。”
蕭何吏一愣,難道家裡真的拿不出這些錢?仔細看看女孩,穿的衣服確實不像一般這個年紀的女孩那樣鮮亮,雖然很潔淨,卻掩不住本身的淺淺舊色。
“都先起
來把,進屋裡說話,外面太冷了。”蕭何吏說完掉頭走進了值班室。
麻子跪得久了,起身很有些費勁,女孩趕緊爬起來過去把自己的父親攙扶起來,兩個人攙着慢慢地走進了值班室,小心翼翼地看着蕭何吏,沒敢坐下。
蕭何吏把屋裡唯一的一把椅子搬過來自己坐下了,指了指牀,語氣很緩和:“你爺倆也坐下,到底怎麼回事?跟我慢慢說。”
女孩還沒開口眼淚先掉了下來:“蕭隊長,您可能不知道,我媽媽常年生病,每年都要去住院幾次,我上學又要花錢,這些年,一家人的開銷全靠我的父親,他不捨得吃,不捨得喝,更別提買衣服了,都快有五年買過衣服了。”說着說着,女孩便泣不成聲了。
蕭何吏詫異地看看麻子,麻子低着頭也是一臉的難過。
“我本來不想上學了,可爸爸他死活不答應,說他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讓我不要步他的後塵。蕭隊長,您也知道,現在學費越來越貴,醫藥費也越來越貴,但父親從不說苦說難,都是按時給我們娘倆湊齊學費和醫藥費。可是這些年東挪西已經借了不少,親戚們都被借怕了,已經沒人借給我們錢了,你叫我父親現在去哪裡去給你弄錢啊。”女孩斷斷續續地說着,已經哭成了個淚人。
看着梨花帶雨的女孩,蕭何吏的眼睛也有點溼潤,不由內疚地看了麻子一眼,心想這個人工作雖然不行,但論起對家庭,對老婆孩子,也算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了,他慢慢站起身,走過去輕輕拍了拍麻子的肩膀:“麻子,對不起。”
麻子剛纔被蕭何吏打的那麼狠,一直咬着牙不吭聲,但現在聽到這句對不起的時候卻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蕭何吏剛想勸,卻被女孩懂事地阻止了:“讓我父親哭吧,硬撐了這麼多年,今天就讓他把所有的委屈全哭出來吧。”
蕭何吏心裡很不是滋味,自己也不問青紅皁白就又打又罵,還一副正義凌然的樣子,其實如果自己和麻子換個位,做的或許還未必如麻子呢。
麻子漸漸止住了哭聲,慢慢擡起頭來,眼裡含着淚對蕭何吏說:“蕭隊,我麻子也是男人,你問問動檢的老人,當年市場那麼難,我麻子怕過誰!可是,蕭隊,我現在不敢了,我沒膽了。”轉頭看了一眼女兒對蕭何吏說:“我怕,我現在是真怕,我怕如果我出事了,他們娘倆可怎麼辦!嗚嗚……”麻子又哭了起來。
蕭何吏眼睛也變得朦朧了起來,他內疚地拍拍麻子:“我懂,麻子別說了,我能懂。”
“這一輩子,我最對不起的就是他們娘了,小云娘長得那麼漂亮,最後卻看上了我,人家都說是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小云也漂亮、又乖,還體貼懂事,可是……就連個內衣也不捨得買,都是自己做,都怪我麻子沒本事啊!嗚嗚……”
女孩抱着父親哭了起來:“不是的,不是的,我和媽媽都很幸福,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和父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