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鈕星星，呂主任，坐到這邊來。今晚正好有人，讓你們等了。”
小妮就和鈕星星走過去，坐下來說：“朱局長，當了局長，比當校長的時候忙了吧？”
“還好，來找的人多了些。”朱昌盛掩飾不住得意的神情，“全市有上千所學校，幾萬名教師，找我的人確實不少。有的我都回掉不見，否則，還要忙。”
小妮朝鈕星星使眼色，鈕星星纔打出笑容說：“現在我要叫你局長了，再叫名字，就不好了。”
“還是叫名字親切。”朱昌盛淺淺地笑了笑說，“我們跟別的人關係不一樣，對吧？”他邊說邊大膽地盯着小妮看。
小妮感覺到了他不正常的目光，連忙掉開頭去看張林鳳。鈕星星說：“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當了局長，說到做到，真的不簡單。”
“還是副職，沒什麼大不了。”朱昌盛過分地謙虛着，“我是明升暗降，職務不同了，級別卻降了半級。以前是正縣級，現在卻只是副縣級。”
小妮一直在朝鈕星星看，唯恐他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還好，鈕星星也還懂得一些官場的客套和談吐：“你說反了，你是明降暗升。級別降了，職權卻升了。級別再高，也沒有職務好來得有意義。真的，關鍵是看有沒有實權。你現在掌管着全市幾萬人的調動升降大權，吃香，實惠，有意義多了。”
朱昌盛說：“也沒多少好，其實當校長也不錯，輕鬆，自在。”
小妮乾咳一聲，示意他快點說明來意，然後趕緊告辭。因爲張林鳳臉上已經露出了倦容，而朱昌盛卻不住地掉過頭來盯她，她嚇得要命。
鈕星星看了嬌妻一眼，才轉過頭一本正經起來：“朱局長，我們今晚來，是想求你幫忙的。你上次跟我說過，你當了局長，就把我調到教育系統來。現在你當了局長，不知這話還算不算數？能不能真的幫我調過來？”
朱昌盛臉上顯出一絲尷尬：“是，我是說過這話。你真的想到教育系統來？”
“當然想嘍。”鈕星星也臉露尷尬之色，“我呆在興隆，看來沒多大出息，想到你手下混口飯吃，不知你肯不肯收納我這個校友？”
小妮讚賞地看了丈夫一眼說：“他聽說你當了局長，就高興得什麼似的，多次催我跟他一起來，向你表示一下祝賀，也想跟你說一說這事。朱局長，要是你真的能幫他調過來，他一定會跟着你走的，我們呢？也不會忘記你恩情的。”
朱昌盛狠狠地乜了小妮一眼說：“那好吧，有機會，我試試看。但隔行業調動，有很大的難度，你們也不要急，慢慢來，好不好？”
鈕星星反激他說，“我知道，沒有這方面的實權，你就是急死，也沒有用。真的，一定要有權才行。”
小妮見話已說到，連忙站起來說：“那朱局長，師母，時間不早了，我們走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小妮有意親切地叫張林鳳爲師母，有跟她討近乎和抑制朱昌盛非份之想的雙重用意。張林鳳聽着這親近的稱呼，格外熱情地把他們送到門外，然後轉臉對朱昌盛說：“鈕星星的事，你要放在心上，聽見了嗎？”
“鈕星星嗎？我是朱昌盛。”這天下午三點多鐘，鈕星星正在公司駐徐州的一個辦事處裡檢查指導工作，身上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拔出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固定電話，就按了ＯＫ。手機裡竟然傳來朱昌盛的聲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調動手續已經辦好，你馬上就可以到市教育局報到了。”
剎那間，鈕星星還以爲朱昌盛是在跟他開玩笑，甚至還覺得他是在有意捉弄他。隔行調動哪有這麼快的？那天晚上去他家到現在，還不到兩個月，就辦好了隔行調動手續，這不是比公司招聘員工還要快嗎？現在政府機關的辦事效率這麼高啊？
“哦？”鈕星星將信將疑地說，“朱局長，這是真的嗎？”
朱昌盛聽到他不太相信的口氣，更加得意，甚至還不無賣弄地說，“怎麼樣？沒有想到吧？這就是有人幫忙的好處，這就是權力的速度，你現在相信我了吧？”
鈕星星這才肅然起敬起來：“我的天，真的這麼快啊？朱局長，這太出乎我的意外了，我以爲你就是肯幫我這個忙，至少也得一兩年呢。”
朱昌盛“嘿嘿“地笑了笑，一本正經起來：“你的職務是市教育局基建處第一副處長，正處長暫缺。也就是說，你其實就是市教育局基建處的當家處長，第一把手。”
鈕星星愣住了，心裡卻是一陣激動。
“喂，鈕星星，你上次在我家裡說我是明降暗升，你小子倒還說對了，說明你對官場上的事也不是一點都不懂，啊。”朱昌盛忽然親近地說，“那你說說，你現在這樣調動，是屬於什麼？”
鈕星星馬上走出辦事處辦公室，躲到外面的走廊裡去，怕被人聽到：“屬於什麼？我不知道。”
朱昌盛壓低聲說：“屬於平調暗升，懂嗎？你知道基建處是跟什麼打交道的嗎？這個職務有多實惠，多危險，你是應該知道的。”
鈕星星一聽，腦子裡立刻翻騰起來。他這樣安排是什麼用意？是想把我推到受賄犯罪的風口浪尖上，還是要我與他同流合污？然後達到什麼目的呢？是讓我不去舉報的犯罪勾當，還是讓我犯罪進班房，他再趁機打小妮的主意？他心裡這樣警惕地想着，嘴上卻親近地說：“你是說，這個職務既實惠，又危險？那你是讓我實惠呢？還是讓我犯罪啊？”
“你是個聰明人，還用得着我說嗎？”朱昌盛倒是真把他當成了知心人，“當然是既實惠，又不犯罪，沒有危險，明白嗎？”
“恐怕沒有這樣兩全其美的事吧？”鈕星星沉吟着說，“嗯，朱局長，那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