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到過嬌妻的學校一次,那還是在他們沒有大規模搞建設的時候,所以他的車子開到這所新崛起的現代化職業學校大門口,往裡看去,感覺跟以前大不一樣。他把車子開進去,開到辦公樓前面的場地上,出來往樓上走去。學校裡很少有人認識他,他徑直往教務處走去。
走到教務處門口,他見嬌妻正在裡面的電腦上忙,就不聲不響地走進去,有些神秘地問:“陶校長下班了沒有?”
小妮擡頭看着他說:“剛走。”
鈕星星說:“那我去找一下吳總務。”小妮點點頭:“嗯,我看見他在辦公室裡。”
鈕星星朝總務處辦公室走去。一走進去,他就開門見山地說:“吳總務,走,我們去看一看那個牆體。”
吳興培連忙站起來,有些謹慎地帶着他朝後面的圖書館走去。他一邊走,一邊不時地朝四周看,神情顯得有些緊張。走到圖書館東山牆,吳興培指給他看:“鈕處長,你看,這條裂縫,從那邊斜斜地過來,一直插到基礎裡去了。”
鈕星星細緻一看,果真有一條明顯的裂縫,從山牆北邊一人高的地方,彎彎曲曲地斜着向地基下伸去。心裡有些發緊,這不是一個小問題,肯定與建築質量有關。
但他一聲不吭,如何處理這件事,他還沒有想好,所以不能輕易表態。他轉身往回走,吳興培悄悄跟上來,小心翼翼地問:“鈕處長,你覺得怎麼樣?”
鈕星星說:“你先不要反映上來,等我星期天請了專家看過以後才定。”
“好的。”吳興培一直在看着他的臉色,他知道這事弄不好會影響他的職位和前途,不能輕舉妄動。
鈕星星與吳興培告別後,就直接向自己的車子走去,然後打電話讓嬌妻下來。一會兒,小妮就揹着挎包下來,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位置。鈕星星發動車子開出去,小妮問:“看了怎麼樣?”
鈕星星說:“看來問題很嚴重,唉,這事真棘手。現在的裂縫還不太明顯,但憑我的感覺,這是一個質量事故,是一個嚴重的安全隱患,很可能與朱昌盛陶曉光的腐敗有關。”
小妮敏感地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替丈夫擔心起來:“他們的問題終於要暴露了,這一定是腐敗造成的惡果。他們的心也太黑了吧,把錢都撈進自己的口袋,層層剝皮,到建築老闆手裡,他只能靠偷工減料來賺錢。這樣的工程怎麼可能不是豆腐渣工程?唉,現在的人膽子也太大了吧?連下一代的生命安全都可以不顧,這是要殺頭的呀。對這樣嚴重的事情,你不能不查吧?也不能不上報。可這樣一來,你就要捲入一場比以前更加激烈的政治鬥爭旋渦中去,勝負難料啊。唉,你說這怎麼辦呢?我們怎麼跳來跳去,都跳不出腐敗的陰影呢?”
鈕星星的臉上也顯出了爲難而又嚴峻的神色:“這事確實比以前對付陸躍進他們更加艱難,關鍵是我們的對手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的恩人朱昌盛。而且他的後臺很硬,一點也不比嚴旭升差。而我,現在還只是一個小處長,怎麼能鬥得過他們呢?”
小妮堅決地說:“可這樣的事,你總不能瞞着不報吧?”
鈕星星說:“要是這事查證是質量事故,我就是不當這個處長,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小妮鼓勵他說:“但你也要講究策略,不能還沒有把他們搞倒,自己卻先被他們弄下臺,那樣就糟糕了。”
“嗯。”鈕星星點點頭,兩眼炯炯有神地注視着前方,射出兩道智慧而又銳利的亮光。
朱昌盛當上教育局副局長後,收斂規矩了一段時間。但隨着他在教育局裡地位的鞏固,慢慢又不安穩起來。特別是美女教師方雪芹主動找上門來以後,他的方寸再次亂起來。
那天,方雪芹說要約他見面,他就有些激動地等着她的短信,卻一直等到週末,都沒有等到。這天下午,他坐在辦公室裡,再也沉不住氣,就翻出她的短信翻來覆去地看。
奇怪,那天她是多麼迫切,現在怎麼又沒音信了呢?他真想發過去,含蓄地試探她一下,可猶豫着不敢發。一是怕暴露,二是覺得不妥。你主動發過去,跟她主動發過來,性質是不一樣的,成功的可能性也會絕然不同。
算了,由她去吧。你反正還有個小珊。他勸說着自己,可心裡卻總是癢癢的,象丟了什麼東西一樣不踏實。這些天來,他只要一靜下心來,就會想起方雪芹,一想起她,就有些衝動。比想小珊的次數還要多,還要來得激動。這恐怕有些不正常吧?不行,還是小珊好,小珊是真心愛你的,忘了方雪芹這個小妖精,一心一意去愛小珊吧。
這樣想着,他就有些迫切起來,想打開郵箱,看一看有沒有小珊的郵件。已經有很長時間沒看到小珊的郵件了。雖然算起來只有四五天,他卻覺得好像過了好幾年。可剛要去點擊郵箱,秘書處的小丁走了進來,他連忙改點文檔。
小丁向他彙報着幾件事情,他形似仰着頭在聽,心卻只想他早點說完走人。小丁好容易走了,人事處的小施又笑咪咪走了進來,請示他什麼時候到新海中學去考察。找他辦事的人一個接一個,他根本無法打開郵箱。昨天晚上回到家,妻一直在他眼前晃悠,還嘮叨個沒完,他也沒法去偷看郵箱。
忙到下午三點半,他才脫空溜了出來。開了局裡給他新配的帕沙特轎車往家裡駛去。他要趕在妻回家前,看到小珊的郵件,併發好回信。
他兩腿沉重地走上這段熟悉的樓梯,雖然有些疲憊,但想到馬上就要進入他們的網上愛巢,就禁不住激動起來。他看了看手錶,時間是三點五十六分。還早,妻在上班,沒有那麼早回來的。就加快步伐,蹭蹭蹭兩級樓梯一跨向五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