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寰對王者風的重要性的認識遠不如高銘明,他到折江的時間不長,和王者風幾乎沒有打過什麼交道。偶而接觸的兩次,也不過是蜻蜓點水式的泛泛之交,既沒有談心,又沒有聯手做過大事。
高銘明則不同,他很清楚王者風的關係網和人脈,平常還好,不顯山不露水,一旦遇到緊急情況運轉起來,平常各自爲政的常委們都會因爲王者風一人而結成暫時的同盟。
最重要的是,在折江,唯一能和範建華有私交,並且也讓葉頁高看一眼的人,只有王者風一人而已。
更不用提王者風和邱衛紅之間過人的交情,以及和蘆軍弋之間讓人琢磨不透的友好關係。
王者風在明州和折江之中深厚的人脈,非到關鍵時刻不會凸顯出來,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是無法體會到一個副廳級幹部釋放出來的讓人震驚的能量!李雨寰不清楚,高銘明卻是清楚得很。
但他又不可能向李雨寰向吳巨洋說個明白,官場中人到了一定位置之上,很容易判斷失誤,因爲自身身居高位,大權在握,就有一種天下我有的氣概,不是事到臨頭,誰也不會相信王者風不過是區區的副廳級官員,在明州甚至折江,卻擁有一般人難以想象的影響力。
其實照高銘明的想法,還是由吳巨江出面和王者風談談爲好,吳巨洋大傲慢,性子又固執,對王者風又有根深蒂固的偏見,很難談妥不說,還有可能談崩。但吳巨洋卻就要擺下陣勢請異想過來,擺明就是逼王者風就範。
高銘明當着吳巨洋的面不好說什麼,心中卻一陣苦笑,王者風當年被林森都壓不服,吳巨洋想要壓服他,恐怕很難,況且現在的王者風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語,他現在和邱、蘆兩家關係極好,吳巨洋向王者風施壓,不但收不到效果,可能還會適得其反。
王者風已經不是當年的王者風了……
不過對於王者風和邱家接觸,和蘆家會面,而在最後還不主動和吳家見面的做法,高銘明也是心中微有不滿。高銘明是吳家體系的人,他必須替吳家的利益考慮,尤其是當他聽說王者風正在策劃一件大事之時,更是心中微有怒意,王者風擺明了是要站在吳家的對立面上。
讓邱家的人拿下省委秘書長位置,還從中周旋,讓蘆家也助邱家一臂之力,王者風此舉完全不符合吳家的利益,因爲吳家也有意染指省委秘書長的人選問題!
吳家在省委方面還沒有份量的人,如果趁這次機會拿下了省委秘書長,就等於完全在折江完成了佈局,省委,省紀委,省政府,市政府,都有了代言人,大計可成。
但王者風卻鼓動邱家去拿下省委秘書長的位置,讓高銘明也是大惑不解,同時對王者風也有些意見。
因此,他今天也是抱定了王者風必須給出一個解釋的態度,儘管心中對吳巨洋的居高臨下的姿態不以爲然,卻也想聽聽王者風到底有沒有一個合理的說辭。
王者風聽了吳巨洋的話,並沒有如吳巨洋所想的一樣流露出欣喜,而是一臉平靜地說道:“謝謝李書記和高省長的誇獎,其實我纔是一個副廳級的區委書記,級別不高,權力不大,李書記和高省長過獎了,我知道自己的幾斤幾兩,最適合的還是在下馬區老老實實地擔任書記,爲下馬區的建設做出貢獻。”吳巨洋愣住了!
王者風的話雖然委婉,但卻是明白無誤地直接拒絕了他的提議,對進入吳家的□□體系完全沒有動心。
吳巨洋隨後又憤怒了!
不怒不行,本來他主動邀請王者風前來,就自認已經自降了身份,做出了姿態。還擡出了折江兩伍副省級高官,再有他堂堂的政治局委員坐鎮,還有吳家作爲第一家族向王者風敞開了大門,王者風居然會一口回絕!太讓人震驚了。
再想到王者風是雲菡煙男人的事實,舊仇新恨一起涌上心頭,吳巨洋就變了臉色。“這麼說,你是拒絕了我的好意了?”吳巨洋的聲音威嚴而冰冷,目光直視王者風的雙眼。
王者風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真正面對吳巨洋的威壓之時,還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畢竟吳巨洋是一路拼殺,在沒有吳老爺子伸手拉上一把的情況之下,硬生生拼到了省委書記的高位,是一個有手腕有膽氣又有狠絕一面的厲害角色。
王者風壓了壓胸中的愁悶之意,暗中深呼吸了一下,才說:“其實我想如果吳部長設身處地地想一想,仔細盤算一下目前的局勢,就會知道我的做法是現在最正確的選擇。”
吳巨洋沒說話,李雨寰卻是不快地說道:“王者風,這話就說得言不由衷了,幫邱家去運作省委秘書長的位置,有沒有考慮到吳家的感受?鄰家在折江的勢大,就相應地等於吳家的利益受到了損害。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是吳家拿下了省委秘書長的位置,對吳家,對你個人,都是一個非常有利的局面。”
“至少你也應該事先和我通個氣,而不是自作主張,是不是?”相比之下,高銘明的聲音就柔和了許多“或者提前和吳省長打個招呼也好,但你卻冒然就將第一手消息告訴了邱家,還拉上了蘆家也站在了邱家的陣線,你這麼做,有沒有想過會有什麼後果?邱家和蘆家聯手,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吳家!”
站在吳家的立場上,李雨寰和高銘明的話自然沒有什麼異議,兩人向着吳巨洋說話,也在情理之中。
王者風聽了,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看了吳巨洋一眼:“吳部長,想不想聽聽我的看法?”
吳巨洋雖然對王者風非常不滿,但出於某種考慮,還是點頭說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王者風將在座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吳巨洋一臉冷峻,李雨寰是淡而無味,高銘明卻是無奈加遺憾,他心中卻是一片平靜。從邁出和邱家接觸的第一步起,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是一條什麼樣的道路,本來還有些模糊的思絡,在見到吳巨洋之後反而越來越清晰起來。
王者風明白,他永遠不能做大家族的附庸,不能依附於吳家或者任何一家,否則不但有可能達不到自己的理想,還有可能站在大部分人的對立面。
家族勢力雖然龐大,雖然對於官場中人來說,是一個充滿了誘惑的利益團伙。但對於廣大的民衆來說,家族勢力實際上代表的還是小部分的人的利益,還是位於大部分草根出身的人的對立面,是普通百姓深惡痛絕的特權階層。
也是中央最高層之中,個別從底層一步步爬到高位的頂天人物的眼中釘。
儘管王者風並不太瞭解中央幾人組之中,除了總理之外,還有幾人反對家族勢力的壯大,但他心裡清楚,總理的立場,代表了至少半數人的立場,雖然說來真正爬上高位之上,原本草根出身的人也會着手建立家族勢力,但都會控制在一個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國家是所有人的國家,不是特權階層的國家。當一個國家體現不了公正,沒有一個可以讓普通人奮發的機會,不給所有人幸福生活的希望,保證不了在公平合理的制度之下的人盡其才,這個國家就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也必然會被民衆推翻。
家族勢力既然存在,就有一定的合理性,包括美國也有許多龐大的家族財團存在,也對國家政策有着不可忽視的影響力。在國內,家族勢力剛剛成形,但已經開始也擁有了驚人的左右政局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