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正午,陳興從辦公室裡出來,中午在市委招待所設宴款待部裡的一行人,陳興也會出席,對於此次部裡的考察,望山市無疑擺出了十二分的重視態度。
路過隔壁黃江華的辦公室,看到黃江華的辦公室門緊閉着,陳興疑惑的皺起眉頭,剛纔打辦公室的內線電話,結果黃江華沒接,這會辦公室門更是關着,黃江華在幹什麼?
“衛主任,黃秘書呢?”看到衛思達走過來,陳興問道。
“11點左右的時候看到黃秘書出去了,書記,難道黃秘書要出去沒跟您說?”衛思達奇怪道。
“是嗎。”陳興微不可覺的皺了下眉頭,黃江華作爲他的秘書,有事要離開卻是連跟他這個當領導的說一聲都沒有,這在以往可不曾發生過。
衛思達靜靜的站在一旁,隱約知道一點什麼的他,這會眼觀鼻鼻觀心的裝着什麼都不清楚。
“走吧,先去招待所。”陳興沒再理會這事,轉身下樓。
到了車上,陳興沉思半響,拿着手機撥通了黃江華的號碼,很快,電話裡傳來對方已關機的提示聲。
“這小黃今天還真是怪了。”陳興暗自嘀咕了一聲,擡頭看了開車的李勇一眼,疑惑的問了一句,“小李,知道小黃今天怎麼了嗎。”
“黃秘書?不清楚啊,早上過來,他不是還好好的嗎。”李勇答道。
陳興聞言,知道李勇也不瞭解情況,沒再多問,心裡對黃江華今天的反常暗自感到奇怪,想着這兩天網上關於黃江華的帖子,陳興心裡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車上一時有些寂靜,李勇專心的開着車,黃江華的事,李勇也知道了一些,他不知道事情是真是假,不過他和黃江華住在同一棟樓,好幾次看到黃江華大清早才從外面回來,平常也從一些細節感覺到黃江華有些反常,內心深處,李勇竟是有些相信那帖子曝光的事恐怕有不小的真實性。
開着自己的車,李勇沒把自己知道的一些細節同陳興說,若是在以前,李勇可能會選擇告訴陳興,以往的他,是個心裡藏不住事的人,也是有啥說啥的實誠性子,現在,李勇也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連他自個都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車子後座,陳興在短暫的沉默過後,看向前頭的李勇,突然問道,“小李,昨晚那麼早休息,睡得怎麼樣,沒再失眠吧。”
“啊?”李勇被陳興問得一愣,就在這當口,他險些就要打哈欠,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還……還好。”李勇臉色不太自然的回答着陳興的話。
“像你這個年紀,也沒太大的壓力,應該不會失眠纔是,你會失眠也真是怪事了。”陳興淡然笑笑,目光凝視着李勇,因爲李勇坐在前頭的關係,他看不到李勇的正臉,只能看到側臉,但僅僅如此,陳興也看出了李勇的一些不自然,以往是沒注意,如今仔細觀察,陳興又豈會看不出一絲不同尋常的地方。
“我也搞不明白,可能生活太安逸了,所以反而失眠了。”李勇笑道。
陳興面帶笑容的聽着李勇的話,臉上看不出別的表情,嘴上繼續問了一句,“小李,現在處對象了沒。”
“沒呢,家裡也一直在催呢,不過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李勇笑答。
陳興沒再多問了,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失望,曾經那個憨厚老實的李勇也學會撒謊了,陳興沒當面問李勇昨晚酒吧的事,這時候問這個又有何意義?
車子到了招待所,陳興收攏了下心情下車,中午要招待部裡的一行人,總不能心不在焉的赴宴。
就在陳興到市委招待所
赴宴時,南州,一處隱蔽的場所。
從昨天中午就失蹤的黃明此刻赫然就在其中一間略顯昏暗的房間裡,一盞強光燈正面對着黃明照射着,坐在椅子上的黃明,雙手戴着手銬,明顯已經失去了自由。
此刻,黃明的兩隻眼睛已經充滿血絲,從昨天中午被帶到這裡來到現在,黃明並沒有吃多少東西,飢餓並沒有讓黃明感覺到多難受,對方沒不讓他吃東西,也沒對他拳腳相加,但唯獨不讓他睡覺,特別是房間裡的燈關了,那一盞不知道多少瓦的強光燈一直對他照射着,這讓黃明很難受,他現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覺,但對方並不讓他如願。
“你們到底抓我來幹什麼,我只是一介草民,做點小本生意賺錢,又不是當官的,你們憑什麼抓我。”黃明盯着對面那坐着的中年男子,一臉憤怒,從一開始被帶過來的驚慌到現在的憤怒,黃明的心態在變得煩躁,情緒也波動得很厲害,他不知道這些紀檢部門的人找他幹嘛,昨天到現在,沒人問他什麼,只是一直讓他自個呆着,也不讓他睡覺,以至於黃明到現在仍不知道這些人找上他幹嘛。
中年男子擡頭掃了黃明一眼,仍是沒說話,很快又低頭看着桌上的書。
黃明見對方沒理會自己,睜着眼睛都快能睡着的他忍不住閉上眼,想睡一會,但剛閉上眼的功夫,對方立刻就走過來將他弄醒。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黃明怒極。
中年男子撇了下嘴,仍是沒理會黃明,這會,門口傳來動靜,有人推門進來,進來的人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兩人交換了個眼神,只見中年男子這會纔出聲道,“黃明,你自個坦白交代,你經商到現在,跟陳興有多少利益來往?你給他輸送了多少利益?”
黃明眯着眼睛,原本睏意十足的他,此刻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陡然驚醒了過來,警惕的看着兩個中年男子,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我和陳興是十幾年的朋友了,從高中開始就是同學,關係一直很好,到現在都認識快二十年了,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中年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黃明,“嗯,我不否認你們是很好的朋友,畢竟認識那麼多年了,不過你們之間就僅僅只是單純的朋友關係?你這些年把生意做得這麼順利,在商場混得風生水起的,你敢說跟陳興沒關係?”
“你這話真是搞笑,我做生意做得順利,跟陳興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沒有陳興,我生意就做不成了嗎。”黃明盯着對方,斷然否認道。
“沒有陳興,你的生意或許也能做得不錯,但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內就做到這種規模。”另外一個男子走到黃明身旁,居高臨下的看着黃明,“我們仔細查過,你的發家史幾乎是跟陳興在官場上的發跡史一樣,隨着陳興在官場上步步高昇,你的生意也才越做越大,一開始你是在寧城市區,後來陳興調到溪門縣,你的酒店也跟着開到了溪門,再後來,陳興調到南州,你又跟着到南州來了,投資入股了金都酒店,你自個說說,你的生意跟陳興沒有關係?要說你跟陳興只是朋友關係,沒有任何利益往來,我想沒人會相信。”
“我不知道你那是什麼邏輯,我跟陳興關係好,所以就跟他有利益往來了?你們不覺得這種邏輯很搞笑嗎。”黃明冷笑。
“黃明,你別避重就輕,我剛纔的問題你都沒正面回答,那說明你心虛了。”男子看着黃明,“看來我們不說一些證據,你是不會坦白交代了。”
男子說着,走到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這些都是他們調查整理後的一些資料,其實資料並不多,因爲他們之前並沒能調查到太多有
關黃明和陳興之間有利益來往的證據,但這會,男子顯然不能表現出來,要不然沒法唬住黃明,只聽男子道,“你最開始開的飯店,在工商局的註冊資料顯示陳興持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到了後來,陳興調到溪門縣擔任領導職務後,那股東才變更爲陳興的父親,你說你和陳興之間沒有利益往來,那這些你怎麼解釋?當時陳興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恐怕是你送給他的乾股吧,到後來陳興擔任領導了,他出於避嫌的心理,才轉爲讓他父親持有吧。”
“你所說的都是你們毫無事實根據的臆測,事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黃明面不改色的直視着對方,臉上雖然表現得鎮定無比,黃明裡卻是咯噔一下,他沒想到對方竟然調查到好幾年以前的事,嘴上道,“當時陳興佔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他自己拿真金白銀入股的,我那飯店投資了一百萬,陳興出資了二十萬,所以他佔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理所當然,當時那些錢是陳興工作幾年的積蓄,而且我投資開那飯店時,陳興還只是市委政研室的一個小科員,無權無勢,我又不知道他以後會輝煌騰達,步步高昇,也不存在所謂的變相賄賂之說,你們說的那些,明顯都是無稽之談。”
“至於後來股東變更爲陳興的父親,那是因爲陳興自個說他擔任領導職務不再適合持有股份,違反相關的規章制度,所以他主動提出不再持有股份,將股東變更爲他父親,所有這些,都是有依據可查的,每一分錢的來往,也都是清清白白的。”黃明繼續說着,他不知陳興爲什麼會被調查,但他此刻無疑要往最有利於陳興的方向去說。
停頓了一下,黃明組織着語言,又道,“我不明白你們出於什麼樣的原因調查陳興這樣的好官清官,我想說的是現在像陳興這樣的幹部已經不多了,如果他貪錢,那他就算不自己持有股份,也可以繼續讓他父親一直持有,但後來,我想你們從工商局的資料也可以查得到,陳興的父親現在連股東也不是了,因爲陳興說過,他是黨的幹部,不僅要管好自己,也要管好家人,做什麼都要清清白白的,所以他前兩年讓他父親持有的股份轉讓給我了,像陳興這樣嚴於律己,又嚴格約束家人的官員,你們不覺得十分的難能可貴嗎。”
“喲,看不出你一張嘴倒是十分能說嘛,我們是在向你問案,你倒是在我們面前給陳興歌功頌德了。”中年男子神色嘲諷。
“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爲陳興歌功頌德,而是據實所說,我願意爲我說的話負責。”黃明鄭重道。
“爲你說的話負責?你拿什麼負責?你自己都是屬於被調查對象,又有什麼資格負責?”中年男子冷笑。
邊上的另一名男子此刻略顯沉默,拉了拉中年男子,朝中年男子使了個眼神,只聽男子道,“黃明,廢話就不用多說了,只要你坦白跟陳興之間的利益往來,我們馬上就讓你離開。”
“我跟他之間壓根就沒有什麼利益往來,你們讓我怎麼坦白?”黃明怒目圓睜。
“真的沒有?你不再仔細想想?”男子笑容玩味的看着黃明。
“看來只是一天晚上沒睡覺,所以你還精神抖擻的,得多再讓你熬兩晚,看你還能不能嘴硬。”中年男子也出聲道,說完,將那直射着黃明的強光燈又調了一下,燈光的強度再次亮了幾分,刺得黃明眼睛難受萬分。
黃明此時已經反應了過來,怒道,“你們這是逼供,是誘供,是要栽贓嫁禍,是犯法,我要告你們。”
黃明的怒吼聲在密閉的房間裡迴盪着,中年男子和男子兩人無動於衷的站在一旁,任憑黃明叫着,他們倒要看看黃明能堅持多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