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金來源問題解決之後,接下來便是具體的採購實施了。早在鄧天鳴接到文件的時候,林玉霞就已經再次向鄧天鳴提及此事。林玉霞有個遠方親戚名叫錢文貴,跟朋友開了家電腦銷售公司。商人的嗅覺很靈敏,鄧天鳴還不知道電腦採購細節的時候,他就已經打聽到,電腦採購權下放到各個學區。
錢文貴馬上就給林玉霞打電話,請她幫忙拿下單子。林玉霞很好面子,覺得親戚請她辦事是瞧得起她,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林玉霞再次威脅鄧天鳴,必須替錢文貴拿下單子。鄧天鳴哼哼哈哈地敷衍她。
事實上,很多電腦銷售商都通過各種關係找到了鄧天鳴,希望鄧天鳴幫忙,其中就有胡鳳棲。胡鳳棲說是商人,其實更像“黃牛”。他非常善於交際,結交了大大小小好多個官。一旦政府部門有采購招標的肥缺,他便四處活動,拿下標的,然後或者自己做,或者轉手給別人,從中牟利。
胡鳳棲是直接提着一盒茶葉到鄧天鳴永安鎮的家裡找鄧天鳴的。當他委婉地提出電腦採購一事時,鄧天鳴顧左右而言他,找個藉口將他打發走,他對胡鳳棲直接上門找他很不滿。然而,因爲永安鎮的房子是胡鳳棲借錢給他買的。鄧天鳴不想欠他這份人情,當天就找到段雨欣的姐夫孫定遠借了五萬三千塊錢。他還五萬給胡鳳棲,餘下的三千還給黃力良。
鄧天鳴是把黃力良叫到鎮上的一家茶藝館把錢還給他的。
黃力良接到錢一頭霧水,緊張兮兮地問鄧天鳴,爲什麼給他錢?
鄧天鳴說:“你忘了美容卡的事?”
黃力良這才記起來,靦腆地笑了笑,說:“鄧主任,您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表示一下我的心意是應該的!”
黃力良要把錢還給鄧天鳴。
鄧天鳴說:“你想要還我人情的話,那就好好把工作做好!”
黃力良這才把錢收下,囁嚅着說:“鄧主任,您真是個好人!”
臨別時,鄧天鳴提醒他,別把這事告訴林玉霞,黃力良答應了。
隨着採購電腦的日子越來越臨近,林玉霞追得越來越緊。在她的壓力下,鄧天鳴只好跟錢文貴見了一面。錢文貴四十歲的樣子,微胖,眼睛細小,一副生意人的精明相。
錢文貴問鄧天鳴:“學區如何採購電腦?是由你一人說了算,還是採取招標的方式?“
鄧天鳴說:“我又不是什麼大領導,而且現在各個單位採購任何設備都採用招標的方式,學區這次採購電腦也不例外。”
幾天之前,鄧天鳴就已經召集學區所有的小學校長召開過一次會議,宣佈這次電腦採購將採用現場招標的方式選擇合適的合作對象。屆時,將由全體校長現場監督招標結果,做到透明、無暗想操作。
鄧天鳴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爲,採購電腦的文件下來之後,他聽到不少流言蜚語,說他發財的機會來了,這次採購,他不知道要拿
多少回扣呢!
儘管只是流言蜚語,鄧天鳴仍然很上心。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偷看到王琪先和唐穎晨偷情時說的話,猜測這些流言蜚語很有可能是這對狗男女放出來刁難他的。鄧天鳴一氣之下便做了這個決定,以絕後患。
這個決定顯然與林玉霞的本意背道而馳,因爲一旦公開透明招標,那錢文貴的中標機會將很渺茫。鄧天鳴也想到這個問題,不過,他想到了一個方法,有可能使錢文貴中標。
錢文貴繼續問道:“招標是否在你的掌控之中?”
鄧天鳴明白,錢文貴的意思是,他是否能控制中標對象。
鄧天鳴說:“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你只要照着我的意思去辦就行》”
錢文貴問:“那你的意思是?”
鄧天鳴說:“你只要報一個合理的價格就行,千萬要記住我的話,不要貪婪,價格合理!”
錢文貴聽了有點失望,到底什麼樣的價格纔算是合理呢?他摸不清鄧天鳴的底細。不過,想到林玉霞和鄧天鳴的關係,而林玉霞又信誓旦旦一定能幫他這個忙,他恢復了信心。
錢文貴說:“行,那我就按您說的,報一個合理的價格!”
鄧天鳴和錢文貴的對話就只這麼簡單的幾句,他沒有告訴錢文貴,具體報什麼價格。兩人的對話,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鄧天鳴對錢文貴說的話,就是普通人也能說。真要有人調查,鄧天鳴是不用擔心什麼的。
兩天之後,現場招標的時間到了。
這天剛好是週日,學校沒上課。鄧天鳴把學區全體校長和電腦銷售商全部召集到中心小學的會議室,召開投標會議。
在宣佈完投標的規則和程序之後,鄧天鳴說:“爲了確保這次投標的公平性,我們將採取現場投標,現場揭曉投標結果的方式投標。現在請每個電腦供應商和各個小學校長把手機關掉,不許交頭接耳!”
鄧天鳴說完,自己先拿出手機,帶頭把手機關掉。其餘人也跟着關掉手機。王琪先也參加投標會議,他關手機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彷彿在等着看鄧天鳴笑話似的。
等衆人關掉手機,鄧天鳴宣佈投標開始。此次投標的電腦銷售共有十二家,這十二家電腦銷售商竟然有十一家的負責人找過鄧天鳴,而且都是約到隱秘的地方見面。除了錢文貴,其他人都承諾事成之後給鄧天鳴好處。鄧天鳴都答應幫忙,十一個負責人均帶笑而歸,料定此次招標必定能中標。正因爲自信滿滿,這十一家電腦銷售商在報價的時候,除了錢文貴被鄧天鳴提醒過報了一個合理的價格,其餘人都報出了一個較高的價格。
那剩下唯一一家沒找過鄧天鳴的電腦銷售商是家小公司,鄧天鳴特別擔心他們爲了中標而報很低的價格,那樣就沒有錢文貴的戲了。然而,幸運的是,這家公司因爲規模小,他們進貨的價格少,成本較高,因此報出的價格也較高。
等十二家電腦公司投標結束之後,鄧天鳴有意讓王琪先當監督員。投標結果公佈,錢文貴以微弱的優勢勝出。得知結果的一剎那,鄧天鳴暗暗地鬆了口氣。
那十一個找過鄧天鳴的電腦公司負責人,朝鄧天鳴投去懷疑與憤恨的目光。
鄧天鳴有意說:“這次電腦採購,有不少商家找過我,希望我在投標中給予幫助,我記得,我對他們說過一句話,只要合理報價就行。我們的投標是透明的,誰的報價有優勢,我們就跟誰合作。很可惜,你們的報價太高了,真的很抱歉!”
電腦採購的事就這麼塵埃落定!因爲鄧天鳴採取的是現場投標並公佈結果的方式,包括王琪先在內的衆多校長都親眼目睹整個投標過程,確信投標沒作弊,沒有人再說什麼閒言碎語。
投標結束之後,錢文貴用新買的一個非實名註冊的手機號碼,給鄧天鳴打了個電話,約他出來見面。鄧天鳴拒絕了,讓他去找林玉霞。至於錢文貴和林玉霞之間談了些什麼,有什麼交易,鄧天鳴一概不過問。要是有人調查,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訴他,他是清清白白的。事實上,在這次電腦採購中,他沒得到什麼好處。
幾天之後,林玉霞告訴鄧天鳴,錢文貴人還不錯,挺會做人。
鄧天鳴提醒她說:“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咱都幫了錢文貴的忙了,以後少跟他來往。很多不好的事都是碰巧發生的,很多人都知道您是我岳母,要是被人碰巧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會有很多閒言碎語的。”
林玉霞說:“這不用你說,我自己知道該怎麼辦,我每次和他見面都是在安全的地方。”
鄧天鳴說:“媽,您上次不是已經答應我,不隨便答應幫別人的忙了嗎?這次怎麼又……”
林玉霞打斷他說:“好了,好了,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這樣了。幫別人的忙,我又沒得金山銀山,還被你整天嘮叨,煩都煩死了!”
幾個月過去了,段雨欣肚皮漸漸大了起來。鄧天鳴讓她請假在家休息待產,段雨欣是個好動之人,她不同意天天呆在家裡,說會不悶死也會悶出病來的。鄧天鳴擔心她天天跑新聞對胎兒影響不好,找段元祥和林玉霞勸說她。段雨欣不聽他的話,卻特別聽父母的話。父母一說,她就答應了。
鄧天鳴本想讓自己父母來照顧段雨欣。段雨欣翻翻眼皮說,鄧天鳴這是存心想折磨她。這幾個月來,段雨欣和公公婆婆的關係絲毫沒有緩和。鄧朝威夫婦偶爾上來看鄧天鳴,不管鄧天鳴怎麼給她遞眼色,她仍然對他們冷若冰霜。鄧天鳴心裡有氣,卻顧慮着她肚子裡的孩子,只好把氣吞回肚子裡,自己默默忍受。
鄧天鳴打電話給段元祥夫婦,要他們來照顧段雨欣。段元祥卻打哈哈地說,要他們去照顧段雨欣可以,但他得付他們酬勞。鄧天鳴以爲他開玩笑,隨口就答應了。可他們上門之後,第一句話便是要鄧天鳴先預付工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