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林明沒有明說到底什麼活動,晚上七點多,吃過晚飯後,鄧天鳴還是早早來到了鎮政府門口。
將近八點的時候,林明果然開着車來到鎮政府大院門口,把他接上車。上車之後,鄧天鳴忍不住又問到底怎麼回事?林明笑笑,仍舊沒有告訴他。鄧天鳴心裡納悶極了,林明葫蘆裡到底裝的什麼藥,幹嗎神秘兮兮的?
不多時,林明驅車將鄧天鳴帶到名典咖啡廳,走進一個包廂。只見包廂裡面有一張自動麻將桌,符江平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機正在跟人通話。見到鄧天鳴,他點了一下頭,算是打招呼。看到麻將桌,鄧天鳴似乎猜到了什麼。
果然,符江平打完電話之後,笑嘻嘻地說:“天鳴,現在你該知道什麼活動了吧?”
“打麻將?”鄧天鳴問。
“都來到這裡了,你要是還猜不出來,那你這大學可就白上了!”符江平說。
“可我不大會打呀!”
“不大會打不等於不會打!你知道打麻將最害怕的是什麼嗎?”林明賣了個關子,說:“最害怕的是新手,完全不按牌理出牌,而且運氣往往很好!早知道你是新手,我還真不敢叫你呢!”
“這、這不太好吧?”鄧天鳴吞吞吐吐地說。
“有什麼不好?”符江平說:“這是娛樂活動,你別想得太嚴重。而且,你知道待會兒有誰要來嗎?”
“誰?”鄧天鳴問。
“林明,你告訴他!”符江平說。
林明說:“羅主任!天鳴,你該不會掃羅主任的興吧?”
一聽到羅曉霞要來,鄧天鳴的心一下收緊了。羅曉霞對他向來不好,他很討厭和她接觸。要不是爲了工作,他永遠都不想見到她。她那張板着的面孔以及不屑的目光,總讓他感到芒刺在背。可是,她畢竟是自己的上司,他又不得不面對。和她打麻將是個跟他搞關係的機會,自己應該把握住。想到這裡,鄧天鳴心裡舒坦了許多。
沒過多久,羅曉霞姍姍來遲。她還帶來了幾個姐妹,一幫人聊了幾句就組成兩桌開戰。鄧天鳴感到很不自在,羅曉霞可是個女的呀,怎麼也如此嗜好打麻將?不過,仔細想想覺得也挺正常,小鎮不像大城市娛樂場所多,平時到了晚上沒什麼玩的,打麻將似乎是最好的消遣
了。
鄧天鳴和羅曉霞一桌,他本來想坐在羅曉霞對面的,林明一把將他攔住,說:“天鳴,你可是名牌大學高材生,多跟羅主任學習學習,你坐羅主任上家,靠近領導。”
鄧天鳴並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就聽從林明的安排,坐在羅曉霞上家。
麻將開局了!
羅曉霞邊摸牌,邊說:“天鳴啊,咱們既要工作,也要娛樂。只有學會放鬆,才能把工作做得更好。所謂勞逸結合就是這個道。你剛來咱們鎮,應該多跟我們同事接觸交流交流,是吧?”
鄧天鳴連連點頭,賠笑道:“是是是,主任說得對!”
抓完牌,羅曉霞說:“咱們小小玩,下注五塊十塊,和五塊,自摸十塊,行不?”
林明說:“您是領導,您說了算!”
羅曉霞說:“那就這麼定了,咱們玩小的,娛樂娛樂,就五塊十塊!”
羅曉霞話音剛落,鄧天鳴突然想起自己出門時身上只帶了一百多塊錢,要是運氣好,那還好說,要是運氣壞的,這麼點錢肯定不夠。他很尷尬地說:“我身上沒帶多少錢,恐怕不夠。”
林明插話說:“嗨,這你不用擔心!咱們是同事,好說話。沒錢就先欠着唄。實在不行,我借你就是了!”鄧天鳴心才放了下來。
俗話說,麻將最怕新手,鄧天鳴是個麻將新手,運氣卻特別好,第一把牌他就自摸了。
第一把牌是羅曉霞坐莊,鄧天鳴將牌拍在桌子上,喊出“自摸”時,高興得大笑起來,說:“這是開門紅,我的運氣還不錯啊!”林明和符江平面面相覷,鄧天鳴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臉色有點異樣。
接下來第二把牌剛開始沒多久,羅曉霞打了一個“三萬”。輪到鄧天鳴時,鄧天鳴手裡正好有一個孤零零的三萬,他便將三萬打了出去。
羅曉霞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她打了東風,怒道:“想要的不來,不想要的偏偏來!”
再次輪到鄧天鳴時,鄧天鳴剛好抓上來一個沒用的東風,也打了出來。羅曉霞臉色更加難看了,她打出麻將時,啪的一聲,狠狠地將麻將拍在桌子上,一言不發。她拍麻將拍得很重,以至於那疊着的麻將有幾個被震落下來。
鄧天鳴正訝異,羅曉霞爲何拍那麼重
,突然,林明悄悄地踩了一下他的腳,給他遞眼色。鄧天鳴怔了一下,頓時明白過來。羅曉霞之所以如此生氣,是因爲剛纔他頂了她兩個牌。他頓時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突然恍然大悟過來,林明剛纔推他坐在羅曉霞上家,並不是好心要他靠近領導,而是要他當“魚肉”,任羅曉霞“宰割”。
接下來的牌局中,鄧天鳴根本不敢再頂羅曉霞,羅曉霞打出不要的牌,他根本不敢打出去,他專門將手中的好牌“餵給”羅曉霞。甚至有幾次,羅曉霞聽牌後,赤果果地喊出她所要的牌,鄧天鳴乾脆直接打出去,給羅曉霞“點炮”。
如此一來,羅曉霞成了贏家,經常不是“和”就是“自摸”。她樂得咯咯地笑,笑得大雄一顫一顫的,她對鄧天鳴誇道:“天鳴啊,你真不愧是名牌大學高材生,你這不入局挺快的嗎?牌打得不錯啊!”
看着羅曉霞開心的笑容,鄧天鳴暗暗感到噁心,自己不停地給她掏錢,她還好意思說自己打得不錯?!真是虛僞到了極點!
坐在羅曉霞下家的符江平處境也不太好,羅曉霞打出去的牌,他根本不敢吃。偶爾吃一次,羅曉霞的臉馬上就拉長了。倒是坐在羅曉霞對面的林明沒什麼顧忌,頂下家吃上家,時不時地贏一次,根本沒輸。
一直玩到十二點多,四人才收場。四人中就羅曉霞贏,林明保本,鄧天鳴和符江平輸。鄧天鳴輸得最多,輸了兩千多塊錢,幾乎把這個月的工資都輸出去了。他身上帶的錢不夠,林明很大方地借給他錢。
打完麻將回到出租屋,鄧天鳴躺在牀上,心裡很不是滋味。自己本來計劃用這個月的工資買輛電動車上下班的,可這下錢全都貢獻給羅曉霞,這個月白乾了。回想起事情的整個經過,他覺得很憋屈、窩火。
鄉鎮的夜晚很寂靜,不知名蟲子的鳴叫聲陣陣傳來,在漆黑的夜裡聽上去彷彿來自很遙遠的地方。一股莫名的孤寂與空虛感強烈地吞噬着鄧天鳴。他深深知道,當公務員升官和調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既要有能力、資歷,還要有關係和運氣。
毫無疑問,他將要在這裡呆很長時間,至於多長,他心裡沒底。如果運氣不好,有可能是一輩子。真是這樣,那他心底的願望豈不是無法實現?這個賭注自己是下對了,還是錯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