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洪林皺緊了眉頭,心想,這城關區政fǔ,看來表面上那麼風光,可是內裡可能存在許許多多問題呢。
易區長……柳鳳來看他依然往會議室去,有些遲疑地說:下面……
易洪林說,下面讓信訪局先擋着,等我解決這個問題再說。易洪林打了個電話給尚雲海,告訴他這個狀況,請他示下。尚雲海半天才說:又鬧了……上頭又沒這方面的政策……
易洪林問:書記,我們作爲區一級人民政fǔ,有沒有解決事業編制的權力呢?尚雲海說這個倒是有,不過,這可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批。區財政怕是安排不了。
書記,那這樣可不可以?把這批人安排到各個社區或者村民委員會去,政fǔ補貼一定的工資,比如五百元一個?地方在自有經費中自籌一點,然後逐步增加?
尚雲海說你看着辦,如果能在你手裡解決這個問題,對於區委是一大貢獻啊!這些人上訪給我區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在和諧穩定這方面的考評要大打折扣。
尚雲海的話裡有鼓勵的意思,可是這麼多人,即使每人每年兩萬,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現在政fǔ的收入沒有增加多少,而開支卻因爲社會公益事業的不斷髮展,不斷擴大。任何出現的社會問題,最後都少不得政fǔ來買單,易洪林雖然初來乍到,可是他明白,政fǔ這個盤子可不那麼好掌,搞得不好,到年關的時候,就會捉襟見肘,非常窘迫。所以,每一筆開支都得審慎,才能保證運轉平衡。
聽了尚雲海的話,易洪林心裡有了底。也就是說,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如果政fǔ能夠籌資解決這個問題,這是非常好的。至於從哪裡籌錢,這可不是書記過問的事情,得他自己想辦法。
易洪林心裡更有底了。
他從容地走進會議室,那些人早等得不耐煩,在那裡吵鬧,這個說,早就應當坐在區長辦公室‘門’口,讓他不好辦公,他纔會先處理他們的事情。那個說,哎呀,民不與官鬥,我們現在是來求他解決問題,搞得過‘激’了,這個事情就怕無望……還有的說,***,政fǔ都在搞什麼?國家發展了,大家都過好生活,就把我們這些功臣丟到腦後背去!
易洪林咳了一聲。
有聲音說:來了,不要吵了。
易洪林面無表情,直接往北面坐下。大家一看是開會的陣式,立即靜下來。分管人事的書記、副區長、人事局長、社保局長、編辦主任早就在旁邊的辦公室等,這個時候也一一進來。
易洪林請副書記坐在自己身邊,和他耳語了幾句。副書記連連點頭。他咳了一聲說:下面開始開會。這次會議是專爲解決退伍老兵問題而開的,請各位注意,不涉及其他任何問題。
這位是城關區人事局局長,這位是城關區社保局局長,這位是城關區編辦主任。我們城關區新來的易洪林區長和尚雲海書記對退伍老兵問題非常關注,責成有關部‘門’妥善處理好這個問題,今天,易洪林區長還親臨這個會議拍板。
那些自衛還擊的老兵們滿意地看着易洪林,他們經過了幾年不停的奔走上訪,得到這麼高規格的接待,還是第一次。
副書記說:下面請各位退伍老兵推舉出你們的代表,就推舉八個人吧。我們在會議上坐談,看以什麼方式解決最好。其他人請自動退回到縣信訪局休息室去。易洪林一言不發,友善地看着大家。
會議室裡又‘亂’了一會,好不容易八個人站出來了。其他人就依次退去。會議室總算靜下來了。易洪林依然依稀聽到樓下的哭鬧聲。他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那些退伍老兵大約也聽到了,有些疑慮地看易洪林和各位領導。
放心吧!先解決你們的問題。易洪林微笑着對副書記說:我出去一下,請你帶領大家先磋商,等下我進來的時候,希望有個初步結果。
副書記笑着說:好。
易洪林就離開了會議室。他來到辦公室,打電話問叫秘書去看一下一樓的情況。秘書說:區長,我知道是什麼事。剛纔我去看過。秘書立即就進來了,向他彙報相關情況。
原來是瑣陽鄉一個叫磐嶺的村子,由於這裡礦石資源豐富,引進了國有企業。國有企業‘花’費巨資將這個村子所有土地購買下來,要在這裡開辦一個大型採礦場。村子裡有百多戶人家,全部都要搬遷。
本來這是好事。一方面,村子裡的人們,從此告別出‘門’就上嶺爬坡的艱難歷史,搬進城裡去過生活;另一方面,這些村民都能得到大筆的土地補償款項,從而改善自己的生活;而且,這個國有企業在城裡爲所有民戶買好了房子,連鑰匙都‘交’給了他們,只要歡歡喜喜地搬遷新居。百多戶村民皆大歡喜。當然裡面也有個別老人不太願意背井離鄉。所以思想上依然不情願,盼望事情出現轉機。
只是許多事情不都像大家想象的那麼順暢。在丈量土地的過程中。有些鬼靈‘精’怪的村民,就‘私’下里給鄉鎮土地管理所的幹部和村委會的人們套近乎,有的往屁股袋裡塞錢。那有的負責具體工作的幹部看到錢,眼睛就‘花’了。在丈量的過程中,居然有的人家一塊土地量成了三塊,有的人家一畝地變成了五畝。有一個叫樑月‘花’的村民‘婦’‘女’,她有三分地在一個叫樑有順的人的土地邊上,兩塊地都差不多大。可是樑有順的地量出來一畝八分,而她的地量出來只有兩分八。她就不服氣,叫人重量。結果她的還是兩分八,樑有順的土地還是一畝八。樑月‘花’就不懂這個理兒,她非叫土地管理所的人把她的地也量成一畝八,這樣她纔會心甘情願地搬遷。可是,事實是,她既沒有往人家屁股袋裡塞錢,土地也確實達不到一畝八。樑月‘花’就生死都不肯搬遷,還有幾戶有類似情況的和有老人的人家,見她不肯搬,他們舉棋不定的心也反悔起來不願搬遷。區政fǔ卻和這家國有企業簽了軍令狀,如果不如期搬遷,將要追究對方的責任,就連市領導的電話也一個一個打來催問。區裡頂不住壓力,只好強遷。
這不,染月‘花’哭天嚎地和那好幾戶人家跑到區裡上訪來了。她覺得萬般冤枉,在那裡哭:老天啊!你看這幫喪了天良的人啦!吃了好處就‘亂’搞,沒有好處就害人呀……
這段故事,聽得易洪林火冒三丈。可是他努力抑制着自己沒‘露’聲‘色’。
易洪林揮揮手說,知道了,你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