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午,白雙喜帶着他的乾女兒楊美麗去了市委辦公廳,上樓之後他沒有去找唐山書記,也沒有去找辦公廳大主任,而是直接帶着楊美麗去了保密室。
按照事先約定,這件事情已經由上面辦好了,上面層層交待下來,保密室主任纔敢收人,昨天晚上他特意打電話跟唐山書記和辦公廳主任確認了今天來廳裡送人,他們都表示直接送到保密室就可以了,一切手續包括儘快解決黨票問題,都在後續手續中儘快安排辦理。這些話,無疑就是一張最大的通行證!
白雙喜心裡明白他今天直接把人送來就行了,雖然這個打字員並非真正的公務員,只是由於工作需要臨時聘任的機關幹部性質而已,但是,幹好了——呵呵,尤其是白雙喜通過市委書記唐山介紹來的人,隨時隨地會找到機會轉正……
這個,白雙喜最明白!
所以他在來時的車裡跟楊美麗交待說:“麗啊,你今天去就是報個到,領你跟他們保密室的人見個面,認認人,然後你把帶的材料交給他們就行了,明天才會正式去上班,別緊張!”
“嗯,乾爹,我懂了。”楊美麗乖巧地點頭,要不是白雙喜這麼說,她心裡還真有點兒緊張得不行……
難怪!在任何人眼中,楊美麗今天去報到上班的地方都不是一般人可以隨便去的,單就聽那“保密室”三字,就夠人嚇人跳的了,更何況前面還有一大串名堂,全稱又是天成市委辦公廳保密室呢!
市委,在天朝所有老百姓眼中那是多麼神聖不可侵犯、多麼牛逼又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卻從來沒有真正見識過的領導機關哪!有關這個城市的一切指令性計劃都是這個大樓裡面傳達出去滴,更何況在它的心臟部位具有特殊意義的核心區域——保密室啊?所以昨天晚上楊美麗激動滴差不多一宿沒閉上眼睛,也沒怎麼睡覺!
她想睡,睡不着喲……
現在,她跟着自己最近正式當着自己父親楊在友的面新認下的乾爹白雙喜,一腳就跨進了這個過去只能遠遠打量的地方,心裡的緊張和感覺別提多麼複雜和興奮了。她東張西望,從一樓到六樓,鼻子裡面感覺到的氣味都有一些特殊!到底是一種什麼氣味呢?不知道!反正跟商場、市場、小區的那種老百姓的味道不一樣,嚴肅神秘中甚至於還有一點油膩的氣息……
“你們保密室主任在哪個屋?”白雙喜進入一間開着門的大辦公室詢問。
裡面的人擡頭一看,呀,我草!白雙喜?發達集團董事長、市人大代表、種豬王白雙喜啊?呆了一下,急忙迴應說——
“裡面第二個門就是江主任辦公室!”
“謝謝啊!”白雙喜回頭朝身邊的楊美麗一指,說:“走,那屋!”
到了地方,白雙喜直接過去敲了敲門,裡面馬上回應:“請進!”
門一開,裡面的一個四十多歲的胖子一見來人,立馬放下手上的文件起身迎上來,並伸出手:“哎喲哎喲!哈哈,白總、白老闆哈!真準時啊!”
“呵呵,你這位大領導電話直接都打到了我家裡,跟我約定今天上午帶人過來,我敢怠慢嗎?更何況還是爲了我自己乾女兒的事情!”
“快請坐,請坐!這位就是……?”
“對,這就是電話裡面說的我乾女兒小麗——大名叫楊美麗,人我今天按照你們辦公廳主任和你的意思直接給你們帶來了,就是讓你們領導先認認人,也讓她熟悉一下這兒的環境,小麗啊,這位就是我昨天給你說的江主任,你今後就在他的保密室工作了,要聽話!快叫江主任——”
“江主任好!”
江主任叫江天朝,人微胖,四十多歲,眼神閃爍中帶着一絲狡黠,胖胖的白臉上全是假笑,也算是國家機關中——尤其是天成市這個省會城市市委書記唐山身邊的老江湖、老油條了。對於這次白雙喜突然往他這個保密室塞人他心裡是相當不爽滴!爲什麼?那還用說嘛!一向,雖然他這個吊保密室主任官職不大,但是好歹也是市委的核心部位啊!說句難聽點,就好像女人的大腿根兒,呃不,應該是雙峰或者下面的那個最最重要的部位吧?反正,不管怎樣,過去他這個心臟部位的保密室進人,從來都是他們提出人選,然後上報給辦公廳,再經過主任、副主任幾個領導慎重考慮、研究之後才能正式批覆下來!
而他們選擇的往往都是跟江主任本身或者其他領導有關的親屬之類!
從來沒有直接由市委書記唐山關切而指定下來滴——而這次,這個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小姑娘,我草!還僅僅是個高中生都沒畢業,就不知通過神馬途徑直接由唐山書記批示下來了,而且指定要他們保密室接收,過來當打字員!混了機關幾十年來,他心裡當然明白不收不行,而且也知道這是極其重要和少見的事情,但是他更明白,如果當中沒有這個流流氓氓的發達集團董事長、市人大代表、種豬王白雙喜,這個小姑娘即使是再有能耐、再打字快,也不可能進來……
心裡雖然那麼想,可他臉上卻一絲不露,露出的卻都是哈哈大笑,好像非常之歡迎,而且電話的確是他這個保密室主任直接主動給白雙喜打過去滴。不打行嗎?他這個吊主任歸誰管?吃誰的飯哈?
他默默不語、不露聲色地迅速打量了幾眼楊美麗,覺得人還真是精明強幹、聰明伶俐那種,難怪唐山書記親自做了批示的小人物啊……
心裡的猥瑣和流氓想法只一閃,便消失了,他接過楊美麗從包裡掏出來主動遞給他的材料,一頁一頁翻動了幾張,然後放在了身後的堆放着各種不同類型文件、材料的老闆臺上。
“嗯,白總,昨天我們大主任還給我來電話詢問這個事情呢,問你帶人過來沒有,我說約好了,今天見面,呵呵!”
“是啊,江主任,我這個事情,都是你們這些領導關心的結果,要不進來你們這種機關不容易哈,唐山書記親自過問,你們大主任又一直關懷,我日後還真得好好感謝一下你們啊!”他轉頭又對楊美麗說:“小麗啊,以後,你就在江主任身邊工作了,除了正常打字、打印文件材料之外,你要勤快點,多聽話,只會有好處,沒壞處,明白吧?”
“嗯,我懂。”楊美麗心裡此時既緊張又興奮,臉上卻顯示出更爲複雜有趣的一種表情,這讓江主任和白雙喜都笑了,兩個人過去並不十分熟悉,人,當然是都認識的,特別是白雙喜這種人物,江主任早就知道更敬而遠之,說實話,無論如何,也不管市委市政府最近幾年如何不惜一切大力支持、宣傳這個發達集團董事長、市人大代表、種豬王白雙喜,但是在他心裡卻並不佩服——或者說從心底裡瞧不起這個以養殖種豬發家致富——以至於當上瞭如今這個全國大名鼎鼎種豬王白雙喜滴!
我草!有神馬啊?不就是萬頭種豬、十萬頭種豬、肥豬、豬仔基地嗎?跟市委——這些正式公務員、堂而皇之的天朝國家幹部比屁都不是!!
然而就是這個過去他不怎麼往眼裡面放、甚至於平時夾也不夾的人物,今天卻他馬的堂堂正正把他的這個乾女兒楊美麗送到了自己掌管之下的市委辦公廳保密室來了,呵呵,我草!你說這事?你說這世道——居然連他這個經多見廣的保密室主任都有點兒呆滯了,不理解了,不過,人卻又恰恰是他親自主動打電話“請“過來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