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文化局的辦公地點在市東南文廟大街附近的一幢大樓裡,這是一幢老樓,幾十年來就是這個模樣,儘管外表經過了裝飾,然而一進大門,裡面的格局依然如故。
白雙喜來到文化局的時候,文化局還沒上班,釘着一長排的牌子在大門兩邊懸掛,一看如今這個文化部門再也不是以前作爲文學愛好者時白雙喜記憶中的那個窮酸部門了,呵呵,如今的它就好像土豪劣紳一樣人模狗樣滴,同時就是這樣一個過去一直被普通老百姓完全忽略不計甚至於根本就不知道的部門,現在也堂而皇之地懸掛着一個“文化執法大隊”的牌子……真好笑!
白雙喜下車,讓自己的司機開車離開之後盯着“文化局”和“作協”兩塊大牌子站了一會兒,心情舒暢,但是早已沒有了過去對於這個牌子的親切和激動。
不過,這裡是全市文化、文學界的最高殿堂啊……
在白雙喜的心目中,過去他剛剛大學畢業和草創種豬場時一到這個地方來就好比虔誠的佛教徒朝聖的白馬寺、普陀山一樣,也像一些武術迷們嚮往的少林寺、武當山。
呵呵,過去他認爲凡是能到這個大廟宇裡面來坐着一個位子的人,可都是一尊尊金碧輝煌的令成千上萬的文學愛好者和文化人崇拜的大菩薩啊!
然而今天一早他身爲最新上任副局長的身份十幾年之後再次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不知怎麼,樓還是過去那個樓,裡面的人也大部分還是那些人,可是這個大樓和裡面的人卻無論如何也不再讓他感到神秘和高不可攀,甚至於他自己反倒有了一種氣勢磅礴之勢。這或許就是當官的一種內心世界真實感受吧?一旦當了官,手上有了這個組織給予的權力,(這個權力可絕對不是之前他作爲發達集團董事長、市**代表、種豬王白雙喜的那點民營企業家的權力可比了),那麼他才真正體會到神馬叫官員,神馬叫做牛逼!
一句話,白雙喜還是原先那個白雙喜,然而身份一變,他立馬覺得自己今天整個人都高大威嚴起來,想不牛逼都不行了……
這就是他這些日子一心一意追求的目標達到之後的真切體驗。
白雙喜看看錶,已是七點半多了,才稀稀落落地來了幾個人,昨天文化局幾個領導特意給他打了電話,說今天準備爲他這位新上任的領導召開一個歡迎會,時間定在早上九點,白雙喜來得有點兒早,不過是想先過來看看,這個地方畢竟不同於其他部門,他至少有七八年沒時間光顧這裡了,如今過來當領導,他心裡充滿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自豪感和複雜心態。
整個大樓彷彿都空蕩蕩滴,看門的保安一見新局長來了,趕緊跑前跑後地忙活,白雙喜這個牛逼人物他是早就認識的,在電視節目上總是看見他和他的發達集團的事,他們這些人昨天就已經接到了辦公室的通知,說是新副局長今天要來上班了,讓他們精神點,客氣點,別做有眼不識泰山的愚蠢事情,現在看,果然表現出色,這讓白雙喜心裡挺舒暢。
上樓的過程中,經過了一些什麼“舞協”、“影協”、“書協”和“雜協”(雜技協會)之類的四方白牌子,白雙喜這裡看看,那裡瞧瞧,心裡好笑,這些雜七雜八的羣衆團體如今早已全部成爲組織下設的正式官場了,混在這裡的人尤其是那些頭頭腦腦的傢伙,個個如今也是肥得流油,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再也不是改革開放初期時那種窮酸模樣和窮折騰的苦逼日子了,眼下由於有了“執法大隊”,更是變得窮奢極欲……
路過雜協門口,一個臉蛋好看、身段苗條的美女拎着三個熱水瓶去打開水,看見上樓之後在她們門口往裡看的白雙喜,不認識,白了他一眼,白雙喜一笑,並沒介意。
美女們平時根本就不太注意什麼新聞,更不關注什麼發達集團董事長、市**代表、種豬王白雙喜這種土豪劣紳,所以白雙喜當不當局長,管不管她們之類,之前看來她真心沒聽說,不知道。呵呵,可白雙喜是一見美女就眼紅滴,主動開口道:“你雜協的啊?”
“你誰呀?”
那美女冷冷地回答,看也沒多看他一眼,就蹬蹬蹬下樓去了,這要是換個人,換個男的,就麻煩了,不過對於美女,白雙喜心裡不以爲然,盯住她的大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出自己的視線之後搖搖頭笑容可掬地繼續往上走。
白雙喜沒想到第一天上班來報到自己就碰了個沒趣,呵呵,我草!他本想叫住她,罵她一頓,又一想,算了,以後有她好看,記住這個人了。不過真他馬的是如今這美女也學完了,再也沒有過去那種可愛模樣,狗眼看人低,愣是看不出我白雙喜如今是這裡的副局長了?草!
轉悠了一圈,白雙喜見時間還早,便走出大樓在附近文廟裡閒逛了一會兒,他對這個地方並不陌生,打記事起他就經常來這裡玩耍,更多的時候是跟一些同學和從小到大的夥伴來,後來文化大革命這個地方被徹底砸毀了,變得一片狼藉,直到白雙喜大學畢業之後這個地方纔又慢慢恢復了過去的那種熱鬧繁華的景象,如今文廟看上去是越來越有了小時候的那種大氣和人氣……
文廟之外的龐大空間裡面其實就是一個文化大市場,過去黃了的一些文化團體比如什麼吉劇團、呂劇團、二人轉劇團、曲藝團……甚至於還有新成立的一個越劇團之類如今都在這個地方,還有圖書館、閱覽室和一些棋室、兒童樂園,從早到晚,這裡總是鼓樂聲不斷,且遊人如織!
白雙喜在後院的花園假山旁邊站住,凝視着池塘邊幾株垂柳間拉起的一條大紅橫幅,上面畫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動物,什麼五條腿的牛、馬和兩張嘴的蛤蟆、三個腦袋瓜子的鳥之類奇異動物,而正中卻是一個身穿三點式露出兩條性感大腿和三角區的女郎,身上纏繞着一條巨蟒,女郎鮮紅的嘴脣恰好吻在了它的嘴脣上……
呵呵,白雙喜心裡很爽,這一切今後都在自己的權力管轄範圍內,神馬巨蟒、神馬美女,神馬稀奇古怪的東西,只要屬於文化,都他馬的歸老子說了算了,讓你玩你就玩,不讓你玩,你就別想玩了,隨便找個理由或罪名就可以讓執法大隊整你。
“廣大羣衆朋友們!可樂市奇異動物演出團,九點整開始演出大型奇異動物表演,門票大人五十元小孩十元,歡迎觀看!!”
“喂喂——觀衆朋友們你們好!百聞不如一見哪,大好機會千載難逢,不要在乎那點錢了,大家快快過來買票看個新鮮吧——哈哈,快快進場買票了,今天上午第一場演出馬上就要開始羅!”
另外一個喇叭也在大聲疾呼:“喂——這邊是南方飛車摩托車表演團,九點開始爲大家表演國內外一流的飛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還有三歲小孩子表演摩托飛車,票價四十五元,票價……”
這時,大約一個鐘頭之後了,白雙喜回到了文化局,才八點四十,進門上樓看見那些什麼什麼協會的大門都開了,有人一眼看見他,愣了一下之後趕緊大叫、主動跑上前跟他握手:“哦!是白總——呃不,是白局長吧?您來上班了??”
白雙喜笑了,他根本就沒見過這個人,更不認識,可心裡有點兒喜出望外,呵呵,看來真的有人認出他這個新的權力人物上場了??美!真美!被人叫局長和被人之前稱呼董事長、種豬王的兩個聲音和滋味,完全不是一回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