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項部長跟樑健還有姜仕煥坐了會,喝了會茶,就說先去休息了。樑健和姜仕煥聊了會天,姜仕煥一家就離開了。
第二天,星期一,一大早樑健剛到單位,甄東文的助理小張就過來敲樑健辦公室的門了。樑健還在泡茶,看到他開門,就問:“什麼事?”
小張站定在門口,回答:“甄局長讓您過去一趟。”
樑健愣了一下,然後說:“行,我知道了。”
小張聽後,站在門口不走。樑健轉身準備將茶杯放回桌子上的時候,看到他還站在那,便問:“還有事?”
小張搖頭回答:“沒事,我等您一起過去。”
樑健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將茶杯放下後,就帶上門,跟他一起往甄東文的辦公室走。敲門進去,甄東文在看報紙,看到樑健進來,立即笑着站了起來,並且還繞過桌子來迎樑健。
樑健一怔,這態度變化可有點太快了,前幾天,還未了垃圾焚燒發電站的事情,跟他吵架呢,怎麼今天一下子就這麼和顏悅色,十分友好了。
“這邊坐。”甄東文笑着邀請他在沙發上坐下,樑健揣着狐疑,往沙發邊走。甄東文又吩咐小張:“給樑局長泡茶。”
話剛落地,甄東文又吩咐小張:“用上次朱部長給的那個茶葉。”
說完,他笑着在樑健對面坐下來,然後說道:“上次朱部長給了我一點大紅袍,味道挺不錯,你也嚐嚐。”
朱部長給的大紅袍,必然不會是那些市場貨,即使不是母樹的茶葉,也應該是後來六株大紅袍茶樹上的。即使是那六株茶樹,一年產量也極少。每年想要這個茶葉的人很多,但不是有錢能買得到的。朱部長能把這茶葉送給甄東文,說明兩人關係挺不錯。而甄東文捨得拿出來,給樑健喝,說明他心裡必然是打着什麼小九九。
樑健立即警惕了起來,看着甄東文,道:“甄局長一大早就叫我過來,不會就是爲了讓我來品一品這大紅袍的吧?”
甄東文呵呵一笑,道:“你先品了再說。”
樑健眯了眯眼,沒再追問。過了一會,小張兩隻手端了一個小茶盤過來了,茶盤上,放着一個小帶耳紫砂壺,和兩個小茶盞。輕輕在樑健面前放下後,小張就拿起茶壺,分別在兩個小茶盞中斟上了這金貴的大紅袍茶水。
清透橙紅,還真是美麗極了,就好像是一顆顏色略淺的紅寶石放在了碗中,微微一晃,還能動,像是活了一般。
還沒喝,就已有淡淡的香味飄出來,瀰漫在空氣中,真不愧其茶中之王的稱號。
小張倒了兩杯後,這小紫砂壺中,似乎就空了。小張將那兩個小茶盞一次放到了樑健和甄東文面前後,起身將水壺去拎了過來,放在了茶几上,然後出去了。
“嚐嚐吧。”甄東文笑着說。
樑健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那小茶盞,先聞,後品,最後一口喝下。
聞的時候,茶香嫋嫋,帶着水蒸氣的溫度撲在臉上,彷彿自己已經置身九龍巢,大紅袍的產地,周圍都是那一株株的大紅袍名叢。
品的時候,剛一入口,味道還沒品出,香味就已經充斥了你的整個口腔,鼻腔,讓你陶醉,而後,你會感覺到它柔潤醇厚的味道,似苦又甘,回味無窮。
不得不說,這茶比樑健以前喝過除去綠茶外,最讓人心神陶醉的茶。綠茶和這類加工做茶葉不同,樑健覺得不可相比,而且他更喜歡綠茶這種更貼近原生態的茶的味道。不過,要是能天天喝這樣的大紅袍,拋卻綠茶也未嘗不可。
“怎麼樣?”樑健還未從茶水的甘香中回過神來,甄東文已經迫不及待地問他了。樑健睜開眼,笑了笑,道:“茶中極品。”
甄東文一聽,便道:“這茶葉,據說一年只有一斤多點,全中國能喝到的人,那都是有福氣的。”
樑健笑了笑沒接他的話。雖然他一臉驕傲讓樑健看着有些不爽,但畢竟喝了他這個茶,還是讓他驕傲一下吧。
甄東文見樑健不說話,目光一掃,忽然就道:“上次朱部長給我的我還留了一些,待會你拿去喝吧。”
樑健心中猛地一驚。這茶葉在愛茶的人眼中,何止千金。甄東文即使不是那麼愛茶,想必也應該清楚這茶葉的金貴。他竟然會送他,那樑健可得小心點了。
在官場,往往付出都是要獲得回報的。
他送樑健這麼金貴的東西,那說明他想要的回報也必然不會小。
樑健便道:“那倒不用,無功不受祿。”說着,他頓一頓,不等甄東文開口,又道:“甄局長有事就請直說吧。”
甄東文呵呵笑了一聲,臉上露出些許尷尬,不過馬上又自然起來。他說道:“能有什麼事,就是想請你來嚐嚐這茶。你喜歡喝茶也懂茶,千里馬也要遇到伯樂才能展現才華,不然它就是一匹普通的馬。這茶葉要是碰不到一個懂它的人來喝它,那也就是杯普通的茶。這麼好的茶,要是給我這個不懂的人喝,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樑健看了他一眼,然後道:“甄局長高擡了。我其實也不懂,無非就是裝裝高雅而已。”
“你這就謙虛了。我們局裡,要論誰懂茶,那肯定就是你了。”甄東文說着,就站了起來,走到之前小張泡茶的地方,拉開櫃子的抽屜,從裡面講一個小木盒子拿了出來。這木盒子是黃梨木的,他一拿到眼前,樑健就知道,這裡面裝的估計就是那名貴的大紅袍了。
甄東文將這木盒子往樑健面前一放,忽然問:“你不會是嫌少吧?”
樑健皺了下眉頭,然後伸手將這盒子往甄東文的方向一推,然後說道:“這茶葉我真不能收,甄局長還是有事說事,要是沒事,那我就回去了。工作還很多。”
甄東文見樑健執意不收,有些不悅,臉上陰沉了一下後,恢復了平靜,又重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然後看向樑健,道:“既然你執意不收,那就算了吧。君子不強人所難嘛。”
“那就謝謝甄局長了。”樑健不冷不淡地接了句話。
甄東文嘴角抽了抽,而後又道:“對了,問你個事。”
樑健一邊想狐狸尾巴終於要漏出來了,一邊回答:“您說。”
甄東文的目光先在他臉上打量了一下後,然後道:“市裡調研室的主任最近要調走了,你知道嗎?”
樑健心裡微微一動,頓時明白了甄東文爲何捨得將這麼金貴的東西拿出來跟他分享,甚至要送給他。茶葉再金貴,也就是一杯茶,跟前途比起來,那就算不得什麼了。樑健故作不知,回答:“沒聽說過。”
“是嗎?”甄東文有些陰陽怪氣地回了一句。樑健沒接話。他頓了頓,又說:“可是,我怎麼聽說,市裡有人在極力推薦你去擔任這個調研室主任。”
樑健依然裝傻,故作驚訝地問:“有這事?是哪位領導?”
甄東文仔細琢磨着樑健的表情,估計是沒琢磨出什麼可疑的地方來,於是回答:“這個倒是不清楚。”
“哦。”樑健淡淡的應了一聲。
甄東文又問:“那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樑健反問。
甄東文皺了下眉頭,眼裡掠過些不耐煩的神色,聲音裡也透露出來一些,但還在強忍着。他回答:“就是說,如果有領導推薦你去坐這個調研處主任的位置,你是怎麼想的?”
樑健心裡呵呵一聲冷笑,嘴上依然裝作無辜的回答:“如果有領導看得起我,那我肯定是想要努力一下的。要不然也對不起領導對我的信任,您說呢,甄局長?”
甄東文呵呵了一聲回答:“那倒也是。不過,我認爲,你剛擔任副局長也沒多久,這樣頻繁地調動,對你今後的政治生涯來說,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你還年輕,你得從長遠來看。”
“這未來的事情誰說的清楚呢!”樑健看着甄東文說道:“要真有機會來,我還是想試試的。”
甄東文皺了下眉頭,道:“這調研處主任,也不是個輕鬆的位置。你到底還年輕,而且,郭書記最多明年也要動了,現在市裡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坐不住了,到時候新書記一來,市裡肯定更加亂,你這個時候過去,萬一陷入派系鬥爭,就麻煩了!”
樑健笑笑,回答:“這市府裡也不是就我一個人,比我級別高的也有不少。他們都不擔心,我也沒必要擔心。再說,如果這個也擔心,那個也擔心的,還不如回家蹲着呢,什麼都不用擔心,多好。”說着,樑健盯向甄東文,笑着問:“您說呢,甄局長?”
甄東文被樑健這句話這麼一噎,臉色頓時就難看了下來。他笑容也不再重新端起來了,冷着臉淡淡道:“你要這麼想,那也沒辦法。我也就是好意想勸勸你,畢竟你在環保局的發展也不錯,秀琴同志雖然比你多點資歷,但她畢竟是個女的。所以,等我一走,這局長的位置肯定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