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這事這麼一鬧,晚上那頓呂良精心安排的晚飯,氣氛也有些不一樣了。呂良心有顧慮,說話也總是小心翼翼。他小心,跟着他來陪樑建吃晚飯的其他人,也就更加小心了,真是一句都不敢多說,生怕說錯了一句。
這樣緊張的氣氛,對於他們來說,吃飯就如同嚼蠟,那是折磨。對於樑建來說,也沒什麼心情,心情影響胃口,胃口自然也就不好了。
所以,隨便吃了點,敷衍了幾句,走了個過場,就散了。呂良還安排了其他的節目,樑建藉口說自己累了,推掉了。
回到房間後,樑建將牛達和金燦都叫到了房間裡,一是再確認一下明天的行程,二是,樑建想和金燦討論一下定海市的這兩位一把手。
樑建作爲分管國土資源,農業,林業,水利,扶貧等方面的省領導,今後跟這幾個經濟相對落後的地級市領導肯定還有很多接觸。所以,樑建現在多瞭解一下,也是爲了今後的工作順利。
牛達給他和金燦都分別泡了一杯檸檬水,送到手上後,又去給自己倒了一杯,纔在金燦旁邊隔了一點距離的位置坐了下來,拿過筆和本子,放在膝蓋上,擡眸專注地看向樑建。
樑建看着他這嚴肅認真地模樣,笑了一下,道:“只是隨便聊聊,你不用這麼正式,放鬆一點。”
牛達哦了一聲,低頭看了看自己,猶豫了一下後,將筆和本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屁股往後略微挪了挪,看着坐得沒那麼筆直,顯得放鬆一些。
樑建朝着他笑了笑,然後看向金燦,道:“明天的行程,你說一下吧。”
金燦點頭:“明早九點開會,地點的話,原本是定在昨天我們住的酒店,但考慮到我們時間上可能來不及,就更改到這邊了。這個的話我已經跟林海峰同志和呂良同志都已經溝通過了,他們表示沒意見。”說到此處,金燦停了下來,看向樑建,徵求他的意見。
樑建輕輕點了點頭,然後道:“你繼續說。”
金燦繼續往下說:“會議時間的話,暫定是四十五分鐘,可能會有五分鐘左右的誤差。會議結束後,休息十五分鐘到二十分鐘,我們十點半之前,從這裡出發,前往涼州。從這裡過去,走高速,不堵的話,大概兩個半小時左右就可以到涼州那邊的酒店。所以,順利的話,我們一點鐘左右可以到達涼州酒店,午飯到酒店後吃。午飯時間是一個小時,吃完午飯休息一個小時,三點鐘開始開會,五點鐘之前結束,然後休息。六點鐘,晚宴。明天一天大概的流程,就是這樣。您看一下,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調整的。”
金燦話剛說完,樑建正在考慮,有沒有什麼地方是需要調整的,忽然金燦突然想起一事,便說道:“對了,樑副省長,省水利局的局長丁成偉明天正好也到涼州去考察。”
樑建愣了一下,問金燦:“這麼巧?他也是明天才到涼州嗎?”
金燦點頭。
樑建聽後,抿着嘴想了一會,然後對金燦說道:“要不這樣,涼州往後放放,先去境州吧。”
金燦遲疑了一下,道:“涼州那邊我已經通知了,現在改變行程,涼州那邊會不會心裡有意見?”
樑建看了他一眼,道:“我這也是爲他們考慮。省水利局局長和我一起到了,他們怎麼安排?你好好跟他們解釋一下,我相信他們應該是能理解的。”
金燦點頭。然後又問:“那我待會給境州那邊打電話通知。”
“恩。”樑建點頭。
金燦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筆記本,接着說道:“這麼一來的話,行程得改了。那我先去把行程排一下,排好了我再來跟您彙報。”
“行。那你先去忙吧。”樑建看着她,點點頭。
金燦起身往外走,牛達送了她去了門口。他關上門,轉過身,卻看到樑建坐在沙發上發呆。他愣了一下後,站在那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然後退到了門口去了。
其實,濱州、定海這兩個城市這樣走下來,中間還回了一趟寧州,樑建是感覺有些疲憊了。
水利局局長丁成偉的忽然出現,倒是給樑建找了一個藉口。
鏡州,他已經很久沒回去了。那個城市,對樑建來所,裝滿了太多的回憶。有歡笑,有淚水,有痛苦,也有喜悅。有許多不堪回首的過往,也有許多讓人想起就不自覺嘴角上揚的回憶。此刻,想到明天回再次踏足那裡,樑建的心情忽然有些複雜。
那些人,那些事,忽然間就涌上心頭,多年過去,依然鮮活,恍若昨天。
不知爲何,他忽然就很想給胡小英打個電話,倒也不是想敘敘舊情,只想敘敘舊。鏡州的那些事,項瑾參與不多,而胡小英,卻陪伴了他許久,走過了很長一段路。
樑建拿過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機,低頭盯着手機屏幕看了許久後,他打開了手機,然後在通訊錄裡找出了王雪聘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一通,王雪聘驚喜的聲音傳了過來:“樑……樑副省長,您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了?”
樑建故作生氣,道:“雪娉,要是你也這樣,那我們這朋友就沒得做了。”
王雪娉嘿嘿一笑,道:“知道了,那我叫你樑大哥,行了吧。”
“恩。”樑建笑了起來:“我明天到鏡州,明天晚上一起吃晚飯吧。叫上你先生,介紹給我認識一下。”
王雪娉聽到樑建讓他叫上洪兵,這讓王雪娉有些驚訝,也有些意外,甚至還有些驚慌。她就像是一個偷情的女人,被戳穿了一樣,有些無措。不過,這種情緒,很快就被王雪娉壓了下來,而且平靜了下來。她笑着,淡定地對樑建說道:“好,沒問題。不過,我來安排,我請你吃飯。”
樑建道:“我請你們吃飯。”
“不行,這個事情,你別跟我爭。這頓飯,必須我來請。”王雪娉無比堅決地說道。
以前的時候,王雪娉就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女子,決定的事情,向來都是很堅決的。樑建聽她這麼說,就笑了笑,道:“行,有人請我吃飯還不好嗎,不過,我可有要求的,太差的地方,我可不去。”
王雪娉道:“知道,你現在是副省長了,不會讓你去路邊攤的。”
樑建笑了起來,這麼多年,她的性格倒是沒多少變化,還是如此。跟她聊天,感覺很輕鬆。從內到外的輕鬆。
掛了電話後,這幾天來的疲憊,都感覺少了不少。樑建放下手機,一看牛達沒在,愣了一下,旋即意識到,牛達可能是躲出去了。於是,便將牛達叫了進來。囑咐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後,樑建想到剛跟王雪聘越好明天吃晚飯的事情,便讓他給金燦去帶個話,明天的晚飯空出來。
交代好後,牛達就出去了。房間裡又只剩下了樑建一個人,樑建坐在沙發上,回憶了一些往事後,才起身去洗漱,然後跟項瑾打了會電話,跟兩個小傢伙視頻了一會,才休息。
第二天一早會議結束後,樑建稍作休息後,就立即趕往鏡州。定海到鏡州要五個多小時的車程,比涼州要遠多了。午飯的話,他們只能是在路上將就一下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終於在下午快四點的時候,到達了鏡州。多年不見,鏡州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很多地方,樑建已經認不出來了。
到了鏡州範圍內後,樑建就不再閉目休息了,他靠在後面,目光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樑建還沒到酒店,王雪娉的電話就來了。
樑建接起來,笑問:“這麼早就吃晚飯了?”
王雪娉道:“我只是關心一下,你到哪了。”
樑建回答:“剛下高速沒多久,到酒店應該還要一會。”
“行,那我在酒店等你,你待會到了給我打電話。”王雪娉說到。
“好。”樑建說道。
掛了電話,金燦在前座轉過頭來問樑建:“要不,這次我們在境州多停留兩天,您也可以多點時間,跟朋友聚一聚。”
樑建看了她一眼,道:“不用,工作要緊,本來時間就緊,這邊再拖延幾天,半個月時間就走不完了。”
金燦見樑建拒絕了她的提議,便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車子又開了大約二十分鐘後,終於到了鏡州這邊安排好的酒店。樑建來之前就讓金燦囑咐了鏡州方面,不用在酒店等着。可是車子還沒停呢,樑建就看到酒店門口站了不少人,正在翹首以待了。
那一個個把脖子都伸成了長頸鹿的樣子,讓樑建皺了皺眉頭。
車子停下,爲首的市委書記魯山同志一個箭步上來,就搶先握住了車門把手。門一拉開,看到樑建,他就立即笑着打招呼:“樑副省長,您一路辛苦了。”
樑建看着他,說道:“不是讓你們別來嘛?怎麼一個個都來了?”
魯山嘿嘿一笑,接着竟岔開了話題,道:“樑副省長,我來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境州市市長齊山同志。這位是我們境州市的紀委書記倪金同志。”
樑建對他這種避而不答的態度,有些不悅。他看了魯山一眼後,就移開了目光,看向魯山介紹的那兩位。跟齊山握過手後,倪金同志就往前走了一步,湊了上來,道:“樑副省長,您好,一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