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懷遇提拔到省政府的事情暫時沒有結果,但這不等於樑健就會放棄,他把這個事情放在心裡,等待着時機。時間過得快,轉眼又是週五了。下午,樑健在瞌睡當中,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睜開了眼睛,窗外竟然下氣了瓢潑大雨。難道自己是被這大雨聲給驚醒的?樑健從小隔間中出來,走到窗邊,看到夾雜雨水的大風將下面的香樟樹和廣玉蘭颳得東倒西歪。
都已經是臨冬時節了,怎麼還有這麼大的雨、這麼大的風?簡直就跟夏天的颱風一般了。樑健忽地想起曾讀到過的古詩《上邪》就曾寫道:山無陵,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這種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如今在初冬刮點風、下些雨,又能算得了什麼呢?樑健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大雨,思緒又被拉回了現實當中。
前段時間,將推開城市地下管網建設上了省政府常務會、省委常委會,並以文件形式下發。各地市到底做了沒有呢?樑健現在對地市和部門都不太敢相信,好多事情,好像都要上面死死盯着,不停地督察、檢查,才能推進下去,上面一旦不動,事情大多也就懸在那裡,動也動了。爲此,樑健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到底有多少地市在推進這項工作?
樑健本來想立刻就下發通知,下去檢查這項工作的落實情況。但是,轉念一想,這麼做不對頭。一方面現在時機不對,臨近年底,面上工作開始收官,十二月份又有互聯網大會,不適合督察個別項目了。另外一方面,老是用督察的辦法去推進工作,還真不是個事,省政府帶了那麼多部門下去,看上去風風火火,但實際上仍舊不過是走過場,回來之後,原來怎麼樣還是怎麼樣!得想點別的辦法來推進工作。那麼,用什麼辦法效果最好呢?
樑健似乎剛剛有點思想的火花,辦公室門被敲響了,進來的是牛達,還引了一個女子。熟人。“樑省長,你好。”蔚藍!牛達要給蔚藍倒茶,但是蔚藍說:“牛主任,我自己來。別忘了,我現在跟您是同一性質的工作。”牛達卻堅持道:“蔚處長,不管你現在的工作跟我一樣不一樣,到這裡你就是客人,讓我來吧,否則樑省長該批評我了。”樑健也說:“蔚藍,你過來坐吧,讓牛達來吧。”
牛達將茶杯放在了沙發邊的茶几上:“樑省長、蔚處長你們聊。”蔚藍端坐在沙發上,一件酒紅色圓領針織衫,一件灰色寬腿長褲,腰間是一個圓扣的皮帶,半長的髮絲彎到了白皙頸項邊,發端有些秋葉的色彩,整個人又清爽、又精神,任何一個男人見了,估計都會心生好感。
樑健看着蔚藍道:“已經報到了嗎?”蔚藍笑着一點頭道:“上午來報到的,已經做好交接了。從下個星期一開始,正式跟着王部長了。”樑健聽到這個消息,很高興:“新的開始,我相信你肯定能幹得不錯。”蔚藍說:“其實,還是很有些緊張的,畢竟以前都是在鄉鎮街道工作,雖然當過了街道的一把手,但當時每年能見到一兩次市委書記、市長都已經不錯了。可現在,很有可能直接跟市委書記、市長打電話了。今天就有一個市委書記打電話給我了,說下週要約見王部長,語氣好客氣。”
樑健笑了,笑得很爽朗。蔚藍見樑健笑自己,也就不把樑健當領導看了,翹起了嘴角、紅着臉說:“樑省長,你就盡情笑話我好了。反正,我現在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還有些緩不過神來。”樑健見到她被自己笑得尷尬,就收起了笑,說道:“慢慢會習慣的。我當初從區裡到市裡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別說你現在直接從街道到省裡了。”蔚藍說:“我這人有些直,以後你要多幫我啊。不過,恐怕你現在是常務副省長,根本就沒有時間管我。”
樑健說:“誰說的?如果沒有時間管你,我也不會向王部長推薦你了。既然推了你,就要對你負責到底。”
“既然推了你,就要對你負責到底。”這話樑健只是隨口說出的,然而蔚藍白嫩的臉蛋頓時就變得粉紅了。樑健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這話,恐怕是引起了蔚藍的什麼聯想了。他忙轉移話題:“我剛纔聽牛達稱呼你蔚處長。你一來,王部長就給你解決職務了嗎?”蔚藍道:“是的,王部長很關心。她說,爲了對我負責,讓我安心工作,就把我的副處級解決了。我現在的職務是省委組織部研究室副主任。”
樑健點頭道:“王部長原來在用幹部上還是有魄力的。我這裡的牛達,副處級還沒有解決,不過也快了。”蔚藍說:“我的這個事情,本來想謝謝你。不過我想,與其說一聲謝謝,還不如來點實際的?週末了,一起回一趟鏡州,敢不敢?朱懷遇說要請我們吃一頓飯。”
樑健想了想道:“有什麼不敢的?難道你能把我吃了不曾?”蔚藍嫣然一笑:“那可真不一定。”
樑健說:“今天下班後就過去,明天一早讓老朱帶我去看地下管網建設。”蔚藍笑道:“你到底是去吃飯的,還是去督查的呀?如果你去督查,老朱可要把我罵死了。”樑健道:“既要吃飯,也要督查。”
下班之後,樑健就讓駕駛員將他、蔚藍、牛達一同送到了高鐵站,三人乘坐高鐵,只用半個小時就到了鏡州。朱懷遇已經自駕來接他們了。上了車之後,樑健看到車上沒有別人,只有朱懷遇一個人,就笑着道:“今天沒有叫小焦啊?”朱懷遇道:“我也得注意形象啊,車子上帶着一個不是老婆的女孩,也不大好。”蔚藍笑着道:“老朱什麼時候,這麼注意形象了啊?”朱懷遇笑着道:“再不注意形象,以後都不能跟你們一起玩了。樑省長反正是省領導,你蔚藍也已經當省領導的秘書了,我還在鏡州掙扎呢!”老朱這話中似乎有些酸酸的,也似乎沒有那種意思。
樑健只是在一邊笑着,並沒有多說。
吃飯是在市區的一家四星級飯店,也安排樑健在這裡住宿。進入了包廂,看到小焦在裡面等着他們。小焦上身是緊身線衣,下身是藍色短裙和打底褲,盡顯窈窕的身材。蔚藍就笑着對朱懷遇道:“我還真以爲今天你沒有叫人呢,原來早就讓小焦在這裡等了。”小焦朝樑健甜甜一笑,稱呼了一聲:“樑省長。”樑健與小焦打過招呼,來到了窗口,往下看去。
一條馬路車水馬龍。對面是鏡州的一家百年老店,賣粉絲、千張包子、餛飩等傳統美食。以前,樑健還在鏡州工作的時候,也時不時會來這裡吃東西。如今重回這裡,店還在,心情卻已經完全變了,再加上陰雨的天氣,心情也多多少少有些感傷。
但看到馬路上的車輛,以及身穿雨衣、騎着電動車趕回家的路人,樑健頓時感覺,自己的這點感傷其實是很奢侈的。
大部分的老百姓都過着油鹽醬醋的平凡生活,像自己這樣想要進賓館就進賓館、想要到小店就到小店,今天寧州、明天華京,出有秘書服侍、入有女服務員等着的生活,在這個國家中能有幾人?這就是生活待遇,但是這些生活待遇是政治待遇變現過來的。而自己的政治待遇,歸根結底是國家賦予的、是老百姓給的。
吃過了晚飯,樑健就對朱懷遇道:“明天,你帶我去看地下管網建設。”樑健這話一出口,蔚藍就對朱懷遇說:“老朱,你別怪我啊。我並非有意讓樑省長來檢查你的工作的。”朱懷遇卻認真地道:“我爲什麼要怪你啊!只有一種人才會害怕領導來檢查工作,那就是說一套、做一套的人。地下管網建設是樑省長交給我的工作任務,我是日夜兼程地在推進。所以,現在工作已經取得了階段性的進展。上次畢部長來,我們只看了一個點,但是明天我可以帶着樑省長看整個地下管網,裡面基本已經貫通了。你明天也要陪同樑省長一起啊。別被我們震撼就行。所以,我非但不會怪你,我還要感謝你呢!”
樑健聽了就道:“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第二天,雨已經停了。朱懷遇一早就來接了樑健、蔚藍、牛達一起去他所在的黎山度假區,來到了地下管網的路口,將三個安全帽遞給了他們。這一看,就看了整整一個上午。上次,樑健只陪畢部長看了一個點,但是他擔心黎山度假區的地下管網只有這一個點,但是今天這麼一看,他就完全放心了,這個工程的推進很快、規格很高、安全方面也做得很到位。
樑健很滿意地問道:“大概還有多久,工程能夠完成?”朱懷遇答道:“大概還有大半年時間,主體工程就能全部完成了。”樑健點了點頭說:“等主體部分完成了,你就來省裡吧。”蔚藍笑着道:“老朱,這是樑省長對你的承諾呢!你終於也可以來省城了。”朱懷遇道:“這些不敢多想,先把手頭工作幹好。”朱懷遇能說出這種話來,說明他也慢慢成熟了。
下午,樑健在返回寧州的路上,卻接到了方華的電話:“樑省長,我聽說有一個人要去你們江中了。你知道是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