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裡無聲無息,常委們看着我,神情大同小異。 在座的每位領導都有各自的小算盤我很清楚,但是此刻他們臉上共同的表情就是惶恐。大人們一個個看上去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誰也不敢亂動亂說話。
我臉上帶着不屑的微笑,手指很隨意地在會議桌上彈動,然後對着電話念了一句相當惡俗的臺詞。“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說,“何況他任小天還算不上什麼王子,哼哼。”我斜眼瞟了地上的任公子一眼,發現他現在的樣子跟王子有着南轅北轍的本質差距,更象個傻子。
是的,看上去任小天已經相當沮喪,翻着白眼看我講電話發脾氣,他已經完全沒了脾氣。。任公子也許根本就沒有考慮過,一個毫不起眼的小錯誤,被我抓到手裡,就能窮追猛打地釘住他——雖然貌似手法幼稚,但是絕對合情合理,絕對正大光明,絕對經得起推敲。
我想告訴任公子的一點就是:在不講情面的狀態下,要釘死一個人是非常容易的——你在我手裡犯下的哪怕是最不經意的一點錯誤,都會成爲我的資源。而且我沒有找到寬恕你的理由,所以我會盡力讓這個資源發揮最大的殺傷效果,直到將你牢牢釘死。
同樣沮喪的還有電話那頭的秘書,他的強硬倨傲在更強橫的打擊下立馬消散得無影無蹤。沉默良久以後,他恨恨地說,“好的,那就這樣吧,如果沈書記一定要一意孤行,揪住不放——”他說,“小天的事情,準備上政治局吧。。”
“切!”我對他的威脅嗤之以鼻,付諸一笑,而且笑得很開心,“政治局?呵呵,你也太能扯了吧?”我說,“政治局怎麼啦?就不用講法律了嗎?你沒讀過書吧?啊?哈哈!”
電話掛斷,有人崩潰了。 歡迎您!
我轉過臉來望着神情癡呆無助的任公子,心裡琢磨了一把。我不得不承認他絕對不是一個普通庶民——這年頭,一個普通的庶民草根上銀行取個錢,如果有幸讓ATM機器裡多吐出來的鈔票砸中腦袋,肯定得判他個無期徒刑,沒什麼好商量,法律書上就是這麼寫的——而這位任公子,論法律最多兩年的刑罰,很不起眼的小事一樁,但是我相信權力中心會爲之討論,並且引發紛爭,甚至可能導致新一輪政治上的洗牌。。總而言之,處理他跟處理一個草根的過程不太一樣,我可以肯定。
我當然有絕對的把握能夠證實任小天的犯罪情節,但是最後他能得到什麼處理,我想不會由我來作主。這個倒也無所謂,就讓任公子尊榮無比的老爸到政治局會議上爲他家公子傷腦筋去吧——任公子未必會得到懲罰我相信,但是他的情況將讓自己的家族派系付出代價,圍繞他會產生很多政治交換的籌碼,我也相信。(首發)。
有人歡喜有人憂啊,就是這樣。至於我可能因此得到什麼,那就再說吧。
我現在的境界很高——無憂無喜,太上忘情,嘿嘿。而且我知道一點,至少現在倒在地上的那個人不是我,距離懲罰最近的人也不是我。只能說一句話,走着瞧吧。
想到懲罰,我又記起另外一個人來——嗯,或者說是一條狗,貌似也已經相當接近懲罰邊緣了,從理論上來說,應該少於五十步的距離,只是他自己此刻還懵然未覺。
劉從軍的材料好象交待得差不多了,他的筆已經停下來,眼巴巴地望着我發呆出神。\\我一回頭,就看見他巴兒狗一樣期待憐憫的眼神。我朝他勾了勾手指,然後感覺眼都沒來得及眨,只一晃,他就瞬移到了我的座位邊上,點頭哈腰的,露出一臉毫不掩飾的白癡微笑——雖然我覺得這種血跡斑斑的笑容相當難看。 歡迎您!
這條狗的鼻子素來敏銳,他在經歷短暫的崩潰窒息之後,已經迅速調整回狀態,非常及時地嗅出強勢權力的味道之源——就在新任市委書記身上。我可以肯定,他已經爲自己定位好了一個全新的投靠目標,只需要一個招呼,他就會毫不猶豫地衝上來搖尾乞憐,討好獻媚——我太瞭解這條狗了,翻臉從來就比翻書快,他的狗臉可以隨時因爲權勢而翻動。(首發)。只要權力的指揮棒在手上,任何人都能夠成爲馴獸師,讓這個畜生隨之翩翩起舞。
我接過劉從軍雙手捧上的材料,隨手翻動一下,發現這傢伙的文字思路倒是頗爲通順。剛纔不長的時間段裡,紙上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篇,並且詳略得當,引證有據,看起來確實是相當規範的一份交待材料,很對得起他的職業身份。
“不錯嘛老劉——”我轉頭看看劉從軍,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很有水平嘛,不愧是政法委書記,啊——哈哈。。”
劉從軍碩大的腦袋點得頻率很高,“謝謝謝謝,不敢當不敢當,呵呵呵呵。”他搓着手,在臉上努力擠出一個憨厚的笑容來。
“嗯。”我瞄他一眼,收回視線,又細細地看手上材料,“不錯不錯。”一邊看,一邊隨口誇他,“看樣子劉書記對領導的意思挺能領會嘛,執行起來從來不打折扣的,是吧?
“那是那是——”劉從軍趕緊說,“領導的意思,我們肯定要尊重——”
“嗯,有你這麼個人使喚,辦個什麼事情倒是挺方便趁手啊,呵呵,義犬啊!”我笑,“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那是那是。(首發)。”劉從軍跟着我笑,他一點也沒覺得寒磣,完全把我的譏諷當表揚了。“沈書記,你也知道的。”他非常誠懇地說,“咱對上級安排下來的事情,從來不敢說二話,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沒有辦法也要執行。大家都知道,我老劉的優點也就是服從指揮——”
我把材料又翻動幾頁,看到上面寫的全是怎麼聽從領導吩咐,幹這個那個,都是出自上面的招呼,都有具體的時間地點方式和過程。其實我非常清楚,劉從軍交待的全是實情——這個人也絕非笨蛋草包,他把這些自己可能擔上干係的事情,回憶得非常詳盡,領導的每一個招呼都有記錄在案。\\通過這份材料我可以相信,這些事情確實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他只是一個權力驅使下的工具,或者說打手——狗咬人,全是因爲主子在使喚。
還有,從這個交待證言上看,劉從軍非常清楚我要尋求什麼——有關於那位大人的線索細節,他提供得很詳細。我可以肯定,他已經自動自覺地把自己劃入到我的陣營。我瞭解他的想法——既然遠水救不了近火,他肯定會立刻向最近最有威脅的權力屈服,力圖自保,進而形成新的投靠。
“嗯。”我邊看材料邊說,“看起來對於我個人,你倒沒什麼意見,你的所作所爲,從來不是針對我來的,是這樣嗎?”
“當然。。”劉從軍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對沈書記,其實非常欣賞,哦不對,應該是崇敬,對,崇敬,呵呵。”他的馬屁拍得異常露骨,不帶掩飾。“沈書記爲人,那是相當的正直,從來都是這樣——無私無畏啊!我們都清楚!”
“嗯,謝謝。”我淡淡地說。“我跟劉書記,不存在私人恩怨,你確實是身不由己,好象是這樣。”
“當然,當然。謝謝沈書記的理解。”劉從軍連連點頭,他龐大的身軀完全佝僂下來,俯首帖耳,就差沒趴到我膝蓋上來了。一雙狗眼還眨巴眨巴地,似乎隨時都能流出感激涕零的淚水來。
呵呵,給點陽光,你還真就燦爛上了?我搖頭,翻看着材料,微笑不語。
對面的老陸頗有點憤憤不平的意思,“狗東西,什麼玩意!”他在那邊嘀嘀咕咕地罵。
我愕然擡頭。“陸書記?”我挺納悶的問,“說誰啊?”
老陸別過臉去不看我,他蔑視的目光落在劉從軍臉上。
“哦,呵呵。”我樂了。“人都是利益動物嘛,可以理解滴。”我也瞟了一眼身旁的劉從軍,發現他討好的目光全在我臉上,目不轉睛地凝視着我。面對會議室裡同僚們不約而同的鄙視輕蔑,他根本就無所謂,一臉的漫不在乎,丫現在的神情里居然還帶上了一點洋洋自得。劉從軍清楚自己的最大利益點將依附到哪個位置上——我能夠決定他的命運,而且我的笑容可掬,顯然已經讓他產生了新的憧憬幻想。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個(*^__^*) ,都會成爲作者創作的動力,請努力爲作者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