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李建軍悄悄來到了省委書記南延平的家門口,撥通了他家的電話。
南延平的夫人吳旭給李建軍開了門,她已經起牀準備出去晨練了。
李建軍把他對宋飛龍與嶽子衡自殺的疑慮一五一十地向南延平彙報了,着重提到了嶽子衡之死對公安部秘密追查史天和地下錢莊的影響。
南延平也感到問題的嚴重性,他神色凝重,給李建軍遞了一顆煙,問道:“既然嶽子衡如此重要,你此前爲什麼沒有采取防範措施?”
李建軍摸出了打火機,但沒有把煙點上,他說:“就是爲了麻痹史天和,沒想到,史天和沒有動作,有人已經搶先動手了,這說明,除了嶽子衡之外,臨江還有另外的人知曉這個利害關係,這個人可能比嶽子衡更爲重要。”
“你有什麼打算?”南延平從李建軍的表情上看得出來,李建軍已經下了決心,有了對策。
李建軍說:“我引咎辭職,辭去臨江市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局長的職務。”
“不行!”南延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緊盯着李建軍的眼睛,嚴厲地說:“老李,你是不是害怕了?”
李建軍笑笑,說:“南書記,也可以這麼理解。”
南延平不解地問:“老李,你什麼意思?”
李建軍說:“南書記,臨江市最近發生了一系列的兇殺案件,我作爲公安局長是有責任的。”
南延平逼問道:“這難道就是你臨陣退縮的理由嗎?”
“不,我這是以退爲進。”李建軍向南延平合盤托出了他深思熟慮的想法。
李建軍認爲,要徹底剷除隱藏在臨江市的黑惡勢力及其背後的保護勢力,必須下決心改變臨江政法系統格局,通盤協調公安、檢察、紀檢、審計等多方面的力量,統一行動的指揮權,然後從公安系統之外選撥任命一名新的公安局長,既能麻痹對手,還能打破原有的條條框框,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最後,李建軍激動地說:“南書記,這也是我思考了一夜的選擇,很痛苦,但值得一試,在當前的形勢下,我願意犧牲我個人的得失來奪取打黑除惡的主動權。”
南延平動情地說:“老李,你作出的犧牲太大了,你知道的,我還有意讓你來省廳主持工作呢。”
李建軍搖了搖頭,說:“南書記,我感謝你和省委的信任,但是,臨江的黑惡勢力不除,我就是主持了省廳的工作,也心有不安啊。”
南延平說:“那好,老李,我尊重你個人的選擇,下一步該怎麼辦,你說說看。”
李建軍鄭重其事地說:“臨江市政法委書記,我建議由席菲菲同志兼任。”
南延平沒有說話,表示默認,示意李建軍繼續說下去。
李建軍說:“公安局長,我建議由市城建局副局長溫純同志來擔任。”
“溫純?他合適嗎?”南延平下意識地問道。
李建軍解釋說:“我知道,這個人選提出來,所有人都會有相同的疑問,那就是溫純年紀輕,沒有公安系統的工作經歷。不錯,這是他的劣勢,但同時也是他的優勢,他有嫉惡如仇的激情,沒有那些磕磕盼盼的關係,正好可以放手去幹。”
南延平頻頻點頭。很顯然,他對於溫純是有良好的印象的。
李建軍接着說:“南書記,溫純與席菲菲在望城縣有過密切的合作,他們之間配合默契,我相信,他們兩個聯手,臨江的黑惡勢力很快就會土崩瓦解。”
南延平緊鎖眉頭,沉思了好一會兒。
李建軍用期待的目光注視着南延平。
最後,南延平下了決心,他說:“好,公安系統內部你負責解釋,在消息正式發佈之前,你找溫純同志談一次,省政府方面我負責協調,林亦雄同志那邊我親自和他談。”
南延平雙手緊緊握住李建軍的雙手,兩個人的目光中都滿含着敬佩和激動。
回到公安局,天色已經大亮。
週末,局裡只有值班人員。
明月的辦公室還亮着燈,爲了宋飛龍和嶽子衡的自殺案,溫純陪着她將所有相關的資料都拿到了辦公室,兩個人也是研究了一夜,通宵未眠。
看見李建軍推門進來,明月和溫純都站了起來。
李建軍說:“明月,小溫,你們都在啊,正好,你們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溫純和明月跟着李建軍來到局長辦公室。
辦公室裡的煙霧還沒有散盡,明月被嗆得連連咳嗽了幾聲,她跑過去把所有的窗戶全部打開,端起菸灰缸,拿起抹布,三兩下就把辦公桌上收拾得清爽乾淨。
李建軍笑着示意他們坐下,微笑着問道:“小溫,明月,有什麼發現嗎?”
明月說:“報告李局……”
李建軍擺手,說:“別搞得那麼正式好不好,明月,有話直接講。”
明月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們懷疑,宋飛龍和嶽子衡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李建軍問:“證據呢?”
這次溫純先說話了:“昨天下午,宋飛龍還在正常地上班,而且情緒看上去也不錯,下班的時候還很開心地和大家打招呼,沒有一點要自殺的反常表現。”
明月說:“宋飛龍的手機摔壞了,但我們從電信部門查到了自殺當天他和嶽子衡的兩次通話記錄,第一次是下午五點二十七分,宋飛龍撥打了嶽子衡的電話,通話時間是四十二秒,第二次是晚上九點四十二分,宋飛龍接聽了嶽子衡的電話,通話時間是六秒,如果是約定一起自殺,用不着連續通話兩次,更不可能只是這麼短的時間。”
李建軍抱着雙臂,摸着下巴,問道:“還有呢?”
明月拿出了嶽子衡自殺現場的照片,說:“李局,你看,嶽子衡當胸的這一刀正插入他的心臟,這是非常專業的手法,一個缺乏訓練的自殺者,不可能會選擇這種痛苦而一點兒也不保險的方式。”
溫純補充說:“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嶽子衡當時並不想死,而是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刀置其於死地了。”
明月接着說:“但是現場沒有留下任何其他的痕跡,可見這是一個早有預謀精心策劃的謀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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