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把王平川領到了樓下,不知道誰帶的頭,人羣中響起了一片掌聲。
在黃燦、蘇幽雨等人的勸說之下,圍觀的人羣逐漸地散去,一場跳樓危機總算是化解於無形。
楚天舒看了一眼表,現在是上午十一點鐘,也就說,他連報到的時間加上纔到任三個小時,就經歷了一場生與死的考驗,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心裡非常清楚,現在根本沒有到鬆勁兒的時候,剛纔暫時阻止了王平川的跳樓,只不過是一個陰差陽錯的機緣巧合,在這跳樓的背後,還有很多的有待揭開的謎團,隨後將要面對的,還會有更大的波折坎坷,更大的激流險灘。
與陳科長、黃燦握手告別,楚天舒帶着蘇幽雨準備上車,向晚晴跑了過來,她把楚天舒拉到一邊,說:“天舒,你的懷疑沒錯,有些人的表現有點蹊蹺。”
楚天舒正要說話,手機又一次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號碼,顯示的卻是冷雪,他心裡一緊,立即接通,驚問道:“冷雪,怎麼了?”
“老楚,老楚。”手機裡冷雪的聲音有氣無力,把楚天舒嚇了一大跳。要知道,冷雪是受過特種訓練的人,不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與打擊,不可能會出現這種虛弱無助的狀態。
莫非又遭到了什麼人的報復襲擊?
楚天舒顧不得身邊還站着一個向晚晴,忙問道:“冷雪,你怎麼啦?發生了什麼事?”
冷雪說:“老楚,我對不起你。我……”說着說着,她竟然開始啜泣了。
“怎麼了?冷雪,你說話啊。”楚天舒抱着手機連驚帶嚇急出了一頭的汗,他不停地叫道:“冷雪,你在哪?我告訴你,不管你怎麼了,我都會娶你的,你聽見了嗎?你不要幹傻事!”
電話裡的冷雪哇地哭出聲來了。
他要娶冷雪?那雲朵怎麼辦?一旁的向晚晴聽了,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手捂在了嘴巴上,好像生怕自己會喊出聲來。
冷雪哭着說:“嗚嗚,老楚,我在醫院裡,省人民醫院,八樓,我……”
果然是受傷了!怪不得冷雪這麼虛弱,她還懷着孕呢。
這是楚天舒的第一反應,他立即說:“好,你別急,我馬上趕過來。”
冷雪突然大叫了起來:“不,老楚,我沒事,你別過來,我真的沒事。”
楚天舒不容分說掛了電話,再看身邊,已經沒有了向晚晴的身影,他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上了車回了籌備組和指揮部的辦公小樓。
楚天舒與向晚晴說話以及接冷雪電話的功夫,蘇幽雨已經把消息傳回來了。
籌備組和指揮部上下羣情振奮。
自成立以來,拆遷所遇到的困難和阻力折磨着大多數人的神經,從副組長上官紫霞到拆遷工作組的蘇幽雨等人,幾乎每天都要面對着巨大的壓力,磨破了嘴皮不說,還時刻提心吊膽地害怕釀出突發事件來。
每次遭遇圍攻,總是這個半傻不傻的王平川鬧得最兇,說又說不通,道理講多了他就來蠻的,誰也拿他沒辦法。這一次他威脅着要跳樓,所以才沒人敢帶隊出面去處理。
可楚天舒頭一天上班就單槍匹馬擺平了王平川的跳樓事件,這能力,這水平,這膽識,這手段,不服還真不行。
所以,楚天舒回來了,申國章也要走出辦公室站在門口親自迎接。他握着楚天舒的手,大聲地說:“小楚,辛苦了。小劉,你去通知籌備組的領導和部門負責人,中午在凱旋大酒店給楚主任接風洗塵。”
“申局,謝謝了。”楚天舒忙說:“我女朋友受傷住院了,正在省人民醫院搶救,我得趕去臨江一趟。”
“真的,什麼時候的事?嚴不嚴重?”申國章表現出了極大的關切。
楚天舒說:“剛接到的消息,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申國章說:“那好,你趕快去,就用指揮部的車吧。”
楚天舒說:“謝謝申局,指揮部剛成立,事多,車也緊張,我還是自己開車去吧。”
“也好,小楚,你快去快回吧。”申國章拍了拍楚天舒的肩膀,說:“拆遷這塊兒的事兒還需要你替我多操心呢。”
楚天舒出了指揮部,打車回了丹桂飄香,開上凌雲志車,以最快的速度直奔臨江市。
路上,再撥打冷雪的手機,已經關機了。
楚天舒想了想,還是撥打了向晚晴的電話。他連忙道歉:“晚晴,對不起,冷雪出事了。”
“是嗎?楚天舒,這事兒你別跟我說,你應該去跟雲朵說。”向晚晴的聲音出奇的冷靜,她不等楚天舒再多解釋,直接掛了電話。
中午十二點左右,楚天舒趕到了省人民醫院。
這年頭,醫院裡看病的人真多,大廳裡擠得滿滿的,像一個嘈雜的集市,各色人等來來往往,卻很少能夠看到一張笑臉,就像蹲過監獄的人才真正懂得自由的可貴一樣,人只有生病了才知道健康的重要。
也許人們的面部表情也是可以相互傳染的,到醫院裡來的人不是自己不舒服,就是親人有病情,哪裡還有心思笑呢,每個人似乎都神色凝重,帶着一種死魚般的臉色。
楚天舒發瘋般衝進了電梯。
當他出現在八樓電梯口時,卻遠遠地看見,冷雪正望着自己。
冷雪坐在八樓候診廳綠色的塑料坐椅裡,眼睛一直盯着電梯口,楚天舒一在那兒出現,她冷漠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楚天舒一眼就看到了她,朝她快步走了過去。
走近了纔看清楚,冷雪的臉色蒼白,因爲她平時不習慣於笑,所以,她這個時候的笑顯得越發的軟弱無力,好像努了很大的力,才把臉上的肌肉調動起來,而且眼睛裡還含着淚花。
“老楚,我知道你會來的,我一直在這兒等着。”冷雪虛弱地說,臉上的那個微笑還在。
楚天舒走過去,從下往上地打量了她一番,見並沒有什麼傷口,便放心了些,抓住了她伸過來的一隻手。
醫院裡開了暖氣,冷雪的手卻冰涼冰涼。
楚天舒問道:“冷雪,你到底怎麼啦?”
冷雪癡癡地望着楚天舒,喘了喘氣,說:“老楚,對不起,我……我做掉了。”
“什麼對不起,你做了什麼?”楚天舒不解地問。
冷雪靠在楚天舒的身上,痛哭,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楚天舒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冷雪,擡頭看了看周圍,到處是不友善、鄙視、甚至仇恨的目光。
楚天舒有些忍不住了,聲音大了一些,問道:“冷雪,你別哭啊,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呀。”
冷雪擡起頭,淚眼婆娑,傷心欲絕。
這時,一位胖大嫂走了過來,指着楚天舒的鼻子,大聲地指責道:“你就不能好好說,你還算個男人嗎?”
楚天舒一愣,一臉迷惑地看着她。
“你看什麼看,說你幾句你還不服氣啊?”胖大嫂繼續氣勢洶洶地質問道:“你看來這裡的人,有哪個是自己一個人來的?誰沒有老公陪男朋友陪?只有一種人才沒有人陪,小姐。你不知道吧,醫生護士們對小姐下手可重了,你知道她遭了多大的罪,吃了多大的苦嗎?”
“大嫂,你說什麼呢?誰是小姐?”楚天舒更是一頭霧水。
胖大嫂幾乎氣急敗壞了,她罵道:“你真不是個男人,自己JB快活完了,還讓女人一個人來做人流,我看你簡直禽獸不如。”
人流?楚天舒突然感覺心頭一陣針扎般的疼痛,他看了看胖大嫂,又看了看婦產科的牌子,低下頭問冷雪:“冷雪,你瘋了,誰讓你來的?”
冷雪噙着淚,沒有回答楚天舒的問話,而是對胖大嫂說:“大嫂,不怪他,是我瞞着他來的。”
胖大嫂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唉,女人啊,就是命苦哦……”說完,搖搖頭走了。
楚天舒抱着冷雪的頭,讓它緊緊地貼在自己的懷裡,說:“冷雪,你傻呀,那可是我們的孩子。”
冷雪在楚天舒的懷裡嗚嗚地哭得很傷心,她說:“老楚,都怪我不好,躺在冰涼的手術檯上我就後悔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楚天舒緊緊地摟着冷雪,一聲沒吭。
一個擔架推了過來,一個女人聲嘶力竭地在哭喊:“我的孩子……”
冷雪受了刺激,身體一陣顫慄,她說:“老楚,扶我起來,我們走吧。”
醫院的電梯很大,大得能夠推進去一副帶輪子的活動擔架牀,滿滿地可以擠進去二三十個人。門診樓裡的電梯幾乎每一層都停,因爲每一層都有上下樓梯的病人和家屬。
楚天舒生怕別人擠了冷雪,伸出兩條胳膊撐在電梯壁上,把冷雪圍在自己的雙臂之間,冷雪摟着他的腰,緊緊地依靠着他。
出了電梯,楚天舒扶着冷雪,慢慢地往停車場上移。
楚天舒脫下外衣披在了冷雪的身上,問道:“怎麼樣?”
冷雪說:“好多了,就是感覺心裡慌慌的,頭重腳輕。”
楚天舒說:“我揹你吧。”
冷雪四下看看,說:“沒事,我能挺得住。別讓人笑話我太沒用,你扶着我慢慢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