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幽雨此前來過東大街多次,楚天舒昨天也來勸說過王平川,大多數人都知道他們是指揮部的領導和工作人員,見有人故意找他們的茬兒,都圍攏過來看笑話。
蘇幽雨斥責道:“我們談什麼戀愛,他是我們指揮部的領導。”
皮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嘿嘿,不談戀愛,你們拉拉扯扯地幹什麼?蘇美女,你行啊,這麼快就勾搭上領導了?”
跟在皮衣人身後的幾個年輕人怪笑起來,圍觀的拆遷戶們也是一片鬨笑。
蘇幽雨連忙鬆了了拉着楚天舒的手,厲聲說:“魯向東,你胡說八道,想幹什麼?”
魯向東得意的看了看周邊的人羣,笑道:“蘇美女,你別裝糊塗啊,我想和你談朋友。”
蘇幽雨臉漲得通紅,罵道:“呸,魯太歲,誰想跟你談朋友?”
魯向東把臉一沉,惡狼似的眼睛瞪向蘇幽雨,叫道:“蘇美女,你可是國家公務員,要注意素質啊。你以爲你傍上了指揮部的領導,就可以對我們拆遷戶吆三喝四,想罵就罵,想打就打啊。”
他身後的幾個年輕人跟着起鬨,周圍又爆發出一片鬨笑。
楚天舒一看這陣勢,立即就明白了,魯向東等人是專門來胡攪蠻纏製造事端的,而且,很大程度上不是針對蘇幽雨而是針對自己這個領導。
話說這個魯向東,是東、西大街兩條街面上的一個小有名氣的花花太歲,靠着祖輩留下來的兩間門面房,租給別人做生意,依靠租金過起了花天酒地的生活,沿江地區的夜店去問十個坐檯小姐,保管有六個認得他還有三個聽說過魯太歲的名號,剩下一個肯定是昨天剛入道的。
說起來,魯向東也只不過是一個遊手好閒的好色之徒,在沿江地區的道上根本不入流,原先在沿江地區混事的關大強對他都不屑一顧,要是與黃家三炮等人比起來,更是連提鞋都不配。
按道理魯向東不愁吃穿,也沒什麼太大的能耐和背景,他怎麼會帶頭出面來尋釁滋事呢?
原因有三個方面。
其一,東大街拆遷之後,他那兩間門面房也將被夷爲平地,等商貿圈建成之後,一樓是大型商場或超市,別說魯向東沒有做大生意的本事,就是他參加市裡組織的招商,那費用肯定不是個小數。財路被斷,他自然不肯善罷甘休。
其二,關大強進去之後,沿江地區的混混們羣龍無首,魯向東手上又幾個小錢,沒事喝呼一幫子人喝酒打屁,意欲填補關大強失位的空白。給拆遷工作人員製造難題,既是謀財的需要,也是在街面上樹立威信的機會。
其三,魯向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見到蘇幽雨的第一眼就開始魂不守舍,其實他心裡有數,自己的地位和錢都不咋地,要把蘇幽雨泡到手比登天還難,但是,酒後跟弟兄們吹過牛,他不肯失了面子,反正蘇幽雨總來,魯向東閒着也是閒着,先圖個嘴巴快活再說。
楚天舒看清楚了形勢,便把蘇幽雨往身後一拉,站到了魯向東的面前,笑道:“這位兄弟,你也知道小蘇是國家公務員,你說說,你有什麼東西可以打動她,讓她和你談朋友呢?”
這句話,一下子把魯向東問愣住了。
他原以爲調戲一下蘇幽雨,楚天舒會惱羞成怒,最好能當衆吵起來,或者動了手,魯向東趁機把楚天舒和蘇幽雨轟跑了,那樣的話,他在街面上就算是出盡了風頭,不僅可以鎮得住跟着混的弟兄們,在拆遷戶中也能耍一把威風。
很顯然,魯向東低估了楚天舒,他只看到楚天舒長了一張帥氣的臉,又是機關的幹部,這類人在他的閱歷世界裡無一列外的是又孬又慫,只要連嚇帶詐唬,肯定能把他趕跑了。
魯向東壓根兒沒想到,楚天舒一開口並沒有拿出機關幹部的裝腔作勢,只是就事論事從談朋友入手,直指他的痛處。
“我……”魯向東急中生智,說出了一個理由,他回頭問身後的幾個年輕人:“你們說,我長得夠帥吧?”
身後一個疤眼年輕人立即拍上了馬屁,附和道:“帥,魯哥帥呆了,哪裡的小姐不說我魯哥帥啊?”
哈哈,楚天舒和看熱鬧的人都放聲大笑。
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魯向東反手一巴掌拍在了疤眼小子的頭上。他一指不遠處的兩間門面房,叫道:“我有房有車還有錢,還配不上她一個小小的公務員嗎?”
“呵呵,”楚天舒回頭問蘇幽雨:“小蘇,他們家這房子你看得上嗎?”
蘇幽雨捂着嘴搖頭,說:“看不上,要是拆遷換了樓房還可以考慮考慮。”
楚天舒暗暗好笑,這蘇幽雨還反應還挺快,居然就扯到了拆遷工作上,那意思就是告訴魯向東,你要是想吃天鵝肉,趕緊地拆遷了換樓房。
魯向東一聽,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氣勢洶洶的說:“你想得美,這個釘子戶老子是做定了。你們誰要敢動老子的房子一指頭,老子跟你們拼了。”
他身後的幾名年輕人眼神瞬間透閃着兇光,特別剛纔那個捱了打的疤眼小子有氣沒處出,更是手舞足蹈地叫囂得最響亮。
可是,楚天舒的眼光依舊嚴實且沉着,不躲不閃直視着這幾個張狂的傢伙。
楚天舒深深地吸了口氣,竭力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穩,他緩緩道:“兄弟,我們今天沒打算要拆你的房子,你可以讓開了。”
說實話,就他那副從容不迫和淡然氣勢,很多人都能看得出這是一個有決斷力不怕事的男人,而且他今天是來明查暗訪的,無意跟他們做宣傳動員工作,魯向東想挑起事端的目的自然達不到。
但是,魯向東不肯就此罷休,當着衆多街坊鄰居和狐朋狗友的面,就因爲楚天舒一句輕描淡寫的讓開就讓開了,那還談什麼接替關大強的老大位置,臉面也要丟盡了。
他怪笑一聲,說:“不行,今天不說清楚你們不能走!”
“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楚天舒冷冷一笑,說:“小蘇她不同意和你交朋友。”
魯向東一個粗人,在鬥嘴皮子上完全不是楚天舒的對手,他死皮賴臉的要往拆遷上扯,可楚天舒偏偏又扯回到了交朋友的事情的上。
看熱鬧的人也各有各的事情,哪有閒工夫看他們磨嘴皮子,而且又沒有扯他們關心的拆遷,所以,有些人從魯向東撇撇嘴,紛紛散去了。
魯向東一看這情形,沉不住氣了,他惱羞成怒地說:“他媽的,就是你這種領導把要泡蘇美女,她纔不肯跟我談朋友,你今天當面跟我說清楚,你不泡蘇美女,我就放你們走。”
蘇幽雨又羞又氣,指着魯向東說不出話來。
楚天舒忍無可忍了,怒喝道:“魯向東,你這不是胡攪蠻纏無理取鬧嗎?”
魯向東見楚天舒動了氣,更是耍起了無賴,他怪笑着說:“我就胡攪蠻纏了,你能把我怎麼的?”說着,他還把腦袋頂到了楚天舒胸前,挑釁道:“有種你就打我呀,打呀。”
魯向東這一鬧騰,本來打算散去的人又站住了,看熱鬧的人比剛纔又多了不少。
很顯然,魯向東就是要激怒楚天舒,只要一動手,他認爲手底下有三四個人收拾楚天舒一個人肯定沒問題,回過頭來,還可以以此爲由把事情鬧到指揮部去,不僅給楚天舒一個下馬威,還可以嚇唬住其他人,再不敢來做拆遷的動員宣傳工作,到了那時候,拆遷補償好談,自己的威風也算是立起來了。
魯向東天算地算,確實算準了楚天舒不敢衝動,但是,他還是很快就認識到了,惹着了楚天舒,他倒黴是一定的了。
他的腦袋剛貼近楚天舒的胸口,只看見人羣中閃過一道身影,衝過來閃電般出手,揪住魯向東的頭髮往後一扯,劈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魯向東身體慣性後仰,又正頂在一個膝蓋上,當即一聲慘叫,捂腰倒地。
他躺在地上,大叫道:“打人了,打死人了,指揮部的領導打死人了。”
如果真要是楚天舒下了這個狠手,別說魯向東手底下的人要一哄而上,看熱鬧的拆遷戶也會有人要出手相幫,可是,魯向東叫喚了半天,卻無人理會,疤眼小子等人還嚇得連連後退。
魯向東睜開眼一看,當時就傻了,怒目圓睜盯着他看的,是缺心眼的王平川。
“王哥,算了吧。”楚天舒見王平川還要踢地下的魯向東,忙攔住了他。
王平川倒也聽話,生生地收回了要踢出去的腳。
魯向東爬起來,遠遠地靠在一個牆角,伸出雙手做安撫狀,生怕王平川誤會他有什麼頑抗的舉動。“王大哥,你怎麼幫,幫指揮部的人呢?”
“滾!”王平川拉着楚天舒的胳膊從魯向東等人大喊:“他是我大哥的哥們,你他媽的跟他較勁兒,找死啊。”
啊?魯向東吃了一驚,看了看王平川,又看了看楚天舒,帶着疤眼等人,灰溜溜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