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世傑苦笑着說,我在開發區做工程,領導經常要去視察工作,我不得出面陪一陪,吃頓飯,喝點酒,外帶送幾條煙。這也要交代嗎?樑主任去我們工地執法大檢查,我還請他吃過飯,喝過酒,也送過幾條煙,這要不要交代呢?
胡國斌有些氣急敗壞了,他看了樑宇軒一看。
樑宇軒倒還鎮靜,暗暗向胡國斌使了個眼色。
“衛世傑,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胡國斌怒氣衝衝地說着,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張照片,摔在了衛世傑坐着的牀上,大聲地說:“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吧。”
衛世傑擡頭看了胡國斌一眼,拿起了牀上的那張照片。
照片是從監控錄像上轉拍的,雖然不是特別的清晰,但也很容易辨認出來,畫面上是衛世傑、丟丟、王少磊、楚天舒和彭慧穎一行人從“青蓮會所”裡出來,衛世傑在和王少磊拉拉扯扯,丟丟則親熱地挽着彭慧穎的手。
衛世傑暗自驚了一下,突然變得異常警惕起來。
胡國斌繼續說:“衛世傑,我告訴你,我們掌握的東西遠不止這一張照片,你仔細想想,你們在一起都做了什麼?”
衛世傑冷冷一笑,沒有回答。
這話,他還真不好回答。
這裡面涉及到楚天舒和王少磊,已經夠令他頭大了,現在又與彭慧穎牽扯上了,這幫人的險惡用心不是昭然若揭了嗎?
胡國斌繼續說:“衛老闆,你放明白點,你和丟丟和他們在‘青蓮會所’裡做了什麼,來會所之前又在‘水上人家’做了什麼,我們都一清二楚,別以爲你不說,我們就不知道,現在就看你有沒有配合的誠意。”
衛世傑再一次笑起來,說:“嘿嘿,領導們,你們既然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
樑宇軒失去了耐心,他猛地將菸頭往地上一扔,站起來,惡狠狠地說:“算了,既然他不老實,那就換地方談吧。”
時間到了午夜,丟丟那邊已經傳出了哭泣聲,再折騰下去估計不會有絲毫的進展,驚動了其他人反而會走漏風聲。
樑宇軒沒有讓胡國斌再作無謂的嘗試,幾個人將衛世傑和丟丟帶到了車上,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衛世傑和丟丟怎麼被帶走的,楚天舒並不知曉,但是,自己至今還相安無事,這說明衛世傑還在硬挺,至少沒有把自己咬進去。
因爲在外人看來,衛世傑是楚天舒的同學,迅速發跡肯定依靠的是楚天舒幫忙,而真正幫得上忙的還不是楚天舒,而是楚天舒的老闆伊海濤,樑宇軒的專案組找他去協助調查,不是衝你楚天舒來的又是衝誰?
楚天舒心裡有數,自己還算謹慎,僅在“青蓮會所”收到過衛世傑的兩萬塊錢,但當時就退還給了他。可你只能保證你自己,不能保證王少磊、彭慧穎甚至伊海濤也沒收到他的錢和物。
現在的私人老闆要對領導公關,一般很難直接面對上領導,往往不是給領導的秘書送錢送物,就是給領導的親屬送錢送物,一旦獲得此類信息,專案組就可據此立案,追究領導本人的責任。
即使你楚天舒有沒有收過衛世傑的錢物,專案組要以協助調查爲藉口,把你找去也是他們的權力。只要被他們找去,一切就由不得你了,不管你有事還是沒事,總歸要脫層皮。
要說楚天舒最擔心的還不是伊海濤,因爲他幾乎和伊海濤影形不離,有沒有事應該還是清楚的。
他最擔心的是彭慧穎。
衛世傑藉助丟丟之手和彭慧穎取得聯繫,走得很近,接觸很多,彭慧穎做的是科研,對官場上的一些人和事並無太深的概念,專案組帶走了衛世傑和丟丟,主要目的恐怕是要通過伊海濤身邊的人把他拖下水。
伊海濤已經被省裡確定爲市長候選人,不出差錯的話,將在即將召開的市人代會上當選市長。
反過來說,如果伊海濤出了點兒差錯,當不成市長,別的人就有正好頂上來。
那麼最希望伊海濤出差錯的人是誰呢?
當然是唐逸夫!
但是,讓楚天舒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成立專案組,動用紀檢監察的人員,唐逸夫作爲一個副市長還沒有這個能量,從舒一凡反饋的信息來看,下這個指令的應該是朱敏文。
從政治利益上來講,伊海濤暫時對朱敏文毫無威脅,或者說毫無衝突,他爲什麼要幫唐逸夫來扳倒伊海濤呢?
以前想到過郭鴻澤可能會與唐逸夫聯手,但幾乎沒有想到過朱敏文會與唐逸夫同流合污,現在想來,朱敏文安排伊海濤去省委黨校的短訓班,原本就沒安好心,爲的就是要趁他不在動手!
很顯然,伊海濤如果還在青原的話,恐怕不好輕易對楚天舒採取措施,更不敢對彭慧穎有所行動,把伊海濤調離開,只要衛世傑和丟丟扛不住專案組的高壓一鬆口,楚天舒和彭慧穎就很難倖免,伊海濤的政治生命就玩兒完了。
所幸的是,五天過去了,自己還沒聽到一絲半點的動靜,這說明,衛世傑算是條漢子。
是啊,彭慧穎現在怎麼樣了?
楚天舒想到這裡,心裡不安起來,他翻出了彭慧穎的電話號碼,剛要撥出去,想想又住了手。
既然他們處心積慮地動了手,肯定會有監控措施,手機通話估計已經不安全了。
直接去她家?似乎也不妥,難保他們不會派人跟蹤。
犯了一陣子難,楚天舒轉念一想,自己是伊海濤的秘書,又是彭慧穎的學生,爲什麼不可以給她打電話?幹嗎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本來就沒做賊有什麼要心虛的?
撳下了彭慧穎的名字,豈料語音回覆,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一連撥了幾次,還是提示已關機。
楚天舒心裡頓時拔涼拔涼的,彭慧穎只不過是科研機構的一名普通的研究員,她除了上班就是在家,偶爾纔會去逛一逛商場超市,她的手機怎麼會無緣無故地關機呢?莫非她已經被專案組帶走了?
楚天舒在心裡暗暗祈禱:也許是手機沒電了吧。
抓着手機,楚天舒一直都惴惴不安,再坐下來,腦子裡一片混亂,一會兒想的是衛世傑,一會兒擔心彭慧穎,心神不定,難以平靜。
臨到吃飯的時間,楚天舒繼續撥打,仍然是關機。
這會兒,楚天舒已經被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飯也吃得是心不在焉,原本打算晚上繼續討論的想法已經被甩到了腦後。
譚廣德、蘇幽雨和小李三人見楚天舒心事重重,都以爲他還在爲某個細節糾結,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各自回房間,對報告中的其他一些提法進行斟酌。
吃完飯回到房間,楚天舒撥打了伊海濤家裡的座機,還是無人接聽,撥打伊海濤的手機,也處於關機狀態。
楚天舒懵了,抓着手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胡思亂想。
突然,手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楚天舒按了接聽鍵,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老師,是您嗎?”
電話裡倒是個女聲:“呵呵,好乖的學生啊。”
楚天舒這才聽出來是向晚晴,便問:“怎麼是你呀?”
“幹嗎?很意外,很失望,是吧?”向晚晴不滿地說:“這會兒是在向女老師討教啊,還是在起草工作報告啊?”
楚天舒知道搞誤會了,忙說:“哪裡,哪裡,能得到領導的關心,當然是喜出望外啊。”
“哼,你呀,就一張破嘴。”向晚晴不客氣地說:“老實交代,哪個賓館,幾號房間?”
“你回來了?”楚天舒這回是真喜出望外了,向晚晴爲了錄製節目,前幾天去了一個鄉村。
向晚晴不耐煩了,說:“哎哎,楚天舒同志,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好像對我特別的不歡迎。”
“沒有,沒有,這幾天忙糊塗了。”楚天舒自找了個臺階,忙說:“凱旋大酒店,1208號房。”
這邊電話鬥嘴還正熱鬧,外面有人按門鈴。
楚天舒抓着手機去開門。
居然是向晚晴。
“喲?這麼快就到了?”楚天舒大吃一驚地問。
“怎麼,還嫌我來快了。”向晚晴眼睛一瞪,探頭往裡屋看,問道:“是不是金屋藏嬌呢,怕我來?”
楚天舒作出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還故意用身子擋住向晚晴的視線。
向晚晴推了他一把,說:“讓開!”
楚天舒站在那,動都沒動。
向晚晴捏起拳頭,威脅道:“再不讓開,我可要捶你了。”
楚天舒將身子湊上去,說:“你捶吧,我最近渾身都癢癢,欠的就是揍。”
向晚晴撲哧一聲笑起來,擡手在楚天舒的胸口捶了一粉拳,往裡直奔,說:“我倒要看看,你這金屋裡到底藏着幾個嬌?”
楚天舒還假意阻攔,說:“哎哎,記者同志,這是我的私人空間,謝絕採訪。”
向晚晴假意氣哼哼地說:“對你這種居心不良的男人,必須要加強新聞監督。”
楚天舒跟在她的身後,說:“歡迎領導檢查監督。”
揹着手裝模作樣地轉了一圈,向晚晴滿意地說:“嗯,這金屋不錯嘛,一個嬌都沒藏真是可惜了。”
楚天舒嬉皮笑臉地說:“是啊,領導都這麼說,我要是不藏一個,怎麼對得起這金屋啊。”
向晚晴橫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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