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別又小別,兩個熱戀中的人彷彿有說不完的話。
互相關心了一番對方的近況。
楚天舒這才得知,向晚晴這次去北京並不是什麼秘密採訪,而是去會見了一名一起參加過國際反恐戰地採訪的美國記者史密斯。
由於史密斯女士現在的身份特殊,此次又是秘密來訪,所以,她提出要見向晚晴,國家安全部門通過宣傳口通知下來,以秘密採訪任務爲由將向晚晴召到北京,與昔日同生共死的老戰友見了一面。
送別史密斯女士之後,向晚晴正要離京,恰好林國棟到北京出差。
此後的情況向晚晴雖然沒再細說,但楚天舒基本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林國棟讓向晚晴留下來,等他辦完公事之後,陪他走訪幾位大領導,爲上升的仕途作必要的鋪墊。
這也是林國棟的心思縝密所在。
舅舅帶着外甥女去看望看望老領導,私人交往的性質不言自明,而有些話由活潑漂亮的向晚晴嘴裡說出來,又比林國棟親自來說更方便。
另外,向晚晴是父母雙亡的烈士遺孤,老領導見了無不心存憐惜,無形中又爲林國棟增加了幾分同情分,在比較微妙的均勢下,這也許就是讓勝負天平向林國棟傾斜的重要砝碼。
正聊得情意綿綿,隔壁大套房裡響起了伊海濤的踱步聲。
楚天舒這纔想起來,伊海濤還在隔壁大套間裡等着自己呢,便沒好意思再聊下去,只說:“晚晴,回來之前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機場接你。”
“不用了,你有這份心就行了。”善解人意的向晚晴說:“你家伊老師剛當上書記,肯定忙得不亦樂乎,你還是安心工作吧,到了臨江,舅舅會安排的,好了,不說了,舅舅喊我呢,拜拜。”說完,在電話那頭啵了一口。
“拜拜。”楚天舒也很響亮地啵了一口,掛了電話一擡頭,卻看見伊海濤微笑着站在連通兩個房間的側門邊,不由得臉上發燒,不好意思地笑了。
伊海濤笑道:“呵呵,小楚,我可什麼都沒聽見啊,我就是過來看看,你這電話粥煲熟了沒有。”
“熟了,熟了。”楚天舒將手機裝進了口袋,跟隨伊海濤又回到了大套房。
伊海濤給楚天舒遞過來一杯茶水。
楚天舒晚餐喝了不少酒,又打了一通電話,確實感覺口乾舌燥了,他接過杯子來,仰脖喝了幾大口,才發覺失禮了,忙說:“真不好意思,麻煩老師給我端茶。”
“你給我端了一年的茶了,我給你端一回,也是應該的嘛。”伊海濤說完,坐了下來,指了指面前的沙發,示意楚天舒也坐下。
楚天舒重新坐到伊海濤對面的沙發上,問道:“老師,今晚上您挺清閒的嘛。”
“那還不得感謝你。”伊海濤拍了拍右手邊茶几上擺放着的文件袋,說:“今晚上你給我準備的材料比前幾天少多了,你以爲我看不出來啊。”
被伊海濤說破了,楚天舒笑着解釋道:“嘿嘿,我以爲……我不在,沒人給您打下手,這就夠您忙乎一晚上的了。”
“哼哼,你以爲我離了你這根小柺杖就走不了路啦。”伊海濤假裝不滿地說:“我告訴你,搞材料這一塊,小蘇一點兒也不比你差。”
“是呀,是呀。”楚天舒一拍腦袋,說:“我忘了,您今天多了個幫手呢,要說小蘇給領導做個秘書,是完全可以勝任的。”
“不錯,確實不錯。”伊海濤滿意地敲了敲茶几,又說:“可惜是個女同志,帶在身邊不太方便。”
楚天舒靈機一動,說:“把她配給女領導,不就正合適了嗎。”
伊海濤看着楚天舒,問道:“你什麼意思。”
楚天舒笑而不語。
伊海濤說:“有話你就說,別婆婆媽媽的。”
“呵呵。”楚天舒未曾開口先笑了,他說:“沈市長退居二線了,您沒發現,市領導班子裡缺以爲女同志嗎。”
伊海濤哈哈大笑起來,說:“我明白了,你是在幫你的老上司做說客,沒錯吧。”
楚天舒說:“什麼也瞞不過您,不過,我這可不是出於私心,是出於公心啊,現在正處用人之際,簡主任既熟悉青原市國有企業的現狀,又有省直機關的工作經歷,這樣的人才不用起來豈不是浪費,老師您也看得出來,要想在青原幹一番事業,唐逸夫那種人是靠不住的。”
這正是伊海濤的心頭隱憂,他沉吟道:“我盡力爭取吧。”
楚天舒說:“老師要去爭取,一定爭取得來。”
伊海濤說:“這可不像你說的這麼簡單啊,副市長是省管幹部,提拔誰得省委說了算,我又不是省委書記。”
伊海濤已答應爭取,話就不用再多說了。
楚天舒起身要走,被伊海濤喊住了:“站住,你這傢伙,說客做完了,擡屁股就走哇。”
楚天舒說:“老師,您連續忙了好多天了,早點休息吧。”
“坐下。”伊海濤手一指沙發,嚴肅地說:“你以爲我給您倒的茶是白喝的。”
楚天舒咧嘴笑笑,坐了下來,問道:“您還有事啊。”
伊海濤擡了擡眼皮,不緊不慢地說:“小楚啊,怪不得有人議論你什麼都好,就是見了美女就有點魂不守舍,以前我還不信,今天我是真信了。”
楚天舒苦笑道:“老師,您這都聽誰說的呀。”
“這還用別人說嗎,我今晚上是親眼所見嘛。”伊海濤故作不悅地說:“你看看你,接了向記者的一個電話,是不是就把我們要談的正事忘到九霄雲外了。”
“對不起,對不起。”楚天舒端過剛纔喝過兩口的茶水,又喝了兩口,說:“老師,我們剛纔說到哪了。”
伊海濤只瞪了他一眼,說:“說到要聯合和調動各方面的積極性,爲推動青原又好又快地發展打下堅實的基礎,繼續說,你有些什麼樣的考慮。”
說到正事,楚天舒嚴肅認真了起來,他說:“老師,我只是談談個人的想法啊,不一定能說到點子上,您……”
伊海濤擡手製止了他:“又來了,跟你說過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要在婆婆媽媽的了。”
“是。”楚天舒放下茶杯,說:“老師,事是人幹出來的,老師想幹大事,手下沒幾員得力的干將不行啊。”
伊海濤說:“你不是得力干將。”
楚天舒說:“我充其量就是個小卒子,算不上得力干將。”
“誰說你是小卒子。”伊海濤說:“在我心裡你就是得力干將,還需要什麼得力干將。”
楚天舒說:“好,我就勉強算一個吧,可我只能給您拎拎包,打打雜,發揮的作用有限啊。”
伊海濤問:“那你推薦的簡若明算不算一個。”
“算。”楚天舒心裡有譜了,伊海濤已經動了啓用簡若明的心思,暗暗替她高興,嘴上卻說:“青原這麼大,一個簡若明還遠遠不夠呀。”
“幹嗎。”伊海濤上下打量了楚天舒一番,問道:“小楚,今天都哪些人請你喝酒了,他們是不是都託你在我面前幫他們跑官要官啊。”
楚天舒一陣汗顏,既然伊海濤看出來了,也就不再隱瞞,便把今晚上靳洛冰等人在就餐前後的言行都一一告訴了伊海濤。
伊海濤皺起了眉頭,端起手邊的太空杯喝了口水,沉思不語。
楚天舒又伸手去拿茶杯,見已空空如也,忙拎起水壺,給伊海濤的茶杯續上水,順手把自己的杯子也加滿了。
伊海濤沉思片刻,喝了口熱茶,抱着茶杯,語氣沉重地問道:“小楚,這事你怎麼看。”
楚天舒心裡清楚,每每到伊海濤詢問自己意見時,伊海濤在原則和大方向上已經想清楚了,問楚天舒的目的,一方面是想在具體細節上聽聽楚天舒的意見,另一方面也是對楚天舒的一種考察和磨礪。
伊海濤的這種工作方式,對楚天舒日後的成長進步起到了重要的促進作用。
這相當於逼迫着楚天舒必須要養成一個習慣:站在伊海濤的高度來思考問題,以前是常務副市長,現在是市委書記。
楚天舒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老師,幹事總需要人,誰當領導都願意用自己瞭解和信得過的人,可是,如果光用自己的人,排擠了其他不太熟悉和了解的人,挫傷了他們的積極性,工作也難以開展,尤其是當前,老師您不可能把原有的班底全換光,先別說您手頭上沒這麼多的可用之人,就是有,也未必現實,更難以如願,因爲……您剛上任不久,還沒有完全掌控局勢。”
說到這裡,楚天舒停了下來,看着伊海濤。
伊海濤面色凝重,點着頭,鼓勵楚天舒繼續說下去。
楚天舒說:“所以我以爲,目前的首要工作,不是急於安排好自己的人,而是要想方設法把各方面的力量聚集起來,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形成一股強大的合力,進而將青原市的各項工作推向前進。”
楚天舒說得頭頭是道,但從伊海濤的表情來看,對此他似乎並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