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酒再坐下,不識相的樑宇軒藉着酒勁還在喋喋不休,他說,楚主任,你能原諒我,我真的很高興,從今往後,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只管吩咐,保證不打折扣。
楚天舒冷冷地說,樑主任,你這麼說算什麼呢,郞書記纔是你的頂頭上司,你把他吩咐的事情做好就行了,我沒有什麼需要你幫忙的。
樑宇軒陪着笑,說,可是,楚主任,我現在需要你幫忙啊。
楚天舒故作糊塗,說,樑主任,你這是什麼話,我哪有能力幫你的忙。
樑宇軒說,楚主任,我求你,好不好,求你幫個忙,哪天帶我去見一見伊書記。
楚天舒感到爲難了,不答應吧,誰都知道,只要他肯安排,見伊海濤一面,肯定是沒有問題的,答應吧,他又實在不願意。
想了想,他說,我不是不答應你,不過,你也知道,我這個工作,是有紀律的,你要見伊書記,你得告訴我,你準備和伊書記說什麼。
樑宇軒說,嘿嘿,我還能幹什麼,只想向伊書記承認錯誤,請伊書記大人不記小人過,高擡貴手,讓我繼續留在紀委工作。
楚天舒想,要拒絕是很容易的,可是,自己一旦拒絕,倒不是怕得罪了樑宇軒,只是擔心會讓郎茂才的面子上很難看,也間接地得罪了郎茂才拉來作陪的其他領導。
既然他的要求僅僅只是見一見伊海濤,而這種見面的時機可以控制,自己何不送郎茂才一個順水人情。
他說,我答應你,但你需要給我時間,我找個合適的機會安排一下。
樑宇軒拉着他的手說,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再往下喝,意思不大,而且很多人都喝高了,說話開始不利索。
郎茂才見達到了初步的效果,提議結束。
這邊呼啦啦地準備收場,包房門被推開了,衛世傑滿面春風地進來了。
衛世傑上來就撈住郎茂才的手,熱情地說:“郎書記,久仰久仰。”
看來郎茂才對衛世傑的印象頗深,他並沒有意外,也沒有反感,只是矜持地說:“衛老闆,幸會幸會。”
衛世傑拉着郎茂才的手不放,說:“早聽說郎書記來青原了,一直想找機會表示一下歡迎和祝賀,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了,你得讓我表示表示。”
郎茂才環顧了一下週圍的常勝利等人,笑道:“衛老闆,酒我們大家已經喝到位了,你要表示只能以後再說了。”
衛世傑說:“郎書記,那怎麼行,你日理萬機,難得出來與民同樂,今天無論如何你要給我這個面子。”
郎茂才鬆了手,說:“衛老闆,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各位,你們覺得呢。”
領導都同意,其他人還有什麼話說,只能隨聲附和。
常勝利、舒一凡等人是認識衛世傑的,也知道他是楚天舒的同學,看到衛世傑與郎茂才這麼熟絡,雖有些詫異但也不覺得太過意外,向柳花、梅大可等其他的人不明就裡,看到一個私企老闆與新來的副書記這麼熱乎,心裡不免要暗暗稱奇。
衛世傑打了一個響指。
顏婕妤快步走了過來,湊在衛世傑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衛世傑滿意地點點頭,揮揮手,顏婕妤轉身出去了。
楚天舒一直在後面冷眼旁觀,總覺得衛世傑的出現有些蹊蹺,再偷看樑宇軒的神色,眼鏡片後面的小眼睛似乎有幾絲得意,便猜測這也是今晚上活動的一個環節,只是不明白,老衛他知道郎茂才是要幫樑宇軒嗎。
衛世傑說:“郎書記,你是紀委書記,太奢靡的活動我們不搞,請各位領導洗洗腳醒醒酒應該可以吧。”
郎茂才說:“行啊,既然衛老闆非要表示,那我們就聽你的安排。”
說妥了,衛世傑前面給郎茂才帶路,常勝利等人緊隨其後。
舒一凡故意落到了最後,湊在楚天舒身邊,悄聲說:“小楚,你這同學真是靈光,好會抓機遇呀,怪不得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
楚天舒開玩笑說:“部長姐姐,你不會懷疑是我給他通風報信了吧。”
“呵呵,怎麼會呢。”舒一凡抿着嘴笑笑,說:“下班之前,郎書記把我找去,讓我落實一下你有沒有請到假,順便說到了想了解你這個同學的情況,我便找他們公司要了點資料,沒想到,他竟然聞着味道就過來了。”
楚天舒笑着搖了搖頭。
說着話,一行人已經到了凱旋大酒店足療中心的門口。
一行人當中只有向柳花和舒一凡兩位女士,所以,向柳花在翹首招呼舒一凡,打斷了她與楚天舒的對話。
顏婕妤早已安排妥當,好幾個領班經理迎上來,有條不紊地引導常勝利等人進了足浴房。
衛世傑帶着郎茂才進了一間豪華包房。
按照兩兩一組的安排,楚天舒眼見着又要和樑宇軒一組,正打算悄悄離開,衛世傑出來了,示意顏婕妤把樑宇軒帶走,過來把楚天舒拉到了僻靜處,說,老楚,你別走,郎書記讓我來請你。
楚天舒看着樑宇軒的背影,不滿地質問道,老衛,你他媽看見這貨還笑得出來。
衛世傑說,次奧,我恨不得笑裡還藏了把刀。
楚天舒說,那你這算什麼意思。
衛世傑反問道,你……想要什麼意思。
楚天舒鼓着眼睛,瞪着衛世傑,沒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衛世傑又說,老楚,我實話跟你說,郎茂才找過我了,讓我勸勸你,放這傢伙一馬。
楚天舒陰沉着臉,問,你答應了。
衛世傑說,答應了。
楚天舒別過頭去,衝着牆角的一個垃圾箱重重地啐了一口,說,真他媽好了傷疤忘了疼。
衛世傑臉上的肌肉扭動了幾下,說,老楚,你是不是打算翻臉,你發句話,要他的腦袋,這他媽我不敢保證,如果你想要他的一條腿或者一條胳膊,明天我就讓他申請加入殘聯,你信不。
衛世傑這麼一發狠,楚天舒反倒愣住了,他回過頭來,看衛世傑惡狠狠地樣子,想着他平時對樑宇軒的恨之入骨,楚天舒知道,只要自己一點頭,他真幹得出來。
衛世傑面目猙獰,咬牙切齒地說,楚天舒,你發話啊,我衛世傑要是打個磕巴,我他媽就不是你兄弟。
楚天舒瞪着衛世傑,他看見了衛世傑的目光中有亮晶晶的東西在滾動,他想了想,低聲說,老衛,爲這麼傢伙,傷了我們兄弟的感情,不值得。
衛世傑轉過頭去,說:“老楚,對不起,可能是我想錯了。”
楚天舒愣了一下,問:“想錯了什麼。”
“我以爲,你能夠高風亮節放過姓唐的,應該也不會跟姓樑的計較,所以……”衛世傑停頓下來,看了看豪華包房,說:“我就給他來了個順水推舟。”
一語驚醒了夢中人。
是啊,樑宇軒不過是朱敏文和唐逸夫的一條走狗,爲了政治大局,你連他的主子都肯放一馬,爲什麼非要跟他斤斤計較呢。
來不及在多想,楚天舒拍了拍衛世傑的肩膀,說:“老衛,我錯怪你了。”
衛世傑淡淡地一笑,拉着楚天舒進入了郎茂才所在的豪華包房。
郎茂才躺在足浴沙發上,慢條斯理地說:“衛老闆,你把他們安排好就行了,不用管我們,我和小楚說說話。”
衛世傑答應着,退了出去,並且小心地將門關上。
郎茂才起身,拉着楚天舒在足浴沙發上並排坐下。
兩個沙發中間的茶几上,擺着一個水果拼盤、一碟開心果和一碟進口杏仁。
郎茂才拿起幾顆杏仁,遞給楚天舒,又剝開一粒往自己嘴裡塞了,說:“小楚呀,我要謝謝你呀。”
楚天舒剝開杏仁,塞進嘴裡,說:“郞書記,你又批評我,你請我吃飯,我該感謝你纔對呀。”
郎茂才說:“我瞭解過,樑宇軒以前對你和衛老闆做得有些過分,你們能理解和和諒解他,完全是給我面子,我心裡怎麼會沒數呢。”
郎茂才把話直接說開了,楚天舒也就說:“郞書記有指示,我還有什麼話說,以後還請郞書記多多關心和培養啊。”
郎茂才說:“小楚,你客氣了,我們也算是老朋友了吧,你是個有心人,辦事認真,認真而又有心,這樣的人,沒有理由不成功。”
楚天舒在郎茂才身邊坐下來,說:“能夠得到郎書記的肯定,我已經非常開心了。”
郎茂才擺了擺手,說:“小楚,我肯定你是毫無疑問的,不過呢,最主要的還是伊書記和唐市長的肯定,當然了,也需要廣大幹部羣衆的肯定,我嘛,人生地不熟的,還希望你老弟能幫我一把呢。”
楚天舒說:“郞書記,你太客氣了,凡是我能做得到的,我一定竭盡全力,我只是擔心,我心有餘而力不足呀。”
郎茂才說:“小楚啊,說實在話,像你這個年紀的幹部我見過幾個,但綜合素質有你這麼高的還真不多,坦率地說,我第一眼見到你,就有一種特別的親近感,想交你這個朋友,我有個提議,我們之間也不考慮年齡,不考慮身份,做一對真誠相待的好兄弟,你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