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南嶺,陽光豔麗,風兒柔和,天空綻放着絢麗的色彩。
周伯通的心情比天氣更好,他剛接到薛金龍的通知,大老闆允許他可以不擇手段把先鋒客運吃進來。
一直以來,周伯通都是南嶺縣的名流。
出道之初,他這個所謂的名流,就是著名的流氓,打架鬥毆,敲詐勒索,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博得了一個老頑童的雅號。
突然在某一年,周伯通靠一輛二手的大卡車起家,成立了大通公司,當年就把縣裡的運輸公司買下了,官方的說法叫企業改制。
聽說在招標會上,大通公司搶先舉了牌子,誰也不敢再舉了,大通公司出的報價,只比標的高出一萬塊錢,有人還說就連這個標的,都是周伯通他們事先串通好了的。
種種說法傳來傳去,弄得羣情激憤。
縣運輸公司原先的職工沒有安置好,一直都有人在告狀,可再怎麼告狀也沒有辦法,縣裡的答覆是,大通公司中標完全合法,沒有人再舉牌子和大通公司競爭,又怪不得周伯通。
之後,一名牽頭告狀的老職工在暗中串連的時候,路過當時縣裡最大的國營紅光旅社,被一塊從天而降的石頭擊中頭部,送到醫院搶救,撿回了一條命,從此癱瘓在牀。
家屬向公安局報案,偵查的結果是,沒有線索,查找不到兇手。
周伯通又是送慰問金,又是請律師,幫着家屬把紅光旅社告上了縣法院。
縣法院判決紅光旅社承擔全部責任,賠償老職工醫藥費、誤工費、精神補償費等等共計三十多萬元。
紅光旅社拿不出這麼多錢來,又只得對外拍賣。
這一次,中標的不是周伯通,而是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胡曉麗。
後來,紅光旅社搖身一變,被改造裝修成了現在的石花大酒店,準四星級,縣裡沒有第二家,見過世面的人都說,石花大酒店的設施和環境,並不遜於省城的四星級。
縣裡又有了傳聞,說胡曉麗收購和改造紅光旅社的錢都是周伯通出的,石花大酒店實際上還是周伯通的產業。
一塊石頭砸出了兩場血案,不僅告狀之事煙消火熄,周伯通又順手拿下了紅光旅社,南嶺縣的有識之士如歐陽鋒等人恍然大悟,原來,一石雙鳥這個成語就是這麼來的。
近年來,周伯通接受付大木的建議開始做善事,資助蘇杭這樣的失學女童,給城關鎮的孤寡老人拜年,他便成了民營企業家的表率,很快就被推作縣政協委員,由於前些日子又贊助了修橋修路的錢,周伯通放出風聲來,下屆政協,他將被安排做常委。
有些老人教育孩子不聽話,就拿周伯通打比方,叫浪子回頭金不換,老頑童這個外號,似乎不再是惡名,只是他的小名了。
是啊,誰年輕的時候沒孟浪過呢,南嶺縣普通百姓們窮怕了,他們判斷一個人有沒有出息的標準很簡單也很直觀,只要長大了之後能有錢有勢,誰還在乎他小時候有過什麼惡行呢。
周伯通本來就是一個惡名在外的混混,這些年來能順風順水,細心的人從他的發跡史就能看得清楚,起家的那一年正是付大木當上縣長之時,周伯通搭上了付三森,攀上了付大木,最後走上了官商勾結黑白通吃的致富道路。
長期以來,歐陽鋒一直都是周伯通的一根眼中釘肉中刺。
周伯通剛當混混的時候,歐陽鋒已經靠着老書記的力量洗腳上岸了。
縣運輸公司拍賣的時候,周伯通剛剛起家實力不足,付大木才當上縣長,對老書記也忌憚幾分,歐陽鋒趁機從中分了一杯羹,成立了先鋒客運,硬生生地從周伯通嘴裡搶去了客運這塊肥肉。
好不容易一步一步地設下陷阱,等到了反攻倒算的機會,正要張嘴吃下先鋒客運的時候,卻又傳出縣裡正在招商引資,歐陽鋒要把先鋒客運轉讓給省城的凌雲集團。
這怎麼行,到嘴的肥肉怎麼能又讓別人搶了去,周伯通要對歐陽鋒下狠手了。
先鋒客運坐落在縣城的中心地段,對面有一家土特產批發市場和一個新開的小商品市場,左右都是大大小小的賓館和餐廳,歷來是南嶺縣人來人往的集散地,客運生意十分的紅火。
周伯通對其一直垂涎三尺是有他的道理的。
今天的先鋒客運與往日沒什麼不同。
十點多鐘,本應該是客流量高峰的時候,客運站的售票大廳裡卻冷冷清清,門可羅雀。
幾輛印有先鋒客運標識的中巴車停在院子裡,稀稀拉拉的只有十幾名乘客。
自從發生了司機猥褻女乘客事件之後,先鋒客運的生意就一落千丈。
不少的乘客們寧可選擇成天在外面轉悠的黑車,也不肯邁進先鋒客運的客運站一步。
這其中的緣由歐陽鋒心知肚明。
所謂的猥褻女乘客事件也好,乘客不肯乘坐先鋒客運的車也罷,都是周伯通一手導演的鬼把戲,目的就是爲了整垮歐陽鋒,大通公司好一口吃掉先鋒客運。
歐陽鋒身爲周伯通的前輩,對他這種不地道的做法極爲不滿,也不甘心自己一輩子的心血付之東流,他吃準了楚天舒剛到南嶺,必定有發展勢力的需求,他便通過楊富貴與楚天舒聯絡上,兩人一拍即合,只等着凌雲集團派人來接手先鋒客運。
這一天,冷雪帶着黃天豹等人來了,其中還有那個腦子不太好使的王平川。
當初楚天舒在沿江商貿圈建設指揮部負責拆遷工作的時候,這個缺心眼的王平川給楚天舒製造過不小的麻煩,最後還是師兄張大帥用龍虎拳的令牌壓住了他,配合楚天舒出其不意地圓滿完成了拆遷任務。
張大帥死了之後,王平川又開始犯渾,由於他武功最高,黃天豹等人制服不了他,師孃氣急之下,只得讓冷雪出手把他收拾了一頓,雖然也沒把他收拾清醒,但他對冷雪卻是心服口服,言聽計從。
王平川人高馬大,心智卻有點像小孩子,認準了的事就執着得很,這也是他在衆多師兄弟中武功最高強的主要原因。
這一次冷雪來南嶺縣,知道王平川幾天見不到她就會發飆,也知道黃天龍、黃天虎兄弟節制不住王平川,要是這傢伙在龍虎武校鬧騰起來,惹師孃生氣不說,還得她回去彈壓,所以乾脆就把帶在了身邊。
冷雪本來就是凌雲集團的老人,此行的身份不再是龍虎武校的校長,而是凌雲集團委派的首席談判代表,也是接手先鋒客運之後的董事長。
抵達南嶺之後,冷雪撥打了楚天舒的手機。
楚天舒正在召集白存禮、餘錢坤等人開會,商議下一步醫療體制改革的方向。
會議從半點半開始,開得非常的沉悶,餘錢坤剛上任,對衛生計生系統的情況還有一個熟悉的過程,而分管副縣長白存禮一開口就是一大堆的困難和問題,所以,商議來商議去,一直不得要領。
這時手機響了,是冷雪,她說:“老楚,我們已經到了。”
開會時的鬱悶一掃而空,楚天舒與白存禮打了個招呼,讓他繼續主持討論,自己則走到會議室外,低聲問道:“來了哪幾個人。”
“六個人。”冷雪說:“我,天豹,‘少校’、‘上尉’、鄭小敏,哦,還有王平川。”
“少校”名叫吳良,“上尉”名叫劉宇靖,上次他們去醫院劫持楚天舒分別扮過少校和上尉,後來大家都喊他們少校和上尉,真名倒沒很少有人提及了。
鄭小敏在凌雲集團接受了專業培訓,現在在市場部從事業務拓展方面的工作,負責凌雲集團新能源車的市場開發,她聽說要去南嶺縣收購先鋒客運,立即想到了楚天舒,便向吳夢蝶提出調研集團進入客運市場的可行性,跟着冷雪一起來了。
“來得正好。”楚天舒想起開會之前,楊富貴跟他說起過,大通公司的人每天都要去先鋒客運搗亂,這兩天更是變本加厲,打傷乘客,攔截車輛,威脅司機和工作人員,歐陽鋒的手下已經忍無可忍了,再不來人接收,怕是要鬧出大事來。
他語氣匆匆地說:“我們暫時不方便公開見面,遇到困難你可以找杜雨菲,你們先熟悉熟悉情況,特別是客運站周邊的環境,一會兒忙完了,我讓招商局的柳局長和你們聯繫,正式啓動招商引資的程序。”
“好。”冷雪說:“老楚,你忙吧,我們四處轉轉。”
掛了電話,冷雪帶着一行人在客運站旁邊的一家賓館住下,簡單洗了把臉,來到先鋒客運的客運站進行實地考察。
先鋒客運的地理位置自不必說,臨街的客運大樓有五層,一層是售票大廳和候車大廳,上面四層是公司的辦公場所,後面是一個寬敞的大院子,十幾輛中巴車和大巴車整齊有序地停放在劃定的停車位上。
冷雪等人在售票大廳與候車大廳轉了一圈,不時與鄭小敏交換幾句意見,黃天豹、少校、上尉跟在她們身後,只有王平川到了新地方,樂呵呵地東張西望。
這一望,就望出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