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路上,韓冰說,這個唐大爺跟你關係不一般啊!
黑鐵膽說,我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他沒有兒女,出來進去,總愛領着我玩。這個老頭很有意思,我給你講一個他和花生的故事吧。
韓冰說,好啊。
黑鐵膽就說,我剛記事的時候,大集體還沒有解散。雖然共產主義在遠方召喚,但大家平常的日子卻過的悽惶。吃的是紅薯飯,穿的是補丁衣,玩的是泥巴蛋。能吃上一頓“改生兒飯”,嘗上一點腥葷,打上一個飽嗝,那就是最大的享受。
野牛嶺屬丘陵地區,田不肥,是沙盤,塊不大,賽雞窩。小麥大米它不長,花生紅薯結的稠。那時節,我們以紅薯爲主食,因爲它高產。“紅薯面紅薯饃,離開紅薯不能活”。家家都有紅薯窖,戶戶都有紅薯圈。窖裡儲的鮮薯,圈裡藏的薯幹。村裡人一個個吃的燒心反胃吐酸水,提起紅薯只搖頭。
在那個以糧爲綱的年代,因花生不屬糧食,就頗受限止。不成想有一年,上上下下大興試驗田,村裡最大的一塊地叫“九畝地灣”的,就被公社所看重,劃爲試驗田。更沒想到,試驗的竟是花生。沙盤地裡,花生長的旺,人人心歡喜。因怕飢餓的村民夜裡薅着吃,就在花生還是“琉璃頭”的時候,便在地中間搭起了一架茅草菴,選上一名基幹民兵入住,並配了一杆打兔子用的土槍。看護人一天到晚不能離地,吃飯由村裡送。
但地裡的花生卻眼見着稀少,就有人揭發是看護人監守自盜。正是這位民兵在月黑風高的夜裡,用香噴噴的花生果來打發他那響如鼓的飢腸。村裡便毫不猶豫地換了人。可惜,多年的教育總抵不過花生的誘惑,農民的劣根性像枯水的河道一樣裸露無遺。看護人雖換了一茬又一茬,但地裡的花生卻少了一棵又一棵。
最後,經羣衆大會一致通過,推舉唐大爺走馬上任。這唐大爺是叫人放心的,他出身貧農,根紅苗正,家裡就有他一個人。關鍵他是一個“沒牙虎”,滿口沒有一顆牙,咬不動那堅硬的花生果。在唐大爺看護的日子裡,村裡人就沒有怎麼關注這九畝花生地了,有誰不放心呢?
直到有一天,上級來視察那試驗田,大家才發現這一陣子,花生秧子是成片成片地不見了,九畝地灣現在比村裡李禿子的疤瘌頭還難看。
那個時候,咱爹已經是大隊的大隊長了,他看到
這種情況後,青着臉一言不發,暗地裡派人對唐老頭實施了監督。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不久,咱爹就帶了一哨人馬對唐大爺的草棚子進行了突襲。當場在牀底下挖出了石杵、石臼,唐大爺在鐵證面前臉如死灰,對自己的犯罪行爲供認不悔。“沒牙虎”原來是把花生搗成了糊糊吃,怪不得這些日子是眼見着上膘了。
村民羣情激憤,大夥要長“紅薯膘”就難死了,這老東西竟長了“花生膘”!衆人便用粗麻繩栓了石臼,吊在唐大爺的脖子上,在村街上游了好幾天,直到涮盡了唐大爺身上的“花生膘”。
韓冰聽罷唐大爺的際遇,長嘆了一聲。這個故事既搞笑,又讓人心酸。那是一個什麼時代,又是一羣什麼樣的人啊。
黑鐵膽帶韓冰回到家裡時,王愛民也在這裡。
他剛剛提過來了兩條魚,一條是花頭鰱子,一條是紅梢翹嘴。花頭鰱子足有10幾斤重,紅梢翹嘴一般長不大,但這一條也有5斤開外。
韓冰見兩條魚還在活蹦亂跳,甚爲喜歡。
王愛民見黑鐵膽他們回來了,就迎上前說,鐵膽啊,你結婚了也沒吱一聲,沒有準備。這魚都是我自己養的,逮了兩條,讓你們嚐嚐鮮。
韓冰說,王大哥,你也太客氣了。
王愛民說,你還不知道,我們長江漁業的啓動資金還是鐵膽當年給提供的。俗話說,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涌泉想報。
黑明理說,愛民不錯,常往咱們家送魚。
王愛民笑笑說,孝敬你老人家那是應當的。
王愛民又客氣了幾句就起身告辭了。
韓冰小聲問,這位大哥不簡單啊,還創辦了一個長江漁業。這名頭可不小。
黑明理說,你就聽他胡吹吧。長江漁業,除了王愛民還有三個人,一個是她的老婆小翠,一個是王愛民的弟弟王軍民,一個是他的小舅子大胖。就這,王愛民還自封爲長江漁業的董事長兼總經理。
韓冰聽了不由得笑了,是嗎?有意思!
黑明理眼下對這個王愛民是越來越不滿了,主要原因是王愛民已經由預備黨員轉爲正式黨員了,正四下裡活動着要競選野牛嶺村的村支書。
黑明理今年雖然已經差不多70歲了,但他這個村支書還沒有一點想要讓賢的意思。小小一個王愛民不就是養了幾條魚嘛,居然也成了鎮裡
的致富帶頭人,平時說起話來總是我們長江漁業,我們長江漁業,笑死個人!想讓老子把村支書的位置禪讓給你,門兒都沒有。
吃罷晚飯,一家人又坐在一起聊了很久。黑明理老漢讓韓冰回去後,一定要給韓華華省長和袁大姐帶去這邊老黑家的問候。
王文靜看韓冰愛吃鄉下乾菜,就用蛇皮袋裝了滿滿一袋子乾菜。
晚上躺在一套全新鋪蓋的硬板牀上,黑鐵膽摟過韓冰說,冰冰,,你今天的表現太讓老公感動了。
韓冰說,哪裡是表現,這就是我韓冰的本色。我可不像有些當官的,動不動就作秀。
黑鐵膽說,好,好,老公我說的不對。本色,本色,食色,性也。來,咱還是本色一下。
韓冰低聲說,去你的,這是哪?隔牆可是有父母啊!再說了,一天晚上不那個,就能急死?!
黑鐵膽小聲說,冰冰啊,不行啊,今天晚上我多吃了幾塊紅梢翹嘴,你摸摸,我下面也翹起來了。你不幫忙,我怕是要打手槍了。
韓冰笑笑說,蛋蛋啊蛋蛋,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就沒有個正型?你還集團董事長呢,還縣委副書記呢!
黑鐵膽摟過韓冰說,冰冰啊,在你這裡,我永遠也沒有正型。你看,我下面火燒火燎,你可得用你的冰冰給我冰冰。
韓冰推了推黑鐵膽說,好啊,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寶貝凍疆了?
黑鐵膽說,只要能降溫,能瀉火,疆就疆了吧!
韓冰不由得笑了,你呀你!
第二天,黑鐵膽問韓冰說,冰冰啊,咱們這個家怎麼樣?
韓冰說,挺好的,空氣清新人又好。不過,有一點我還真適應不了。
黑鐵膽有些緊張地問,哪一點?
黑鐵膽真的怕韓冰說她與自己的爹或媽有隔閡。
韓冰笑道,就是你們家,也不單單是你們家,整個農村差不多都是這樣,廁所啊,真讓人受不了。
黑鐵膽說,冰冰啊,你自小用的就是抽水馬桶,乾淨衛生。可農村不行啊,廁所在我們這裡是叫作茅坑的,糞便裸露,臭氣熏天,沒有辦法啊!
韓冰說,下一次,咱們拿錢把咱們這裡的廁所也改成抽水馬桶。
黑鐵膽笑笑說,好啊,那可我要佔着茅坑不拉屎了。爲什麼?在農村,這可是天大的享受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