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

一週的時間很快又過去了,這期間孫長仕受邀到工地上看了一次,前期測量工作已經結束,正在進行規劃。柳江夏很負責,幾乎每天都跟在工地上,除了每天晚上回家,吃飯也是跟工人們一起,這讓孫長仕覺得很欣慰。詢問了一些情況,又跟規劃人員和柳江夏討論了一些問題之後,孫長仕才走。

今天又是週六,上午的時候孫長仕本來正準備回家,卻接到了何楠的電話。說實話,這姑娘的熱情讓孫長仕有些受寵若驚了,他並不認爲自己有多好,相反倒是覺得何楠這姑娘優秀的很,性格也很好,讓人覺得跟她在一起很快樂,而自己比她大了四五歲,還結過婚。

不過何楠的一通電話倒是讓孫長仕想起來一件事,看來這周又回不了家了。

孫長仕給霍曉閣打電話的時候,她正帶着父親在醫院等候複檢。看到孫長仕的號碼,她立刻就跑到屋外,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接電話。

“孫大哥。”霍曉閣聲音甜甜的。

“嗯,那個……你什麼時候有空?”

霍曉閣知道孫長仕是要帶她去戰友那裡,“今天不行啊,我現在正陪我爸在醫院複檢呢!”

“哦—”孫長仕倒是沒想起來這個。

霍曉閣解釋完了,又問了句:“孫大哥,你什麼時候來我家吃飯?”

孫長仕把這事兒差不多也忘了,霍曉閣這一提,他頓時又想了起來,“那你明天沒什麼事兒了吧?”

霍曉閣:“嗯,明天就沒事了。”

孫長仕想了一下:“那要不這樣,我明天中午去你家吃飯,然後下午回來的時候你就跟我一塊兒回來,我順便把你帶去我戰友那邊。”

“嗯,好。”霍曉閣高興的說。

第二天上午快十一點的時候,孫長仕才動身去霍家,那一家老小老已然在家裡忙碌着接待了。孫長仕來的時候給霍曉閣打了電話,她也是早早的就站在村口等着。

孫長仕自己沒車,他也不喜歡用單位的車,從城裡來的時候是坐的班車,到了鄉里之後,見有許多摩的,就叫了一個,說了個村名,老師傅喊了聲知道,載上孫長仕一溜煙就跑開了。

到了村口,霍曉閣正在不停的張望,見下車的人裡頭有孫長仕,就遠遠的招手,她想喊孫大哥來着,不過村口這邊人也挺多,她怕人誤會,就沒好意思喊。

領着孫長仕左轉右轉的,不大會兒就到了她家。霍曉閣家還是破舊的平房,這房子是他爸媽結婚的時候蓋的,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年了,院子的圍牆只有半人高,都是用土坯壘起來的,土坯圍住的一個門框,就是大門,房子由於常年的煙熏火燎,邊緣上顯露出黑乎乎的痕跡。院子裡面積挺大,左側是個圈子,裡面養的有豬,另一側闢出了幾小畦地,種着些菜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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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曉閣領着孫長仕進了大門,層裡面幾個人都出來在院子裡頭站着,霍東昇夫婦滿臉笑容,側面站着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不用說,這肯定就是霍曉閣的弟弟妹妹了。

那男孩見過孫長仕,雖然還有些靦腆,但眼神也顯得很熱情;這女孩卻是第一次見他,特別是孫長仕身上傳來的氣質,讓這小姑娘有種不敢算仰視的感覺,怯生生的就站在邊上,低着頭。

兩位老人知道這是自己家的恩人,自然是不敢怠慢了,連忙把孫長仕讓到屋裡。正屋靠中間的地方擺着一張方桌,上面已經擺上了碗筷,桌子上方一臺老舊的吊扇吱吱的響着。此時正是八月初,酷暑天氣,屋子裡頭卻並不是很熱,乍一進來倒像是進了仙人洞府似的,一股涼風撲面而來。

孫長仕有些疑惑,就隨口問了霍東昇,“霍大叔,現在天氣這麼熱,您這屋裡頭怎麼還這麼涼快?”

霍東昇樂呵呵的聽着孫長仕說話,卻沒想到問了這個問題,不過他倒是直接回答了。“呵呵,也沒啥,後院有幾棵大樹,遮了些蔭涼,房子上也厚厚的鋪了層麥秸,太陽曬不透,自然就不會熱。”說完,笑了笑又說了句,“家裡窮,只能用這些土法子。”

“哦,”孫長仕懂了。

霍媽媽和霍曉閣在廚房裡頭做菜,霍曉雷帶着妹妹乖巧的坐在邊上,聽兩個大人聊天。

孫長仕覺得沒什麼話好說了,剛好又看見了這兩孩子,就招手讓他倆過來坐。霍曉雷雖然和孫長仕見過面,雖然不再認生,卻更加覺得這個更像是“叔叔”的大哥哥身上有種讓他害怕的東西,見他向自己招手,就帶着妹妹也坐到了桌子邊。

“小妹妹叫什麼名字啊?”孫長仕問。

“霍曉蓉”這姑娘坐到椅子上,還有些怯生,弱弱的回答了一句。

接下來就是無痛交談,孫長仕和霍東昇兩人的話題就圍繞在這兩個孩子身上,有時也略提一下霍曉閣。孫長仕時不時的會問上這兄妹倆一句,基本上都是霍曉雷回答了。

大約十來分鐘左右,霍曉閣和秦玉(霍曉閣母親)倆人就開始陸續的往桌子上端菜。倆人一共弄了六個菜,加上之前到鄉里集市上買的兩個小菜,一共是八個菜。

菜上齊了之後,霍曉雷就帶着妹妹離了桌,霍曉閣和她母親分別坐了一邊。孫長仕覺得這樣不妥,堅持讓兄妹倆也坐過來,最後他倆才一邊一個的坐到了霍曉閣和秦玉邊上。

都坐好了之後,霍東昇又叫兒子去把啤酒拿過來,說是從商店冰箱裡買來的,一直在井水裡頭鎮着,這會兒取出來剛好,孫長仕連忙制止了。

他看出來了,這一家子可算把他當成大恩人了,住院都不值得花錢,卻爲了這頓飯割了豬肉、牛肉,還特意去買了兩個小菜,已經讓他心裡很過意不去了。不過買都已經買了,也不好再說什麼,啤酒的話,沒打開是可以退的,至少他以前在家的時候都這麼做過。並且霍東昇手術剛好,酒是一定不能喝的。

霍東昇看孫長仕也不抽菸,到現在連酒也不喝,就非要去取過來,無奈之下,孫長仕再三推說回單位還有工作,不能喝酒,怕誤事,這才作罷。

吃完飯的時候,剛好是兩點整。曉雷和曉蓉懂事的跟着媽媽一起收拾桌子,曉閣和霍東昇陪着孫長仕還在聊天。

孫長仕問:“大叔,有個事兒曉閣跟您說了沒有?”

“是不是讓曉閣出去工作的事兒?她跟我說過。”霍東昇一臉凝重。

“那您覺得怎麼樣?”

“沒事兒,這孩子從小就吃苦,現在出去能學個手藝是再好不過的了,而且還有你在那邊照顧着,我放心着呢!”霍東昇這是已經答應了。

孫長仕轉頭看霍曉閣的時候,這姑娘正微微低着頭,拿眼睛斜斜的瞟向自己,兩人目光正好碰觸。孫長仕只是剛纔問了話之後,想回頭看一下當事人的態度,而霍曉閣則不同了,跟孫長仕目光碰了一下,頓時連忙把頭埋了下去,心裡有幾百頭小鹿在亂蹦。

“知女莫若父”,霍東昇儘管眼睛昏花,這麼些時間裡,也已經感覺到了些什麼,加上此刻霍曉閣的表現,讓他忽然有些揪心。

雖然他沒問過孫長仕的年齡,不過看來也不會小於三十歲,自己女兒纔剛過二十歲。說實話,他真的是有些不放心女兒跟這人一起走,不過看人家“無償”的給自己提供了醫療費,並且從這兩次的接觸上來看,這人也不像是壞人,索性就對女兒放了手,要真是女兒的福氣,就讓她去爭取吧!

霍東昇忽然又想起來上次在醫院的時候,他身邊不是還有個高貴漂亮的女人嗎?該不會是已經結了婚,又看上了自家女兒?這一想,頓時讓霍東昇着了急。

“那個……,孫先生。”霍東昇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嗯?”孫長仕聽出來這老先生話裡頭有些問題。“有什麼問題您就問吧,我帶曉閣去的地方是我一個戰友開的店,先讓她去跟着學手藝,完了以後,可以自己出來開店。”孫長仕自以爲是爸爸對女兒去的地方不放心。

霍東昇有些尷尬,“不是不是,我是想問一下,你結婚了沒有?”問完這句,霍東昇自己覺得老臉都紅紅的。

一旁的霍曉閣聽到父親突然問的這句,把臉猛的一擡,接着又連忙低了下去。

孫長仕有些詫異,這老先生怎麼會想到問這個問題?他當然也早看出來霍曉閣這小丫頭的那點心思,不過他還真沒想過她會跟自己家裡人說。孫長仕瞥了眼霍曉閣,小姑娘現在頭低着,兩手不停的在桌下面摳弄着什麼。

這點倒是冤枉霍曉閣了,她一直都是竭力隱藏着,而且一直以爲自己隱藏的很好。可是這種事情往往當事人都是自以爲聰明,自以爲埋在心底最深處,誰都不知道。孰不知越是這樣,越會讓人覺得反常,而且這種感情在看到那個“主角”的時候,往往是最難束縛住的,不管你自以爲埋的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