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國家公司”總裁,薛劍華正式主政“東北公司”。
第一天上班,辦公室主任通知他到新裝修的總裁辦公室辦公。薛劍華推開門,就看到黃仙兒正賣力地在那兒拿了抹布擦啊、蹭啊,將辦公室裡器具擦拭得鋥明瓦亮。看到薛劍華走進屋子,她立刻收起抹布,兩手下垂,恭敬地問候道:“薛總裁,你早!”
看到黃仙兒這麼恭恭敬敬的樣子,薛劍華心裡立刻升起了一種測隱之心,是啊。按照公司慣例,老總裁一退職,新總裁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他的妃子安排好。況且,這位總裁雖然提前退休了,但畢竟人還在,他與黃仙兒這種關係,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斷絕。如果安排的不合他的意思,過幾天來追問也不一定的。
“小黃,你好!”薛劍華迴應了她的問候,接着對她說:“累了吧,歇會兒吧!”
“謝謝總裁。”黃仙兒停止了勞作,卻沒有坐下來,而是沏好了一杯茶水,送到薛劍華的老闆臺上。
“小黃,對今後的工作,你有些什麼要求?”薛劍華客氣地開始徵求她的意見。實際上,這種事兒他完全可以不管,讓常務副總裁老霍去處理就可以了。可是,機要秘書這種角色,畢竟是直接爲“一把手”服務的。現在,你想替換人選,總得先把現職的人安排好一點吧!
“薛總裁,謝謝你還徵求我的意見,”黃仙兒很知趣地說道:“我是一個企業員工,能到公司機關來工作是很幸運的了。我沒有任何個人要求。只要薛總裁能看在老總裁面子上,在機關給我一個差事做就成;反正,我不想回廠子了。”
“呵呵,小黃,雖然你的工作是爲一把手服務,但也是機關人員,我哪兒能讓你回廠子呢!這樣吧,具體位置,我再與霍副總裁商量一下,好不好?”
“好。謝謝!”黃仙兒感謝地鞠了一個躬,接着問道:“薛總裁,等一會兒,我把工作向張曉麗交接一下吧!”
“張曉麗,誰說她要來?”薛劍華奇怪地問她。
“難道,你不需要她到你身邊來服務嗎?”黃仙兒反問道。
“就是真的需要,也得領導班子研究之後才能確定。再說,你的新工作還沒安排好,怎麼就能讓她取而代之呢?”
“呃!”黃仙兒感慨地嘆息了一聲:都說薛總裁人品好,講原則,看來,真是名不虛傳呀!她以爲只要薛總裁一上任,那個張曉麗就會屁顛屁顛地跟隨過來呢!
機關機要秘書表面上看好像上一把手的私人服務員,其實她肩負着更重要的職責,那就是需要總裁過目、處理的文件,都是由這位秘書收發保管的,其中包括呈送、催辦、傳達,歸檔等環節,這其中的事兒,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新來的人不熟悉一陣子,還有點兒不知所措。
薛劍華剛剛坐下,霍副總裁就進敲門進了屋子。對黃仙兒的安排,他提出瞭如下意見:讓她到公關部做科級文員;新機要秘書由張曉麗擔任。同時,爲了解決張曉麗的待遇問題,讓她兼任公關部副經理,行政副處級。
對於這個安排意見,薛劍華點頭稱是,接着,霍副總裁又提到了省委組織部往重化機械廠派來那位孫水侯擔任廠長的事兒。他說,此事,他曾經問過市委組織部的同志,這麼派幹部算是怎麼回事兒?市委組織部的答覆是:省委組織部經濟幹部處早就撤銷了。即使沒撤銷,一個處也沒有權力對下邊發文任命幹部。這個孫水侯的任命,一定有點兒特殊情況。建議他們再去省發改委瞭解一下情況。
“算了,別問了。”薛劍華立刻談了自己的看法,“我想,這個任命就算是在程序上、方式上有些問題,那也是經過領導溝通過的,起碼,‘國家公司’總裁就表示過態度。你說,咱們要是把這件事頂住,將來怎麼向國家公司總裁交待?”
“可是,‘重機’的人聽到這個消息,很反感呀!”霍副總裁攤開雙手,提出了一個難題,“特別是那個李金鑄,正等待接班呢,這一下,天上掉下來一個年輕的廠長,讓他怎麼能接受?”
“我們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吧!”薛劍華嘆息了一聲,有些無奈的說。
張曉麗乘公司通勤大吧來到公司大樓,本來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去總裁辦公室接替黃仙兒位置的,沒想到霍副總裁的調令遲遲不來,直到黃仙兒將自己的東西搬來了公關部,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桌前,張曉麗還是沒有聽到消息,直到快下班的時候,霍總裁才找她到辦公室談話,通知她與黃仙兒交接工作。
機要秘書交接工作,主要內容就是文件的交接。黃仙兒從檔案櫃裡搬出一大摞子文件,把它們分爲待送的、待辦的、待催的、待轉的幾種,然後分門別類地交給張曉麗。張曉麗不想讓自己與薛劍華的關係造成黃仙兒與老總裁那樣的曖昧關係,就在總裁辦公室外側間壁了一個秘書辦公室,支上一張桌子,安了一臺微機,一臺電話,剛剛收拾出個眉目,孫水侯就來了電話,說他明天就來公司報到。
接到這個電話,張曉麗沒像往常那樣覺得高興、激動,甚至有些心跳。坐在剛剛收拾好的小秘書室裡,她感覺出了這個電話對她平靜心情的騷擾。是的,這一段日子,她與薛劍華殫精竭慮,總算是把重化機械廠從薛利厚手中搶回來了。薛劍華當上了東北公司總裁,自己坐在他的身邊,成了他的機要秘書。自己可以爲他的工作決策提建議、出主意,甚至可以照顧他的飲食起居。這是過去她夢寐以求的日子啊。現在,這種日子到來了。怎麼又出來個孫水侯來,攪亂了她心中的平靜了呢?難道就是因爲在那場舞會上,他那帥氣的臉和偉岸的身材吸引了,讓她在與薛劍華的對比中體驗到了青春帥哥的魅力?如果是這樣,今後她的心裡就同時裝上了兩個男人。這兩個男人在她的心中,會不會打架?特別是,薛劍華過去一直爲重化機械廠的發展振興而奮鬥,而這個孫水侯也是爲了重化機械廠而來,薛劍華現在想的是合資,將新產品推向國際市場;而這個孫水侯想的是賣地皮,爲自己蓋一棟小別墅。兩個男人,哪一個是她的真愛?哪一個更值得她去珍愛甚至付出?
想來想去,她覺得好煩惱!看來,三角戀愛,遠不是那麼好玩兒的!
薛劍華坐在了昔日“一把手”的辦公室裡,機要秘書換成了張曉麗,他有了一種成功滿足感,雖然他知道自己在這兒坐不上幾天,就要去北京報到;但是每天的日子過的照常是有滋有味兒,開會、決策,處理經營事務,接待來訪者。幾天過去,他儼然一副長駐的樣子,忘記了這只是一個過渡:人家霍副總裁還等着主持公司工作哪!
事情的發展總是遵循一個的定律,那就是樂極生悲。薛劍華剛剛鼻音民幾天,煩惱就來了。這個煩惱,源於孫水侯的到來。
早晨,薛劍華剛剛開完班子碰頭會,人事部經理“元妃”來通報:孫水侯報到來了。
“呃,那麼,霍總,你領他去‘重機’吧!人事部也陪着。”
“我也去!”張曉麗不知道怎麼回事,也要主動陪同前往。
“去吧!”他順口就答應了。
不到一個小時的工夫,“元妃”就來了電話,“薛總裁,不好。孫水侯讓李金鑄一夥人給趕出來了!”
“什麼?給趕出來?胡鬧!”薛劍華料到李金鑄會反對孫水侯進廠,可是沒想到他的行動如此激烈,“請霍總接電話。”
霍總說了詳細情況。他們來工廠之前,通知厂部召開中層幹部會議,迎接新廠長。李金鑄是車間主任,也屬於開會人員。可是,他一聽說是歡迎孫水侯,就暴跳起來,帶領一幫子人堵住工廠大門,硬是不讓他們的車進廠。他們的理由就是:工廠實行了民主管理。廠長應該由職代會選舉產生,這麼派來的廠長,他們無法接受。最好請上級收回成命。
“這小李金鑄,反了他了!你告訴他,這是省委派來的幹部,不是我們公司領導安插親信。他是共產黨員,必須服從組織紀律。”
霍總裁連連喊了幾個是,答應去做李金鑄工作。但是,薛劍華知道這個李金鑄不會被輕易說通的。李金鑄是烈士後代,多年以廠爲家。他要是想做什麼事兒,非堅持到底不可。看來,孫水侯的事兒,麻煩大了!
快到午飯時刻了,辦公室主任提醒他去機關食堂就餐。薛劍華沒有心思吃,食堂管理員只好派人將飯送來他的辦公室裡。飯吃到一半,樓下一陣汽車馬達響,他站起來往窗外一看:只見霍總裁帶領孫水侯,還有“元妃”幾個人垂頭喪氣地走下了車子。
看來,霍總裁做工作失敗,孫水侯真的被李金鑄趕出來了。